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鬱壘就趴在那些空酒瓶子裡, 一直待到送早飯的鬼差提了慢慢一籃子的美食,站到了自己的手邊,聞著香味睜了眼。
“回稟鬼帝大人, 今兒是醉味樓的特色早點, 您看您要不要先吃一點, 小的再給那位公子送去?”
這是蔡鬱壘定下的規定, 凡是要送給朱雀的吃食, 都要一一的給自己先過一遍目,確保安全無虞。
“不用送過去了,留下吧。他用不到了。”蔡鬱壘額角因爲大量的清酒緣故, 已經腫脹的不像是自己的了。那裡面的血管好像是快要決堤的長河大流,馬上馬的就能開閘泄洪的奔出來。
鬼差看了看蔡鬱壘白的比那白菊花還要素淨的臉, 有些擔憂。一句話在肚子裡轉了五六遍, 才拐著彎的說:“鬼帝大人, 要不要小的給您倒杯水?”
蔡鬱壘痛苦的擺了擺手,示意他放下食盒下去。
一大早就聞到了人間陽氣的味兒, 難爲他那沒消散的酒氣不一股腦的衝到天靈蓋上叫囂。
不是一路子的東西,即使再喜歡,再留戀,終歸不是一條道上的。
蔡鬱壘扶著柱子回了牀榻上,從牀底拽出一個灰塵滿布, 蛛網交錯的小木盒子。捂著鼻子吹開了上面的穢物, 蔡鬱壘的手搭在那把小巧玲瓏的鎖上。
啪嗒, 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大殿裡迴響。一團金光從盒子裡乍然而出, 照了整間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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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被一根羽毛弄的有些瘙癢難耐, 縮了縮脖子,收了收手臂, 都沒有躲過去。相反的,還有越來越癢的趨勢。
“先生,你不要鬧…”
話一出口,朱雀立馬從夢裡清醒過來。
神荼也將將睜了眼,看著懷裡欲哭無淚的一張小臉。如果一二個好端端的人睡了一覺發現自己變出了一對翅膀,一定不比朱雀此時的心情要好到哪裡去。
名妖花能夠促進他與鳳凰的融合,可以讓他坐到收放自如。朱雀依稀記得那個掌門師傅是這麼說的。可是現在這羽翼豐滿的翅膀,就在自己的肩膀上,他又怎麼能淡定的下來。
難道?是這個不見天日的地府?
神荼睡了一覺,覺得神清氣爽。半直了身子托住朱雀的一隻翅膀,放在鼻尖聞了聞。
“我說怎麼有一股烤雞翅的味道,擾的我睡不著。原來真的有送上門的美味。”
朱雀氣的將神荼手裡的翅膀抽回去,照著那人的腦門就拍下去,力道之大,震掉了不少的羽毛、
神荼也不躲,就那麼一動不動的等著。待那翅膀以一種並不快的速度砸下來的時候,只用了兩根指頭,就輕而易舉的捏住了那孩子啊簌簌掉毛的翅膀,繼續耍著嘴道:“還可以自動脫衣服,真是貼心。”
朱雀不光是氣氛,還有羞愧。另一隻翅膀也跟著打過來。
神荼故技重施,等著那隻翅膀也落入手中。
偏偏朱雀不光這一條進攻路線,上面的只是障眼法,雙管齊下的,還有腿上的功夫。
神荼被那隻大的離譜的翅膀遮住了視線,等朱雀的腳踹到自己小腿肚子的時候,神荼才醒悟,中了這小子的聲東擊西之計。不過爲時已晚,朱雀的腳法不準,但是運氣極好。不偏不倚,那一腳踹到了神荼一個傷處。
白色的裡衣很快就染成了旁的顏色,沿著腿淌到牀榻上。朱雀高呼出聲:“先,先生!你怎麼了?是要小產了嗎?”
神荼想要捂住朱雀嘴巴的手,就如秋風裡的落葉,抖了幾下,頹廢的落了下去。就知道,他一張口,一定會讓自己恨不得沒有醒過來。
神荼還是極有耐心的默唸了口訣,將那些快要血流成河的液體凝固住,又使了幻術,讓朱雀看上去方纔的只是一個玩笑。自己的腿,還好好的擱在那裡。
等使完這些,神荼悠悠的吐了口氣。還好,自己的復原能力不錯,不然這些所謂的小把戲,足以讓自己再睡上一天才能補回來。
朱雀又成了那個先生長先生短的小跟班。稍有區別的是,那時的跟班跟的有些懦弱,有些低人一等。此時的跟班,真可謂是一種旁人不能達到的境界。
“先生,你這屋子裡也太空了,你不打算添點東西裝飾一下嗎?就那幾幅畫,雖說是你畫的,也不能表現的太自戀不是?”
“先生,這送來的長明燈是給我的,你說我要是天天點著,你是不是睡不好啊?可是我若是滅了,是不是太不給閻羅面子啊?”
“先生,你這裡的廚房真是太簡陋了,怎麼不添置一口大鍋呢?爲了保持你的身材,能把所有炊事用品都整治的這麼袖珍,何苦呢?”
“先生…”最後一聲,有些有氣無力的。
神荼開了窗,正聳了肩膀調息,試試用自己恢復極快的仙術,去捎帶著補一下鬼術上的缺損,那邊朱雀慵懶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我餓了。”
好嘛,從睜眼踹了自己一覺後,就開始牀上地下的沒閒著。更不閒著的,是那張跌得不休的嘴巴。一張一合間,已經說的地府裡的沙漏都走了好幾個時辰。也難怪他會餓。
神荼沒有按時吃早飯的習慣,這下才察覺,今兒早上竟然沒有來送飯的,有些奇怪。對著外面的空氣問:“去看看爲什麼今天的早飯還沒有來?”
一隻蝙蝠從旮旯裡飛出來,貼著屋檐邊就循序前進。
朱雀又抱怨了幾句,神荼就提溜著蝙蝠坐在了旁邊。
“喏,別抱怨了。中午帶你去蔡鬱壘府上吃酒,好不好?”小蝙蝠贊同的叫了幾嗓子,被神荼餵了一顆小小的丹藥,歡快的飛走了。
“蔡鬱壘?算了,我總覺得他就像是一朵罌粟,一條眼鏡蛇。骨子裡都帶著狠毒陰險。我腦子笨,還是不摻和的好。再說了,你們兩位鬼帝大人商量要事,我一個外人在場多不好。”
神荼繫上最後一顆盤扣,把那個掛了小鏡子的珠鏈接下來,盤了兩圈戴在朱雀的手腕上。又從自己的腰上解下一根黑色的絲帶,穿過小鏡子打了個結,掛在朱雀的脖子上。
“你不是外人。還有,我看你帶著他們似乎有些不方便,這麼帶的話,是不是會好一些?”
朱雀沒有激動萬分,也沒有感動莫名。他現在還在糾結自己方纔爲什麼會自己就變回了鳳凰的翅膀。精力難以從自己的死衚衕裡分出來。
手還是自己的手,那羽翼已經又變了回去。可是那些掉落羽毛的地方,還是嗖嗖的疼。手指拂過,似乎能感覺到那些地方的皮下,少了些什麼。
“鬧鬧!”
朱雀還在研究自己的小胳膊。
“九墨!”
依然是在小胳膊上摸過來摸過去。
“朱雀!”
朱雀慌亂回過神:“啊!怎麼了?怎麼了?”
神荼在桌底的手,悄悄的扭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包了半框子溫柔說:“沒事,你看看這珠鏈戴在你手上,多適合。沒什麼事就別摘下來了。”
“嗯,不摘,不摘。我也覺得很好看。咦?這上面的小鏡子呢?你扔了?”朱雀很不識趣的又踩回了地雷上,還不止危險的點了火星子:“也好,那小鏡子本身也不是給你的。你扔了也好。”
“不是給我的?”神荼終於撕下了君子的面具,逼近朱雀的身前,就勢將他壓在桌面上,手也自由的伸進朱雀胸口的衣衫裡,揪住那兩個珍珠大小的小傢伙,擲地有聲的問:“那是給誰的?”
朱雀先是被突然轉換了姿勢嚇了一跳,慌亂中差點抓到神荼胳膊上的傷口,恨恨的抓了個空。又被那隻不老實的手掌撫弄的叫了一聲極其曖昧的動靜,差點沒讓自己當場咬舌自盡。
神荼也被那聲曖昧的叫聲喊得有些心猿意馬,都忘了繼續追問小鏡子的正主是誰,加大了手指的力道,左三圈右三圈的打著轉,按壓挑|逗,極盡誘惑。
朱雀加上自己那幾世的年紀,也不是眼前鬼帝大人一半的歲數。論這經驗,論這手法,自然是小巫見大巫。只能躺在那半推半就的被吃了個乾淨。
桌上的桌巾早就成了神荼手裡的抹布,被窩在手裡擦了擦兩個人的身子,丟到了一邊的角落裡。
“你真的不去?”神荼給朱雀穿好裡衣,半摟著他坐在桌子上問。
“得了吧,我這樣子去,你想讓他笑話死我?”朱雀想到當初自己和神荼什麼都沒有做,都被蔡鬱壘說的好像是暗度了陳倉似的,現在人贓俱獲,豈不是自己往火坑裡跳。
“那好,你在這休息一下。我去找一找送飯的差使,給你儘快送過來。若是找不到,就給你重新指一個去買。今天想吃些什麼?或者有沒有屬意的館子?”神荼又趁機親了一口,兩個人的髮絲糾纏到一起,使得兩張臉相距不到一指的距離,你瞪著我,我看著你。
“我想吃……”朱雀低眉道:“吃臭豆腐!”
臭豆腐一出口,朱雀都能聽到窗外詭異的穿堂風,就擦著自己的額角而過,還帶了嘲笑的聲音。
過了許久之後,神荼給朱雀紮好頭髮,又綁了髮帶,換了身嚴肅的不行的黑金色衣裳,拿了桃木扇去赴宴。
走到門口,扇子在手心一敲:“這樣吧,我也別找那個給你送飯的了,他一定不知道你今兒想吃這麼古怪的口味。我直接派個機靈的給你去辦吧。你在這裡等我,哪也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