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孩子從不聽話,他們總是在惹對方的氣,又生對方的氣,但卻不妨礙,她永遠(yuǎn)是他最愛的那個孩子。
陸路乖乖地點點頭:“嗯。”
樓上左手第二間是沈世堯的臥室,她拿著他給的浴巾走進(jìn)浴室。
很快,浴室裡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沈世堯這才恍惚想起,應(yīng)該替她準(zhǔn)備換洗的衣物。
可他這裡沒有她的任何物品,他拉開衣櫃的門,沉思了片刻,目光最終停留在衣櫃的一角。
就它了吧,希望她看見不會再生他的氣。
這麼想著,他已拿起那套印滿可笑卡通圖案的睡衣,輕輕敲浴室的門。
“先湊合換這件吧。”
“好。”
陸路將浴室門開了一條縫,伸出手,將衣服接過去。
然而過了很久,浴室裡卻再沒響起水聲。
沈世堯忐忑地站在門口,就聽見門“吱呀”一聲開了。陸路只裹著件一條浴巾,手中拿著的,正是他遞給她的睡衣。
“這個……爲(wèi)什麼會在你這裡?”
“我偷來的。”
“……什麼時候?”
“彭俊出差的那個星期,趁你吃飯的時候。”
“沈世堯,你做人偷偷摸摸,一點也不坦蕩,簡直不要臉!”彷彿心思被人洞穿,陸路的臉?biāo)⒁幌戮p紅,變得口不擇言。
“是,我是不要臉,那你呢,你敢告訴我,當(dāng)初你爲(wèi)什麼唯獨帶這件衣服走嗎?”他一步步走近她,最終將她困於角落,一字一頓道:“不敢說是不是?那我來說吧,因爲(wèi)你愛我。陸路,你愛我。”
他就那樣逼視著她的眼睛,彷彿她靈魂的每個角落都已被他看得一乾二淨(jìng)。
她終於感到泄氣,近乎自暴自棄地拽住他的衣領(lǐng),將他拉近,而後狠狠吻住他的嘴脣:“是,你說得對,我愛你。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或許是從很久很久之前吧,在你沒有強(qiáng)迫我做那件事之前,我就愛你……可是沈世堯,越是這樣,我越是恨……我恨我愛你。”
她的眼淚簌簌而下。
沈世堯愣了一下,而後俯身,溫柔地吻去她的眼角的淚珠。
而後是額頭、鼻子、臉頰……
吻到嘴脣的時候,陸路狠狠咬了他一口,像是懵懂不知輕重的獸,沈世堯卻全然不介意,微笑著,繼續(xù)吻下去。
吻到鎖骨處,他像是報復(fù)她,輕輕咬了口,陸路一時氣得紅了眼,毫不客氣地回敬回去。
這樣一來一往間,房間裡已是一室旖旎。
將陸路打橫抱到牀上時,陸路仍不依不饒地揪著他的領(lǐng)口,彷彿要報剛纔的“一咬之恨”。而她沒有注意到的是,自己掖好的浴巾早在不知不覺中鬆開。
意識到沈世堯不懷好意的笑,陸路渾身一個激靈,連忙伸手想抓住浴巾,卻不想被他抓住空當(dāng),一個吻響亮地落在額頭上:“如果你不願意的話,也沒有關(guān)係。我說過,不會再逼迫你任何。”
陸路臉本燒得一塌糊塗,聽
見他的話,彷彿被一盆冷水兜頭澆下,頓時羞憤難當(dāng):“我沒有說我不願意!我……”
沈世堯眼中閃過一剎狂喜,而她餘下的話,全被他細(xì)細(xì)密密的吻堵住。
“說你愛我。”最動情的一刻,他捧著她的臉,幾近頑固地說。
她望著他,眼中晶晶亮的,已分辨不出是淚光,還是檯燈折射出的燈光。
“我愛你。”她輕聲說,而後湊近他的臉,親吻他的鼻尖。
一滴淚,倏地掉落在她的脣邊。
她伸出舌尖,舔一舔,壞笑:“原來不要臉的人眼淚也是鹹的。”
他一怔,將臉深深埋在她的頸間,肩膀止不住輕顫。
外面是呼呼的風(fēng)聲,陸路忽然覺得有些冷,情不自禁地緊抱住懷中的人,閉上眼睛。
就算明知道天亮自己一定會後悔,但在此刻,她也依然心甘情願,萬死不辭。
因爲(wèi),至少在這一瞬間,她可以勇敢地承認(rèn),她愛他。
他不是她的億萬星光,他是她今夜獨一無二的月亮。
如果能相愛,如果能相守,如果能有幸對你說一句,I do。
那大概是這輩子最幸福的事。
早晨醒來,外面的風(fēng)已經(jīng)停了。
陸路望著天花板許久,這纔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重重呢?”
沈世堯仍閉著眼,迷迷糊糊地將她拽進(jìn)懷裡:“再睡一會。”
她微微掙了一下,最後還是乖乖縮在他懷中:“重重呢?”
“送去附近的農(nóng)莊寄養(yǎng)了,”他伸出手,一下一下輕撫著她的短髮,脣邊有淺淺的笑意,“你真是太笨了,那是一匹馬,又不是一張紙,怎麼能隨便就被風(fēng)颳跑。”
她氣結(jié),忍不住狠狠咬在他的肩膀上:“我就是笨。”
“以前怎麼沒發(fā)現(xiàn),你這麼愛咬人。”他微笑著蹙眉。
“你沒發(fā)現(xiàn)的事還多著呢。”她也得意地笑了,白他一眼。
笑著笑著,她忽然想起什麼,猛地從他懷中睜開,坐起來。
“嘉懿!”她慌得連聲音都變了調(diào)。
“真感動,”沈世堯拿過手機(jī)看了看,“在把我們的兒子撇下十二小時又四十分鐘後,他的媽媽終於想起了他。”
“沈世堯!”陸路急得紅了臉。
“別擔(dān)心,”他重新將她拉回自己身邊,“昨晚你睡著後我過去看過了,保姆將他照顧得很好,大概知道爸爸媽媽有重要的事情要辦,一早就睡了,還睡得特別香呢。”
“沈世堯你這人真不知道害臊!”陸路的臉紅得更加厲害,一巴掌將他的手打掉,“走開,我要過去看嘉懿了!”
她起身,拿過她給他買的家居服,自然而然地往自己身上穿。沈世堯半靠在牀頭看她,許久,開口道:“路路,我們回國吧。”
聽見他的聲音,陸路扣鈕釦的手頓了頓:“讓我再想想。”
“你準(zhǔn)備……想多久?”
“我不清楚……”她走回他身
邊,握住他的雙手,誠懇地望著他的眼睛,“但我知道,不是現(xiàn)在。沈世堯,你再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
她的話裡除了請求,還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
他沉默。
“對不起。”他忽然道。
“對不起什麼?”
“過去不顧你的意願,對你所做的一切……全部,對不起。”他巴巴地望著她。
她感到有些心酸,擠出一個微笑:“我已經(jīng)原諒你了。就在昨天。”
他怔住,好久好久。
然後他伸出手,固執(zhí)地?fù)肀ё∷?
她沒有掙脫。
“所以,再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我不想再和過去一樣,被追趕著做決定。這一次,我想完全遵從自己的內(nèi)心。答應(yīng)我,你不會逼我。”
“我答應(yīng)你,我不會逼你。”他鬆開她,舉起右手,是發(fā)誓的樣子。
她被他的莊嚴(yán)逗笑:“好,一言爲(wèi)定。”
“一言爲(wèi)定。”
回到隔壁,剛開門,陸路就看見保姆抱著小嘉懿坐在沙發(fā)上,似乎在等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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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餓了一晚上,小嘉懿卻沒一直哭,但看見陸路,還是第一時間興奮地哼唧了幾聲。
陸路心疼他,趕忙將他抱過來,帶回樓上餵奶,讓沈世堯在樓下準(zhǔn)備早飯。
電話鈴響的時候,陸路剛把小嘉懿交給保姆,準(zhǔn)備下樓吃飯。
後來陸路總?cè)滩蛔∠耄绻莻€早上,她沒有接到那通來自國內(nèi)的電話,那麼或許她還會花很長一段的時間,去做那個決定。
和沈世堯回國的決定。
但命運會在何時何處峰迴路轉(zhuǎn),殺你個措手不及,誰都不會知道。
電話裡,Cindy已竭力抑制著自己的情緒,但悲傷仍情不自禁泄底。
她是個女強(qiáng)人,但她也是凡人。
“昨天凌晨清珂在公寓裡割脈自殺了,美玲上午去接她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送去醫(yī)院已經(jīng)來不及了……如果你那邊情況允許的話,回來送她最後一程吧。”
Cindy或許還說了些別的,但她已聽不真切了。記憶彷彿還停留她們初次見面時,她笑起來的模樣。
有些羞怯,卻又那樣美,波光瀲灩的,像六月的初荷。
一轉(zhuǎn)眼,卻已然開敗。
她掛了電話,搖搖欲墜地起身,往廚房走去。
沈世堯剛烤好吐司,煎好太陽蛋,回頭看見她,笑了:“你下來了。”
她怔怔地望著他,一動不動,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滾落在地。
沈世堯意識到不對,慌忙放下盤子,將她摟入懷中:“怎麼了?”
“我們回國吧。”她狠狠擦了一把淚,擡頭看他。
那悲慟的眼神,幾乎將他的心碾碎,他將她抱得更緊。
“到底發(fā)生了什麼,告訴我……”
“我們回國,好不好?我們回國……”她固執(zhí)地重複著這句話,將臉埋在他的胸前,哽咽大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