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老先生想要以身爲質?不妥不妥,事關大王一統大業,縱然老先生有十命,於事何補呢?”,王猛此時看起來已經有些無禮了,冉強還沒接話,他卻插口搖頭批駁。
權翼雙眼瞇了起來,每當他心有所思的時候,他的雙眼就不由自主的習慣性瞇起來,天下智者所見略同,王猛一口道破了他剛說過的要以身做質,讓他心中頓生警意。“不知王大人想要怎麼做?”,權翼放下了心中剛剛增加的石塊,不緊不慢的問道。
冉強微微的轉了頭,把目光轉向了城外,似乎在瞭望原野。他已經聽出來權翼的變化,他還沒明白王猛的打算,只好裝作在沉思,把事情交給王猛,看他要作什麼。身後侍立的官員們,有一些文官已經在城頭站的太久,受不住寒冷和寒風,開始打起了哆嗦,不時的用目光偷偷看向冉強。
王猛微微怔了一下,隨即呵呵而笑,打了個拱手:“漢時周勃雖無謀反意,卻常常自懷懼心。概因手握兵權被忌於朝廷而已。如今姚將軍近在大王咫尺,又有清河叛賊攻擊大王。即便是大王知道這並非是姚將軍所爲,但,姚將軍可會心安?老先生覺得猛這些話是真實否?”,見自己剛剛的故意作出來的舉止被權翼識破了,王猛馬上改變了方法。
權翼沉默無法接話,即便是沒有羌人攻擊漢軍,姚襄和他在心裡也常常帶有狐疑?,F在處事一直小心翼翼,唯恐惹出什麼被猜忌的事情來。誰料終於還是被那些矇在鼓裡的小帥們,惹出禍端來?!按笸跤⒚髀敾郏R人之明天下皆知,三師、景略皆是大王慧眼所視,提拔於大臣,得以一展所學。所以姚將軍雖近在咫尺,卻沒有自驚之心,概因大王有識人之明且與大王互爲信任之故?!保瑱嘁硐蛉綇姽碚f道。
“呵呵,以猛看來,天下事莫過於謹慎二字。大王雖用人不疑,寬厚仁慈,但鄴城大小文武不下千餘,在此北伐大業關頭,莫不心懷警疑,若是有小人以羌人襲擊大王爲由,造謠生事牽連到姚將軍,大王雖知曉姚將軍無辜,奈何衆口紛紛啊?!保趺洼p輕的甩了甩衣袖,呵呵笑著,把權翼的話拽了個彎。
權翼心裡惱怒,看了一眼似乎有些賴皮的王猛,若說有小人造謠生事,在他心裡,再也沒有比眼前這個王猛更小人更造謠生事的了。他向依舊似乎出神瞭望冷冰冰的城外的冉強,躬身:“此事雖非姚將軍所爲,但姚將軍一直深感自責,老臣敢請大王賜臣個辦法?!?,他決定把冉強拖進來,和眼前的這個王猛比,他更願意和講信譽的魏王打交道。
“哦,景略對此事可有妙策?”,冉強轉回了頭,把手揹負在身後,把事情又轉交還給了王猛。
王猛打了個拱手,沒有絲毫的謙遜:“臣倒有個辦法。”,他忽然看了看冉強身後正凍的哆嗦的官員們,笑瞇瞇的道:“大王,臣看諸位大人身體在寒風中站立太久,若是因此染上風寒,只恐對守城不利。臣請大王讓諸位大人回去歇息?!?
那幾個文官臉上原來的嫉妒、不屑的表情,頓時變成了愕然,一時沒反應過來大王身邊這個新寵臣怎麼忽然變的這麼善心了,幾個武將已經跨步出來,一臉的雄赳赳抱拳:“末將不怕冷?!?
幾個武將的話和動作,讓本來心裡有些沉的權翼,也忍不住暗暗笑了。幾個機靈點的文官,已經回過意來,急忙出來躬身:“臣等下去衙內職守?!?
冉強點了點頭,他已經明白王猛的意思:“既然如此,你們下去吧?!?
一個武將剛要再次抱拳表示他的勇武和強壯,卻被他旁邊一個平日裡要好的文官扯了扯衣袍,有些納悶的不得不跟著一起應諾,向城下走去。城門樓上,除了冉強三人外,只有幾個冉強的親信親衛,散立在周圍。
“老先生飽讀史書,想那昔日霍光軍權在手,漢帝感到如有芒刺在背,也因此埋下了霍氏滅族的禍根?!?,王猛語氣忽然變的十分誠懇起來,“如今大王北伐,只有兩件憂心的事情,一個是內事,一個是外事。外事者,南有晉室、東有氐人苻氏,北有鮮卑慕容氏。晉室、苻氏大王已有防備,不足爲慮。唯有那鮮卑慕容,控弦不下二十萬,大王雖有防備之心,奈何幽州石氏心懷疑慮。若是姚將軍能提一枝人馬,協助石氏爲大王防備鮮卑人,一來可以撇清此次羌人襲擊大王之事,二來也可以使大王和姚將軍兩下無猜,正是兩全其美的事情,不知老先生覺得如何?”
雖然王猛絕口沒有提內事是什麼事情,權翼卻明白的很。他從話裡聽出來了這個辦法的毒辣:若是羌人分兵,北面則面臨鮮卑人的壓力,南面清河也變的事單力孤,縱然想對魏王不利,卻已經無能爲力。確實是能化解這次的麻煩,只是羌人就要變成任人魚肉的處境了。權翼一時沒有答話。
“景略這個辦法的確是兩全其美,孤記得景國也曾多次上書想要助孤一臂之力,最好的時機莫過於現在了。”,冉強明白了王猛的打算,羌人直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和王猛商議的騙調石琨人馬南下,然後釜底抽薪的計劃。若是羌人代替了南下的幽州羯人,那整個計劃就再完美不過了。
權翼雙眼再次瞇了起來,活動了下站久了的雙腳,躬身:“大王說的是,只是若是姚將軍帶兵北上爲大王建功的話,老臣擔憂清河無主會生亂子,若是讓其他羌人帶兵北上,只恐鄴城大人們議論。老臣覺得,若是大王能派一重臣協助臣等坐鎮清河,那就大事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