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路急得將他的臉再度掰過來:“說話。”
“不說。”
“你這不是在說話?”她好氣又好笑,將聲音放軟了許多,“告訴我,你是不是在那裡。”
“是。”
“然後你把戒指扔掉了?”
“對。”
“值錢嗎?”
“路路!”終於換沈世堯對她咆哮。
陸路眨眨眼,鑽入他懷中,輕輕貼著他的臉,討好似的蹭了蹭:“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就是一個求婚戒指,回頭我補給你。”
她一副豪氣干雲的模樣,彷彿那個準備單膝跪地求婚的人真的是她一樣,沈世堯想著,終於忍不住笑了,將她抱緊。
算了,反正以後還那麼長,就像她說的,不過一個求婚戒指而已,回頭補上好了。
那一晚,他們相擁而眠,一夜無夢。
第二天,沈世堯照常去公司,等傍晚回家打開門,便看見陸路單膝跪地,手中拿著一隻鉑金戒指。
“怎麼樣,我說了吧,不就是一個求婚戒指,回頭補給你。”她一臉壞笑。
然而很久,沈世堯都沒有說話。
就當陸路以爲他又開始鬧脾氣的時候,沈世堯卻突然開口了,聲音很低,帶著微微的顫音:“路路,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嗎?”
“我知道,向你求婚。”她揚起下巴,鄭重回答。
說罷,又似乎覺得缺少了些底氣:“那個……我現在跟你說我要嫁給你,是不是太晚了?”“一點也不晚。”眼前這個叫做沈世堯的男人拼命搖頭,眼中滿是幸福的淚水。
——沈世堯先生,你是否願意娶陸路小姐爲妻,按照聖經的教訓與他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結爲一體,愛她、安慰她、尊重她、保護他,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於她,直到離開世界?
——我願意。
——陸路小姐,你是否願意嫁沈世堯爲妻,按照聖經的教訓與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結爲一體,愛他、安慰他、尊重他、保護他,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於他,直到離開世界?
——我願意。
如果能相愛,如果能相守,如果能有幸對你說一句,I do。
那大概是這輩子最幸福的事。
現在的我,很幸福。
-The End-
誅心砂
文/那夏
他於她,不僅僅是硃砂,而是誅心砂。
01
陸璉城還記得,初一的那年春天,她對脫下厚厚的冬裝特別執著,彷彿春節剛過沒多久,她便迫不及待地換上了薄薄的針織和漂亮的紗裙。
媽媽生她時難產去世,陸傳平就她一個女兒,因此格外寵溺。所以就算其實室溫剛過十二度,家裡的傭人也沒人敢站出來勸她換下裙子。
不出三天,
陸璉城就病了。感冒伴隨著高燒,陸傳平一氣之下將所有傭人都換了,而後將公事撇給副總,巴巴地扎進醫院照顧女兒。
澳海那幾年勢頭不錯,旗下新開發的幾個樓盤都被搶購一空,所以陸傳平雖然忙碌,卻很少真正爲公司的事犯愁。只有這個唯一的小女兒是他的心頭肉,牽動著他的喜怒。
然而就算陸傳平各種悉心照料,陸璉城仍然復原緩慢,低燒不斷。主治醫生被陸傳平追著罵了幾回,見解釋對這個愛女成癡的老頑固沒用,便硬著頭皮把宋清遠推到前面替自己擋煞。
宋清遠那時剛從其他區的小醫院調來市醫院,工作勤懇,偶爾把棘手的病患分給她,她也能處理得很好。所以在接到陸璉城的病歷時,她沒有任何微詞,只說要先去看看患者。
在一派刺鼻的花香中宋清遠打量著病牀上睡著的小姑娘,剛步入青春期的陸璉城輪廓漸漸分明,出落得模樣可人。宋清遠以爲自己眼花,竟在她臉上看見那個人的影子。
“咳。”陸傳平低咳一聲,從門外進來,禮貌地朝宋清遠點頭,“聽說您是新換的主治醫生,以後就麻煩了。”
宋清遠抱著病歷的手忽地一鬆,紙頁嘩啦啦灑了一地。她低頭去撿,發現手指竟顫得不像話,好在陸傳平眼疾手快,幫她撿起來,遞給她。瞥見她的胸牌,又道:“原來是宋醫生,剛纔失禮了。”
宋清遠隔了許久才反應過來,聲音澀澀的:“陸先生客氣了,治好病人是我們的責任。”
後來似乎是又聊了幾句,好在話題只關乎陸璉城的病情,正當宋清遠冷汗直流快要招架不住時,陸璉城醒了,宋清遠如蒙大赦,趕緊去替她做了檢查,這才強作鎮定地離開。
那個男人不記得她,診室裡,心亂如麻的宋清遠機械地翻動著一沓病歷,得出這個結論。
也是,二十多年過去了,當年那個只有十歲,跟在聲討的父母身後只知道低聲抽泣的小女孩如今豈止長大,簡直是青春喪盡,他怎麼可能認得出來。
諷刺的是,建在她家被強行收購走的土地上的樓盤卻成了澳海地產的奠基石,至今被貼著經典的標籤,供同行回顧瞻仰。
宋清遠之所以那麼清楚,是因爲在讀醫大時,她幾乎每個星期都會去那個樓盤看一次。她好奇,在父親上吊的地方住著的都是些什麼樣的人。
其實不是不想報復陸傳平的,只是苦無門路。成年後她試過硬闖他的辦公室,然而剛走到二樓,就被保安架著驅趕了出來,甚至不需要驚動到他。唯有一次,守在公司外的她看見他從公司出來,有幼女在旁,笑起來溫柔和煦,怎麼看都不像一個曾害得別人家破人亡的惡魔。
宋清遠有一秒怔忡,然後那輛車便開走了。
那天大雪,她沿著長街走回家,推開門,母親跪在地上懇求她,放棄吧,不要再執著了。
這世界什麼都講究資格,像他們這樣人微言輕的,甚至連報復的資格都沒有。
宋清遠咬著脣,眼淚撲簌簌地落,不說話。但那之後,她便再沒去過陸傳平的公司了。直到醫學院畢業,她又讀了研,再進醫院工作,始終都沒有再見過陸傳平。
宋清遠的母親是在去年去世的,那之後,宋清遠漸漸成了呼吸內科最工作狂的女醫生。三十五歲,未婚無子,她成爲了科室裡所有小護士背地裡議論的老姑婆。但無法否認,宋清遠雖年過三十,卻容貌秀麗,只要肯在打扮上用點心,仍不會缺乏追求者。
但宋清遠卻似乎志不在此,她的生活裡,除了加班還是加班,就連想爲她說媒的內科主任,也被她一句“我對結婚沒興趣”堵得啞口無言。
然而這樣的宋清遠,卻在這一天,徹底改變了自己的想法。命運將她復仇之門關上了二十五年,卻在此刻爲她開了一扇窗,她沒道理不推開它。
02
陸璉城病癒出院時,已習慣纏著宋清遠一口一句“宋阿姨”。替她收拾東西的陸傳平聽她這麼叫,微微一怔,擡頭卻撞進宋清遠溫柔如水的眸中,一時間呆住了。久違的心跳嚇得他一失手,將陸璉城最喜歡的玩具熊掉在了地上。
陸璉城見了,嗔怪道:“爸爸真笨!”
她那年明明滿了十三歲,但對著陸傳平,卻永遠像個長不大的小女孩。
宋清遠替她將弄髒的小熊撿起來,柔聲道:“醫院細菌多,這樣吧,這個交給阿姨,回頭消好毒給你送去。”
陸璉城向來喜歡這個溫柔周到的醫生阿姨,忙不迭點頭,再扭頭氣鼓鼓地示意陸傳平。
陸傳平見狀,趕忙將自己的私人電話抄給宋清遠,清清嗓子道:“那就麻煩宋醫生了,到時聯繫我就好。”
就這樣,半年後,宋清遠幾乎達到了每週出入陸家的地步。閒暇時候,陸傳平甚至會親自開車送宋清遠去醫院上班。科室裡流言紛飛,意思不外乎一個,原來宋清遠不是對結婚沒興趣,而是對和普通男人結婚沒興趣。
而回想起後來陸傳平向宋清遠求婚的事,陸璉城總忍不住覺得齒寒,要不是她推波助瀾,宋清遠哪能那麼快如願以償,實現復仇的第一步。所以說到底,陸家會家破人亡,全是由於她的輕信和蠢笨。
陸璉城還記得那是她十四歲的夏天,暑假剛開始,她便使小聰明把作業外包了出去,每天閒得只剩下睡懶覺和逛街。和同年紀的女生還在淘小店不一樣,陸璉城那時已養成逛品牌的習慣,陸傳平平時很忙,所以每年新款上市,她都會自己去。
和丁辰的樑子就是在那時結下的,同性一向相斥,更何況兩個來自同一所貴族學校的佼佼者。丁辰嫌陸璉城的品味公主病,陸璉城覺得丁辰穿衣服簡直是女漢子。互相看不順眼,兩人頭一扭,瀟灑地往兩邊去。
路過首飾櫃檯的時候,陸璉城看上Tiffany的新款鑽戒,可她還是個學生,學校明令禁止戴首飾,於是她靈機一動,刷陸傳平的卡買下,包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