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大家都認爲渡過弱水之後,刺客可能會越來越多。不過奇怪的是,當卻沒碰到任何人來追殺他們。這天,一路上安靜得讓人感到不自在。
沈穆嵐和昏微兩人同騎一匹馬,慢悠悠地走在前面,奎宿在他們倆身後磨牙。對此,沈穆嵐依然視而不見。
自從那次他把奎宿“救”回來之後,奎宿對他的態度發生了本質性的變化。甚至也有企圖向昏微學習,死皮賴臉地想要藉著“恩公”之名擠在二人中間。這一險惡的小人之心,立刻被三人小組看穿。於是,三人發揮“車輪戰”輪番上陣,只是不知道他們在偷偷地教導他一些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似乎被人下了詛咒一樣,奎宿只要一接近沈穆嵐半米之內的範圍,就會有紅色或者粉紅色的花瓣出現,每次都會割破奎宿的皮膚。嚴重一點就如同絞肉機一樣,可能真的會把奎宿的手指絞爛。在幾次嘗試並且失敗之後,奎宿還得出了很多心得:例如粉紅色的花瓣比紅色的花瓣更鋒利;例如越靠近沈穆嵐,花瓣的威力也就越大……等等等等。
但對沈穆嵐來說,只要奎宿能夠安安靜靜,讓自己的耳根清靜,他就會感到很滿意。在模模糊糊的記憶中,沈穆嵐隱約找到了會這個法術的人,但是仍舊想不起來對方是誰。沈穆嵐只知道那個人一定是出於保護他的目的。
第一個是滿腹狡詐的人;第二個是溫柔和善的人;而現在,出現了第三個人,一個躲在暗處,在默默地保護他的人。沈穆嵐慢慢地想起了他們,他對他們這些人都感到很親切,只是想不起來他們是誰。往昔生活的片斷記憶,並不能給他提供足夠的瞭解。
自己的力量已經恢復了。沈穆嵐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曾經被封印,所以現在很難完全控制好。身體就像是生鏽了機器一樣,意識裡那些原本都擅長的那些絕招,尚不能完全發揮它們的作用。
目前,只想儘快找到召晉真人,然後找到白虎——或許找到白虎,就能解開一切的謎團了吧。
“誰!”
雖然沈穆嵐此時正在樹旁,和大家坐在一起休息,但是他沒有放鬆一絲警惕。身邊的花草樹木都是他的護衛。
一個錦衣少年騎馬緩緩地走出了林子,身後跟著一些人,看得出那些人都是他的隨從。
昏微的臉色發生了非常微妙的變化,這變化並沒有逃過小苗看似隨意的雙眼。
“小弟弟!”觜宿宓槿看到他,立刻叫了起來,“哎?你怎麼曬黑了?”
少年走近他們,問觜宿宓槿:“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觜宿宓槿驚訝:“我是……”
“啊,這位小兄弟,我們只是路過的旅人,”畢宿急忙上前阻止,“之前,遇到了盜賊,小槿的弟弟走失了。而你長得很像他,所以,我們剛纔誤以爲是他了。”
少年下馬。沈穆嵐仔細地打量著他,感覺自己好像看到了胃宿那個臭屁的高中生。他自己也感到納悶,和胃宿見面的時間不多,不過對他的印象總是特別深刻。
和胃宿那個小豆丁不同,這個少年身材修長,膚色偏暗,臉上的神情很嚴肅,也很警覺。
“在下姓左,名智。”少年也好奇地打量他們。“你們是什麼人?”
“我們……”沈穆嵐剛要開口,三人小組立刻上前,又把之前那套所謂“兩家公子爲愛私奔”的謊言拿出來天花亂墜了一番。
至於昏微,則被奎宿說成了“沈穆嵐的僕人”。
左智聽完之後,問:“那麼,你們也要去淑士國的王都?”
在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左智告訴他們,自己帶著商隊,也是準備去淑士國,還詢問他們要不要一起走。
“好啊,”小苗對這個提議很滿意,“人多些走,畢竟比較安全一點嘛。”
左智看了他一眼,回頭對身後的隨從說:“今天就在這裡紮營了!”
商隊所帶的各種必需物品都很齊全,左智和他們幾個坐在一起攀談。他自稱家裡因爲父親重病,所以這次行商才讓他負責。儘管左智比他們這些人都小很多,但卻顯得非常沉穩老練。
其實,每個人都隱隱感覺到左智可能沒有說實話,而且這個所謂的“商隊”中的不少人,看起來眼神很兇狠,倒更是像強盜。
不過,大家好像都認爲,混在這個商隊裡一起進城,也算是個不錯的選擇。畢竟,來追殺他們的人實在太多了。
無論每個人懷著怎樣的心腸,至少這天夜裡,大家終於可以睡在舒服的帳篷裡了。這實在是一件讓人覺得很愜意的事情,左智非常大方地借給了他們五六個帳篷,還說是天氣轉涼了,又給了他們很多被褥。
於是,分帳篷和被褥的時候,大家討論得很激烈。雖然小苗無所謂睡在哪裡,但是奎宿強烈表示要和沈穆嵐同睡一個帳篷裡,而三人小組也非常支持他的這一舉動。甚至還幫著他一起來勸沈穆嵐同意。
可惜這個提議,最後被沈穆嵐“武力”謝絕。爲了避免麻煩和安全起見,他直接拉起昏**進了一個帳篷。
“恩公……這……”昏微看著奎宿殺人一般的眼神,近乎哀求沈穆嵐,“要不,我還是和小苗擠一擠好了……”
“我擔心晚上有人會來偷襲,”沈穆嵐說話的時候,看著奎宿。“所以你還是和我睡在一起,比較安全。”
衆人默然。
雖然沈穆嵐拒絕了和奎宿一個帳篷的請求,但是他允許奎宿睡在自己隔壁的帳篷——與其說是他允許,不如說是他迫不得已。因爲離開奎宿太遠,他會感到很冷。
這天晚上,沈穆嵐在夢中,似乎看到了遠方的刀光劍影。醒來的時候,感覺到有人在他的帳篷外。走出帳篷,他看到奎宿在那裡。
奎宿此時的神情與平時不同,彷彿少了許多浮躁,多了幾分威嚴。
“你在做什麼?”沈穆嵐很隨意地問他。
“那裡有危險。”奎宿看著遠處,一動不動,似乎他能夠看到發生了什麼事情。“好像是左智的人。”
沈穆嵐閉上眼睛。遠處的植物們彼此交談,把信息小聲地告訴他:那裡有許多士兵在奮勇殺敵。
“左智在保護我們。”沈穆嵐意識到了什麼,“他是不是知道什麼?”
奎宿的笑容有些高深莫測:“哦,你怎麼不懷疑我了?”
“我想,之前都是誤解吧。”沈穆嵐搖搖頭,沒有發現奎宿已經轉移了話題。“真正改被懷疑的人是我纔對。”
“不過,我知道有人在保護你,他不讓我接近你。”黑夜之中,奎宿的眼睛閃閃發光,“你真的不知道是誰嗎?”
“知道,想不起來他是誰。”沈穆嵐說,“只知道,他現在躲著我,就像以前一樣。”
忽然,奎宿一把抱住沈穆嵐。無數紅色的花瓣,在沈穆嵐身邊瞬間爆發出來,奮力刺向奎宿的身體,鮮血如水一般流出,而他卻不爲所動。
沈穆嵐驚訝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完全怔住,似乎忘了自己身上正在忍受著烈焰的侵蝕之痛。在昏迷之前,他的耳邊傳來奎宿的低語:“早點想起來從前的事情吧,我也很想知道你從前是個怎樣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