丁辰從沒有見過那樣的陸路,她平躺在牀上,不哭也不鬧,像一具會呼吸的屍體。丁辰心中一搐,抱著她失聲痛哭,沒想到陸路卻反握住她的手,安慰起她來:“丁丁,你怎麼哭了?你不要哭……”
如此看來,能讓眼淚流出來,已是一種天大的進步。丁辰願意相信,陸路一定會在某天好起來,就算那需要時間,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黑夜也是黎明的開始。
“話說回來,我倒是很感謝沈世堯……”丁辰話鋒一轉,試圖擺脫這令人不快的氛圍。
好在陸路很配合:“怎麼?”
“至少他改寫了你六年沒和男人接吻的記錄!”丁辰嘿嘿地壞笑,“怎麼樣,感覺還不錯吧?”
“早忘了。”陸路翻個白眼,“路人甲的吻,幹嗎要記得。更何況我們不會再見了。”
是的,儘管按沈世堯的說法,他們將還會再見,但在陸路心中,想不想再見一個人,跟談戀愛時說分手一樣,只是一個人的事。她已打定主意,下週一去辭職時,將用過的禮服和項鍊託付給Cindy轉交,這樣他們便算是兩清。就算她可能會待業一段時間,她也不想讓沈世堯給她介紹工作,免得惹上更多麻煩。
吃完宵夜,丁辰叫來代駕送兩人回家。陸路租的公寓稍近,所以提前在路口下車。
臨帶上車門,醉醺醺的丁辰不忘叫住她:“對了,我說來我事務所工作的事,你記得考慮考慮……”
“好。”陸路懶得跟醉鬼較真,決定敷衍她。
哪知道丁辰不依不饒:“你就當我傻,忽悠我吧!我可是很認真的!噢,對了,說了這麼多廢話,正事倒忘了講,知道我爲什麼勸你朝前看嗎?咳,因爲我今天收到消息,那個人回國了……嗯,別一臉無辜地瞪著我,你知道我說誰呢,是啊,陸亦航那慫蛋躲了那麼久,他居然回來了!哎,司機師傅你別開車啊,我話還沒說完呢!”
從路口到公寓,一共是九百三十五步,而今天,陸路覺得每一步都是虛晃的。
推門,開燈,陸路終於像團棉花般癱倒在地上。
曾幾何時,那個人是她心尖的硃砂痣,她以爲自己最後一定會嫁給他。而如今,他竟成了那抹最刺眼的蚊子血,爲了將他從自己的生命剜除,她把整顆心都掏了出來。可最後卻徒勞地發現,那滴血其實早已融入血脈……而那顆白白被剜掉的心,卻再也不會跳了。
陸路慢慢抱緊自己的雙腿,恍惚間,彷彿看見那一年,宋阿姨帶著他初次走進她家。她坐在二樓旋轉樓梯的頂端晃盪著兩條腿,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喂,你叫什麼名字?”
“宋、宋亦航。”
“那你進了我們陸家,以後就要跟著我爸爸姓啦。陸亦航,陸亦航,記住了嗎?以後你就叫陸亦航。”
那時候,她還是陸家高高在上的公主,沒有人會忤逆她,人人都寵愛她。那時候,陸亦航也還不是一劑見血封喉的毒藥,他只是繼母帶來的養子,流著跟所有人不同的陌生血液。
那時候……
但凡回憶前塵往事,莫不是相看已成灰。
週一是個大晴天,陸路定好八點的鬧鐘,一大早便收拾妥當,拎上沈世堯的禮服和項鍊,往“恆一國際”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