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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湖學院校門前,是一條坑哇不平的青石板街道,就讀於美術系的學生珠顏此刻就站在路邊,她的手中舉有塊紙牌,上面用醒目的墨汁寫著廖廖數字:求初中家教兼職,可教畫畫。
南湖學院每到假期都有很多同學外出做家教,沿襲學校以前保留下的風俗,求職者都會手舉一塊廣告牌站到街邊等著形形色色的家長前來挑選。珠顏也不例外,可這塊廣告牌她已經舉了幾天了卻無人問津,這讓珠顏不由在心裡羨慕起許靖來。
許靖和珠顏是室友,兩人是一道出來應聘家教的,但許靖三天前就找到了兼職,不過許靖外出做家教後卻再也沒有回過寢室了,這讓珠顏多少有些孤單。
這天傍晚,苦站一天仍舊一無所獲的珠顏正打算收好牌子回寢室休息,一名戴著鴨舌帽的中年男子卻突然出現在了她的面前。由於是冬天,男子的衣領高高堅起,這讓珠顏看不清他的面容。
“請問,你是想找份家教工作嗎?”
男子的聲音有些低沉。
珠顏點了點頭。
“嗯,你會教小孩畫畫吧!”
男子繼續問道,語氣一如深冬的天氣般冰冷。
“對,我是美術系的學生,我會水彩畫,油畫,當然也會卡通畫什麼的,呵?!?
珠顏盡力爭取機會。
男子隱隱點了點頭,然後遞給珠顏一張紙條道:“嗯,週末去這個地址!”
說完,男子縮著脖子離開了。
展開紙條一看,上面用潦草的筆劃寫著一個地址:民生街響水路37棟413號。
珠顏心裡頓時升起一絲異樣的情緒,因爲她感覺這個地址即陌生又熟悉,似乎曾在哪兒見過,但仔細一想,卻又想不起來。
珠顏心裡頓時升起一絲異樣的情緒,因爲她感覺這個地址即陌生又熟悉,似乎曾在哪兒見過,但仔細一想卻又想不起來。
不管怎樣,她很慶幸找到了這份兼職,因爲她男友李浩前不久遇上了件麻煩事兒,急需用錢,找到了兼職多少能替男友分擔點困難。明天,就是週末了。
循著那張紙條找到上面所寫的地址時,出現珠顏面前的居然是一棟老舊的建築,而且她所站的這個位置已屬市郊地帶,即荒涼又破敗。
移步進樓,珠顏環視左右,見皺紋斑斑的牆壁上嵌著一扇扇破敗的門板,牆上還殘留著一些塗鴉,有些怕人。好不容易摸到了413號門前,印入眼簾的同樣是一扇滿布瘡孔的門板,而吸引珠顏注意的則是門板上用炭素筆寫著的一行字:你終於回來了!
珠顏遲疑了一下,然後伸手敲響了門,可好一陣過去了,卻無人應答,就在珠顏納悶的時候,只見昏暗的樓道里不知何時閃現出了一高一矮兩道人影,近了,珠顏看清是一名婦女牽著一個小女孩,兩人都穿著深綠色的羽絨服。
“請問……”珠顏正打算問話,卻被婦女的話打斷了。
“你是應聘來做家教的嗎?”
婦女的話讓珠顏先是一怔,反應過來的她連忙點頭稱是。
“喔,你好,我就是這這間房的主人,沒耽誤到你吧!”
婦女邊賠笑著道歉邊掏出鑰匙開門。
微笑總是溫暖的,這讓珠顏原本緊崩的神經得以放鬆。
進了屋,婦女自我介紹道:
“我姓李,你就叫我李姨得了!”
婦女又接著詢問道:“你是美術系出身的吧?”
“對,我是南湖學院美術系的學生。”珠顏答。眼睛將房內環視了一遍,見房內佈置簡陋,空氣中似乎還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藥味。
“喔,那就沒問題,你教我家蓉蓉水彩畫吧,每個週末付你一百塊!”
說完婦女轉身給珠顏續茶去了,珠顏心頭一喜,一百塊的待遇顯然超過了她的預期,激動之餘珠顏在小女孩身前蹲了下來,笑著問道:“蓉蓉,幾年級了?”
蓉蓉卻不答話,只是冷冷的盯著珠顏,蓉蓉的眼睛很大,珠顏能從她的瞳孔裡清楚的看到自己扭曲的身影,就像欣賞一幅抽像的自畫像。
珠顏正欲再問,蓉蓉卻一轉身走開了,這一幕剛好被端茶過來的李姨看到,於是她略顯尷尬的笑了笑,遞上茶道:
“來,先喝口茶解解渴吧!”
珠顏也擠出一絲笑容接過茶心不在焉的喝了起來,蓉蓉此時已經退到某間房的門口去了,她將身體藏在門板的後面只探出小小的腦袋來盯著珠顏,珠顏正想再次向她示好,可突然珠顏看到了讓她背脊發寒的一幕,只見蓉蓉的面部肌肉突然抽動了一下,她的一半邊臉在衝著珠顏色微笑,而另一半張臉卻仍然是冷若冰霜。
噗!珠顏包進嘴裡的一口茶全都噴了出來。
“怎麼啦?”察覺到珠顏臉色不對,李姨緊張的問道。
“喔,沒,沒什麼!”珠顏急忙掩飾道,因爲她懷疑是自己眼花了。
“沒事就好,我看時間也不早了,你就抓緊時間先教她畫兩幅水彩畫吧!”
李姨說完接過珠顏喝空茶杯,走開了……
蓉蓉將畫紙在桌面上鋪展開來,並拿出了一套很齊全的畫筆。
珠顏盯著五顏六色的畫筆輕問:“蓉蓉,先教你畫什麼呢?”
蓉蓉擡起頭看了珠顏一眼卻不回答,珠顏又問了一遍小女孩仍然不答,卻用畫筆在紙上寫出了這樣一行字:我想畫人。
珠顏有些驚訝的盯著眼前這位小女孩,原來她是個啞巴!珠顏點了點頭,然後手把手的教起蓉蓉畫畫技巧來。
一上手,珠顏便發現蓉蓉的美術功底不弱,顯然她以前也學過繪畫的,而且蓉蓉很聰明,珠顏教給她的東西她總能很快學會,這讓珠顏心情很愉悅,以至於興志盎然的她都忘了時間,一個不經意的擡頭才發現窗外已經漆黑一片,珠顏這才意識到時間有些晚了,便吩咐蓉蓉自己練習,自己則起身向李姨辭別。
李姨正在廚房弄飯,一聽珠顏要走便大步趕出來挽留道:“嗨,我們這兒是市郊,現在你要回去公交車都收班了,只能坐出租,這得花多少錢??!”
李姨的這席話倒讓珠顏爲難起來,自己來做兼職本就是想存點錢替男友救急,真要坐出租的話那可就太不劃算了。
想到男友,珠顏沒再拒絕,點頭答應了下來。
“喔,這就對了,你先休息一下吧,晚飯就快弄好了,馬上開飯?!?
李姨熱情的笑著,說完又回廚房去了。
珠顏輕嘆口氣,又在蓉蓉身邊坐了下來,一側頭竟發現蓉蓉不停地擡頭看自己,瞄一眼了又迅速低下頭去作畫。珠顏好奇的瞟向蓉蓉的畫紙,才發現她正在給自己畫肖像呢。還別說,蓉蓉雖然畫得有些卡通,卻還像那麼回事兒,珠顏不由得會心一笑。
人物外形勾勒完畢,蓉蓉拿起彩筆開始塗色,珠顏見她拿起了水彩筆盒中最紅最豔的那隻畫筆,珠顏有些納悶了,自己穿的是白色羽絨服,蓉蓉怎麼用紅筆上色呢?再看時,蓉蓉已經將筆芯摁到畫像身上開始塗抹,先塗衣服,飾物,然後塗手,腳,最後竟將頭髮,五官都塗成了一團紅色,那些紅色的顏料在畫紙上浸開,像一攤殷紅的血漬,漸漸覆蓋了珠顏的整個畫像……
珠顏頓時驚得張大了嘴巴。蓉蓉怎麼了?
就在這時,一張大手瞬間拍到了蓉蓉的那張畫稿上,是李姨。
“這孩子,又在瞎畫?!?
李姨將畫紙團成一團快速扔進了垃圾桶,回過頭來,她略帶歉意的衝珠顏道:“呵,小孩子調皮,快,菜上桌,趕緊吃飯吧!”
調皮?珠顏暗歎一口氣,心有餘悸的回頭正迎上蓉蓉看過來的目光,四目相對的一瞬間珠顏竟被驚得渾身冰涼,只見蓉蓉的臉上再次浮現了雙重表情,一半邊臉呆滯無色,而另一半邊臉上卻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
這一次絕不是眼花!
晚餐,李姨做了很多可口的菜,這讓在學校裡吃厭了大鍋飯的珠顏大飽口福,竟將所有菜盤吃了個精光。
吃完飯後,雖然李姨極力阻止,但珠顏還是勤快的幫忙收拾起碗筷來,將菜盤子放回廚房時,細心的珠顏卻發現洗碗槽裡放著四個飯碗,不對啊,這房間裡明明只有三個人怎麼會有四個飯碗?想到這裡,珠顏禁不住心尖一顫,難道,這屋裡還藏有個人?但很快,珠顏又寬慰自己道,不就多個飯碗嘛,興許是中午洗落了的呢!
放好碗筷出門,珠顏卻見李姨拎著些東西匆匆向門外走去,臉色神秘兮兮的,珠顏就感覺有些不對了,不知怎的,她總覺得這對母女有些奇怪。在好奇心的驅駛下,珠顏趕了兩步,扶到門口看李姨要去什麼地方,李姨出門左轉,到了隔壁的那間房門前站定,很快她開了門一閃身走了進去。
李姨去那裡做什麼?那間房裡藏著什麼?
此時,珠顏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多。不敢多看,珠顏快速縮回頭來。
李姨很快就回來了,她看了珠顏一眼笑著說:“呵,剛扔垃圾去了,你看下電視吧,我去洗碗。”
走了兩步,李姨又停下腳步,回頭道:“對了,今晚你睡我那間臥室,我和蓉蓉睡一塊兒,你要困了就先睡吧!”
李姨說完衝珠顏指了指旁邊那間主臥。珠顏機械的點了點頭,心中卻在想面前這個滿臉堆笑的李姨爲什麼要騙自己?
李姨說完進廚房去了,趁此機會,珠顏一轉
身衝出了門外,摸索著到了剛纔李姨打開的那扇房門前,珠顏先將耳朵貼在門板上,凝神靜氣的聽了半天卻沒有聽到半點響動,珠顏有些不甘,又將眼睛湊到門板的破洞上向裡窺探,屋內影綽綽一片,也不見什麼動靜,珠顏正納悶時,門洞那邊卻突然湊上來一顆血紅色的眼球,毫無防備的珠顏嚇得差點失聲叫出,身子跟著猛退了好幾步才站穩,緊接著,失魂落魄的珠顏用手捂緊嘴巴衝回到了房中。
一進門,卻和一個人撞上了,擡頭一看,見李姨正目光冷峻的盯著自己。
“剛去哪兒了?”
“接,接電話?!敝轭亼比隽藗€謊,其實她根本就沒電話。
“喔,怎麼臉色這麼差?”
“沒,沒什麼,就是朋友出了點事兒,所以……”
珠顏支吾道,李姨沒再盤問拍了拍她的肩膀寬慰了兩句後走開了。但此時的珠顏心中已經亂作一團,心裡甚至開始後悔在這裡留宿,後悔接下這份家教工作最終珠顏一頭鑽進了那間臥室,是的,她打算將自己關在一個安靜的環境裡整理凌亂的思緒。
推開臥室的門,珠顏眼前不由一亮,只見臥室的牆壁上貼滿了很多畫作,這些畫作之漂亮連珠顏都忍不住稱讚。牀頭也貼有一大幅畫,畫中是一幅瀰漫著霧氣的森林美境。但驚喜過後珠顏卻再次犯疑了,這些畫是出自誰之手呢?難道是買來的?
苦思無果,珠顏遂關上門躺到牀上休息,爲了平復自己糟糕的情緒,珠顏伸手從懷裡掏出了一張摺好的圖紙,那是她給男友李浩畫的一幅肖像畫。自這幅畫畫成後,珠顏便寶貝一般的帶在身上,因爲只要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將這畫拿出來看看就立馬能舒坦不少,但這一次卻是個例外,看著畫中的男友,珠顏卻憑添了幾分擔心,因爲前不久李浩遇上了一個大麻煩,急需要錢外逃一陣子,可具體情況他又不肯跟珠顏說明,這無疑成了珠顏的一個心結。
一天的奔波讓珠顏極度疲憊,躺在牀上的她最終還是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珠顏卻被一個噩夢嚇醒了,夢中她看見一個渾身是血的女子站在牀頭拉她被子。警覺的睜開雙眼,卻什麼也沒有,一摸身子竟是嚇出了一身虛汗,珠顏不由長舒了口氣向裡側翻過身子打算繼續睡覺,迷糊的視線卻正好落在糊在裡側牆頭的那張畫稿上,只一眼,珠顏便嚇得驚坐而起,她竟然看見畫稿中浮現出一名女子的面容,此時正含笑注視著自己。這太詭異了,她分明記得這裡貼著的是一幅森林風景圖啊。
緩過神來,珠顏再定睛一看,心裡終於是長出了口氣,這下她算看明白了,原來貼在裡側的那幅圖是畫中有畫,即從不同角度看上去呈現出的圖象亦不同,本來,作爲美術系的學生珠顏對這類作畫手法是再瞭解不過了,但在剛纔那種情景下毫無準備的她還是被嚇住了。
連續受了這兩下驚嚇,珠顏知道自己一時半會兒是睡不著了,索性開了燈起來坐著,臥室的書桌上堆著不少書本,於是她打算看會兒書,根據以往的經驗,要想讓自己快速犯困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找一本自己最不感興趣的書來看,於是珠顏起身從書堆裡扒拉半天,最終鎖定了一本宗教類的圖書,可翻開書扉還沒來及看內容珠顏卻被夾在書中的一張信紙吸引住了目光,展開紙張,見上面用潦草的筆劃寫著這樣一行文字:
這些天,我究竟是怎麼了,總是忘事,醫生診斷說我患了精神分裂癥,說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識,說我到了夜裡就容易發瘋,還將別人囚禁起來?這怎麼可能,他一定是在說謊,我知道自己的意識很清楚,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我只是在等她回來,所以,我要呆在家裡,哪兒都不去……
這行文字雖短卻看得珠顏雙手發顫,精神分裂癥?這類患者要是發病什麼事都做得出,天,這簡直太恐怖了,但最讓珠顏感到恐怖的則是,寫這行字的人毫無疑問就是在這個房間內,再一想到囚禁二字。
珠顏心都差點嚇得跳出嗓子眼兒了,是李姨?
難怪自己總感覺她有些怪怪的,原來是腦子有毛病。本想借看書催眠的,經這樣一激,珠顏就更睡不著了,是啊,跟一個精神分裂的病人同處一室那還有心思睡覺?可偏偏是越害怕越添亂,也許是晚飯吃得太多的緣故,珠顏這會兒竟不適時機的鬧肚子來。
拉亮燈,進了廁所,珠顏蹲到蹲位上伸手去扯廁紙時剛好看到一旁放著一疊報紙,珠顏隨手抽了一張展開閱讀起來,眼睛在紙上粗略掃了一遍,珠顏便被其中一條新聞吸引住了目光,新聞標題是:城郊荒野驚顯無頭女屍,經證實系XX學校美術系學生。
女屍連著美術系三個字,讓珠顏看得心頭一顫,帶著一種逃避心理,珠顏又換了一張,可展開一看,卻再次怔住了,這張報紙上又有一則新聞:XX學校一美術系女生離奇失蹤。又是美術系!珠顏這時心裡隱隱產生了一種不詳的預感,她鼓起勇氣又拾起了一張報紙,果然,這份報紙上同樣登有一則新聞:XX學校女生神秘失蹤,半月後在河邊發現其屍體,據傳該女生失蹤前曾外出尋家教兼職。
看完這則新聞,珠顏已經驚恐得沒了任何勇氣再看其它的報紙,女生,失蹤,屍體,家教,而且大多是美術系的,這些條件和自己何其吻合?再一想,珠顏的身子都差點嚇軟了,這些報紙爲什麼被集中起來?這上面的內容肯定和這間房屋的主人有著必然聯繫,猛的,珠顏記起了那個小女孩將畫稿中的自己塗得滿身鮮紅的事情,頭皮不由得一炸,難道她是在暗示自己會成爲下一具死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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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顏看著那一疊報紙,就如同看著一堆冤魂,她似乎感覺廁所四周的牆壁都浮現出了一張張血肉模糊的面容,她們正衝自己哀嚎著呼救……
驚出一身冷汗的珠顏快速逃出廁所,躲回到了臥室之中。
關緊門,珠顏坐在牀頭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這一晚她似乎看了太多不該看的東西,現在她的情緒已經完全失控了,她只想呆到天亮然後趁機逃離這個鬼地方,心裡則在一個勁的祈禱,希望自己不要成爲下一個登在報上的女主角。
因爲驚恐,珠顏習慣性的抱起枕頭想穩定自己的情緒,可當枕頭挪開時,她卻在下面發現了一個眼熟的東西,是一隻手機掛墜,拾起一看,珠顏不由得張大了嘴巴,她認出這掛墜是她的好友許靖的,因爲這是許靖男友送給她的情侶掛墜,所以上面還刻了她們的名字,珠顏絕不會認錯。
再一想,珠顏就更害怕了,難怪自己當初接到這串地址時感覺眼熟,她這纔想起,原來這個地址正是許靖曾做家教的地方,因爲高興她曾給自己看過。
但既然許靖來了這裡,那麼她人呢?爲什麼這些天她都沒能回寢室?
看著那串掛墜,珠顏渾身的血液都差點凝固住了,廁所裡的那疊報紙似乎已經告訴了她結果,但再一想,珠顏心中卻又泛起一絲希望,是的,隔壁房間不是囚禁著一個人嗎,不出意外,她就是許靖。
不行,那個李姨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犯病,到時她肯定會對自己下手,爲了自己爲了救出許靖,自己得先下手爲強,如果一味苦怕是等不到天亮了,想到這裡,珠顏的心中卻莫名的升騰起一股勇氣,也許,這一刻她已經明白到,只有自己纔是自己的救世主。
正在她一心尋思對策的時候,她聽到對面的那間臥室傳來了輕微的開門聲,緊接著,客廳裡傳出了一串細碎的腳步聲,那腳步聲即慢且輕,並且離自己的臥室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隨著腳步聲的逼近,珠顏的心都快冒到嗓子眼了,她慌亂的抓了只拖鞋在手,靠到門側準備伺機而動,腳步聲在她臥室門外停住了,只一會兒,卻又再次響起,竟是遠去了。
她爲什麼不來推門?她現在去那兒了,廁所還是廚房?去廚房拿菜刀,對了,廁所裡也有洗衣用的棒椎,這些都是很不錯的武器。不行,形勢已到千均一發的地步了,自己不能再等下去。
珠顏的情緒開始躁動起來,她眼睛在房內來回掃視著,終於,她在牀下發現了一根木棍,她攥緊在手,然後伸手去擰門把手,因爲手心全是汗的緣故珠顏竟擰了兩次纔將門把擰動,裂開一小道門縫,珠顏悄悄的探出頭去,她看見李姨的身影消失在了廁所門口,珠顏深吸了口氣,掂了掂手中的木棍躡手躡腳的跟到了廁所門外,並緊貼牆壁站定,只等李姨出來就狠狠的給她一棍子。側眼窗外,天色已經矇矇亮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廁所裡傳出了沖水聲,看樣子李姨就要出來了,珠顏的心跳直線加速,只感覺手中的棍子越來越灼燙,就在這關鍵的時刻,對面的那間臥室門卻吱嘎一聲開了,一道瘦小的人影閃現了出來,是蓉蓉。她在最不應該出現的時候出現了,蓉蓉看著珠顏頓時愣住了,眼中閃出一絲惶恐的光茫,與此同時,李姨的腳步聲再度響起,離門口越來越近了,珠顏顧不上蓉蓉的感受了,是的,自己絕不能手軟,一時隱忍也許就會葬送掉自己和好友的性命啊,於是她將棍子高高舉起來。
廁所的門開了,李姨從裡面走了出來,珠顏咬緊牙關猛的揮下棍子,棍子在空中飛馳的瞬間,她竟突然聽到蓉蓉發出了一聲撕竭底裡叫喊:媽媽,小心!
蓉蓉喊聲剛落,棍子便重重的砸在了李姨的脖子上,李姨悶哼一聲徑直栽倒在地,而蓉蓉顯然也被嚇呆了,一仰頭暈了過去。珠顏還握著棍子呆立在原地,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啞巴蓉蓉竟
然會說話,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蛘呤撬緛砭筒皇菃“停抗媸且粚之惖哪概?。
珠顏回過神來,搖著頭從李姨身上摸出了一串鑰匙,然後快速的奪門而出。撲到隔壁的那間房門前,珠顏哆嗦著掏出鑰匙去開門,鑰匙太多了,珠顏只能一把一把的試,緊張至極的她已經忍不住的低泣起來,她現在好害怕李姨再度爬起來,所以她得爭取時間。但偏偏是越害怕越不順,她試了好多把鑰匙都打不開鎖,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拿錯了鑰匙。
漸漸的,隔壁住房裡又傳來了一陣細碎的響動,從這聲響中珠顏能感覺到李姨真的掙扎起來了,一瞬間緊迫感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珠顏顫抖著試了最後一把鑰匙,轉動鎖孔,啪!竟真的打開了。
珠顏心裡暗自慶幸,快速衝進黑漆漆的房間,低聲喚道:“許靖,你在嗎?許靖,你在哪兒?”
一擡頭,珠顏看到牀上躺有一道人影,珠顏顧不那許多衝上前拉醒她,那人影被驚醒了,直愣愣的坐起來,披著一頭蓬亂的頭髮死盯著珠顏,珠顏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雖然光線陰暗她看不真切這女子的面容,但她至少能確定這個女子不是許靖,但就算不是許靖也應該是其他受害者吧,珠顏想,救都救了,乾脆幫忙幫到底。
“快,我是來救你的,跟我走。”
珠顏不由分說的將女子往外拉,但婦女卻一動不動,她歪著脖子嘴裡咕噥道:“你是玲玲,玲玲回來了?”
珠顏嘆了口氣回答道:“你認錯人了,現在時間緊迫,快跟我走?!?
說完,珠顏硬拉著女子到了門口,而那女子則不停的咕噥著:“你是玲玲吧,你真的回來了?”
珠顏耐著性子沒答話,到了門口,珠顏向外探頭一看不由驚得倒全身汗毛倒豎,只見隔壁的門口,李姨已經扶著牆壁追了出來,手中還握著一根木棍。
“不,不好了,聽我的,快,快跑!”
珠顏回頭衝那名女子喊了一句便拉上她沒命的往樓下衝去,不敢回頭,一路疾馳,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時終於跑到了樓下,眼看著就要到勝利的門口,珠顏激動得直掉眼淚,正想伸手去拉開那扇通往自由的鐵門,可手剛握上門把便僵住了,因爲她看到門外走來了一道人影,戴著鴨舌帽,衣領高高堅起,這不正是約自己來這個鬼地方的那個男人嗎?糟了,他肯定是李姨一夥的,要讓他撞上,自己前面的所有努力可就白廢了。
驚恐的四下張望,見鐵門旁有個堆雜物的儲物室,珠顏情急之下拉著那位落難女子鑽進了那間房內,並順勢關上了門。
藏在牆角,珠顏聽得那名男子進了樓道,腳步聲漸漸消失在了樓梯口上,珠顏終於鬆了口氣,現在,最後的逃生機會來了,珠顏算準時機準備去開門,可一擡頭卻嚇住了,那名頭髮蓬亂的女子正殭屍一般的攔在門口,灰濛濛的光亮從窗外投射進來,打在女子的臉上映出一張蒼老而憔悴的容顏,珠顏這才發現自己救出來的那裡是什麼學生,分明是一位中年婦女,此時,她正睜著那雙血紅大眼死盯著自己,手中不知什麼時候握上了一塊板磚。
“你,你怎麼了?”
珠顏有些害怕了。
“你不是玲玲,你是壞人!你是兇手!”
婦女慢慢逼了上來,手中的板磚高高舉起。
“你,你想做什麼,我是在救你??!”
珠顏退縮著解釋道。
“是你害死了玲玲,是你,你個混蛋!”婦女突然發狂起來,怒吼著撲上來,眼看著婦女高高舉起板磚,珠顏不由得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就在這時,門卻突然被推開了,一道黑影迅速撲進來,搶在婦女砸下板磚之前,黑影一掌劈在了她的脖子根上,婦女應聲倒下。
珠顏感激的擡頭看去,終於看清了來人,正是那個鴨舌帽男人。
不一會兒,李姨也牽著蓉蓉跟著走進門來,並挨著男人站住了。三人先是拿怪異的眼神認真的打量了珠顏一番,然後李姨憤憤的責問道:“你,你爲什麼要偷襲我,你究竟想做什麼?”
珠顏一時語塞,最終只得將自己昨晚經歷的那些事情和猜想全盤托出。
聽完珠顏的話,李姨卻露出一幅哭笑不得的表情,搖著頭道:“嗨,原來,你,你將我當成了精神病人,真是的……你搞錯了,事實上你救的這位纔是真正的精神病患者?!?
珠顏這下徹底迷糊了,不解的道:“這,這倒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真是說來話長?!?
李姨嘆了口氣,指著暈倒在地的那名婦女解釋道:“她叫付菊芳,是一名下崗工人,丈夫很早就去逝了,與女兒胡玲相依爲命,雖然生活很艱難,但她還是咬緊牙關供女兒考上了本市一所大學的美術系,胡玲也是個懂事的孩子,爲了給母親減輕負擔,學習之餘她都會外出做家教賺錢,而之前,她一直在教我家蓉蓉畫畫?!?
珠顏這才明白臥室裡爲什麼貼著的那麼多畫作,想來都是胡玲畫的了。
“那,這裡應該就是胡玲的家吧,那麼胡玲呢?”
經珠顏這一問,李姨和男子都神色黯淡下來,良久,男人才嘆一口氣答道:“那個週末,胡玲帶我家蓉蓉去郊外寫生,可過馬路時一輛小車疾馳而來,關鍵時刻胡玲推開了蓉蓉自己則被小車撞飛……肇事司機爲逃避責任,跑掉了,等好心人救起胡玲時她已經奄奄一息,臨終前胡玲沒別的要求只是反覆的祈求,讓我們今後一定幫忙照顧好她的母親!”
說到這裡,男子語氣已近哽咽。
李姨又接著道“胡玲的死給付菊芳造成了巨大的打擊,她不能接受失去愛女的慘酷事實,精神漸漸就不正常了,有時候她以爲女兒只是失蹤了但還活著,於是四處去打聽消息,一看到報紙上有關於女學生,特別是美術系的學生失蹤的新聞報道,她都會買下來?!?
珠顏這才明白到廁所裡放著的那些報紙是怎麼來的。
“但有時候她又記起女兒死了。於是傷心欲絕的她一門心思的想抓兇手,發展到後來竟是見到陌生人就認爲別人是害死胡玲的兇手,有次物業人員去她家收電費她竟然將別人打暈後囚禁到隔壁的房間裡,然後自己跑去報警說抓到了殺人兇手……這時,我們才意識到她病情的嚴重性,帶去醫院一診斷,醫生說她患上了精神分裂。”
珠顏頓時沉默了,但遲疑了一下忍不住再次發問道:“那,爲什麼不將她送到醫院去治療呢?”
李姨又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解釋道:“你以爲我們不想啊,可她根本不配合,她只肯呆在家裡說要等她女兒回來,其他哪兒都不肯去,醫生都拿她沒撤,實在沒辦法了,爲了照顧她,我也只有搬到這裡來住了,蓉蓉的父親因爲要上班,所以我將蓉蓉也接來了這裡,順便再給蓉蓉找個家教老師。”
聽到這裡珠顏頓想起了許靖的事,於是疑惑著問道:“對了,之前是不是有個叫許靖的女生給蓉蓉做過家教?”
李姨點了點頭答道:“嗯,是有這麼個女孩,那次也是因爲晚了還在這裡住了一宿,可是第二天她就請辭了,據說是她男友買好了旅遊票請她去北國看雪度假,因爲想給她驚喜所以男友之前並沒有告訴她,她走後我才讓先生再去幫忙物色家教,結果就找到你了?!?
聽完這一切,珠顏心中的所有迷團都解開了,竟是虛驚一場,想起之前錯打李姨的那一棍珠顏心中便忍不住的愧疚,於是連忙致歉,那料聞言李姨卻是一臉激動的道:
“咳,那一棍打得好,打得好啊!你有所不知,那次蓉蓉因爲親眼看見胡玲被車撞的血腥慘狀,大腦受到刺激,因驚嚇過度失去了話語能力,而且還造成面部神經受損成了面癱。面癱倒可以治,可這啞巴看了許多醫生都說沒辦法,沒想到昨天她看到你想加害於我,情急之下竟再度喊出了話來,所以,我們還要感謝你治好了她的啞巴??!”
聽聞這一喜訊,再看著一臉欣喜的李姨夫婦珠顏的心情終於好受了些,沒想到自己歪打正著還做了件好事啊。這一下珠顏也徹底釋然了,難怪蓉蓉的面部表情會不一致,原來是不幸得了面癱,而她之所以會將人物畫塗滿紅色顏料想必也是受了那次車禍的刺激吧!
“好了,現在沒事兒了,阿姨扶你起回房休息去!”李姨關切的說道。
看著李姨,珠顏心裡一陣感激,暗歎道,一個人的聯想究竟有多可怕?李姨這麼善良的一個人卻被自己猜想成了一名殺人惡魔,真是可笑?。?
就在李姨將珠顏從地上扶起時,一張圖紙從珠顏的懷中滑了出來,李姨的丈夫蹲在地上將其拾了起來,打開看了一眼後笑著問道:“呵,畫得真好,這小夥子是你男友吧!”
珠顏一臉幸福的點了點頭。就在男人正欲將圖紙遞還給珠顏時,站在他身後的蓉蓉卻突然說話了:“撞死玲玲姐的人,就是他!”
蓉蓉突來的這一句話,不啻於睛天霹靂,將在場的每一位都震住了。珠顏只感到四肢冰涼,這一刻,她終於知道了李浩向自己隱瞞了什麼,只是令珠顏沒想到是,她一門心思的想著幫男友解圍,最終卻反倒害得他暴露身份。難道這真的是命中註定?
睜開迷離的雙眼,珠顏只看見李姨夫婦兩人的臉色越來越凝重,而在她們身後,那名蓬頭散發的婦女又悄無聲息的爬了起來,佈滿血絲的眼睛正死瞪著珠顏,眼中散發出駭人的兇光,手裡則緊緊的攥著一塊板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