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真似幻的夢境中,沈穆嵐彷彿又見到那個男人,玩弄著手上一個巨大的輪盤。在模糊的記憶中,那男人的臉上總是掛著有些邪惡的壞笑,從未有過任何變化——不同的是,沈穆嵐雖然知道自己認識這個男人,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他是誰。
夢裡,那個男人的嘴巴一開一合,似乎在對他說什麼。但耳朵像是失聰了一樣,什麼都聽不到。
可越是聽不到,越是想聽清楚;越是不能聽清楚,越是讓沈穆嵐感到焦躁;越是焦躁,那個男人的笑容看起來,也就越是邪惡的很。
理智在過了臨界點之後,被拋到腦後。沈穆嵐最終還是伸手,狠狠地要去抓他的衣領。然而就在這一刻,眼前的一切瞬間煙消雲散。
看來這只是一場夢啊。
但隱隱的有種感覺,讓沈穆蘭堅決認定方纔夢裡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坐在牀上,依然沒有回過神來。沈穆嵐漸漸發現自己所在之處的不同。各種古色古香的傢俱,牀、桌、椅、凳、門、窗……一切事物看上去都很陳舊,像是很久沒人來住。不過,屋子彷彿有知覺似的,告訴他:這裡只是臨時打掃出來,爲了接待一些人而準備的。
在他思考時,木門傳來吱呀一聲。沈穆嵐轉頭,看到少年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東西,走進屋子。
“哎~看來我估計得不錯,你也差不多該醒了呢?!卑l現沈穆蘭已經醒來,少年非常高興,“要不要吃東西?”
“嗯,謝謝?!鄙蚰绿m感到自己也餓了點。心想既然對方這樣招待自己,那看來也應該是沒有什麼惡意了吧。於是,起身坐好,伸手準備接過碗。
少年拿著碗的手縮了回去。“哎,這樣不行哦?!?
沈穆嵐不解的看著少年,問:“有問題?”
少年笑盈盈地說:“因爲昴宿小姐說,我得餵你吃才行?!?
“爲什麼?”
沈穆嵐很莫名其妙,自己沒受傷,連一點皮都沒有擦破。
“昴宿說,我餵你吃的話,會比較容易培養感情?!鄙倌昱d致勃勃地說完,舀起一小勺粥,細心地吹去了熱氣,這才伸到沈穆嵐嘴邊,“好了,吃吧!”
“我說,”沈穆嵐覺得氣氛有些奇怪,“你這到底是要培養什麼感情?”
“是培養我們之間純潔而熱烈的戀情??!”少年笑得一臉理所當然和陽光燦爛。
“你確定是在我們之間?”
“是呀!”
少年單純可愛的笑臉,頓時讓沈穆嵐頭痛起來:
“喂,躲在屏風後面的那位小姐,你可以出來了吧?!”
“啊?原來已經被發現了呀!”
屏風後面訕訕地走出了一個女孩,滿臉氣餒?!澳阍觞N知道我在那裡?!”
“啊,昴宿小姐!”
趁少年正在關注那個女孩,沈穆嵐順手拿過他手裡的碗,毫不客氣地全都喝完。然後才說:“我一醒來就看到你了。不過,那時你正忙著給他通風報信,所以沒留意我。”
“誒?你居然全都知道啊?”女孩臉上掩飾不住的驚訝之情。
“看到的?!鄙蚰聧估淅涞谜f,“你因爲太激動了,頭伸出來了。”
女孩的臉上很尷尬?!鞍 @樣啊……”
“哎呀,參宿他都已經把粥喝掉了,那我該怎麼辦呢?昴宿小姐。”少年似乎在擔心很重要的問題,可是臉上的笑意卻又像是在說“這事情和我沒有關係噢”。
“呃……這個,放心啦!像小苗這麼可愛的小受受,參宿這種彆扭攻一定會在不遠的將來深深地愛上你的?。 迸⒗倌甑氖郑荒槆烂C認真地說道。
沈穆嵐撐住腦袋,只覺得頭痛得更厲害了:“喂喂,你都在教導他一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儘管不是很明白女孩在說什麼東西,但男性的直覺讓人意識到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這可是攸關我‘天下大同’的重要事業??!”
女孩一臉認真的表情,反倒是讓沈穆嵐很無力。
“什麼亂七八糟的‘天下大同’,真不知道你每天都在想點什麼???”轉過頭看著少年:“還有你,你就沒有腦子嗎?就跟在她後面瞎折騰?”
女孩雖然被沈穆嵐說了一通,但卻無所謂地說:“唉唉,像你這樣膚淺的男人,是不會理解我宏偉的理想的?。 ?
少年笑得波瀾不驚:“雖然到現在,我還是不能夠完全理解昴宿小姐的想法,但只要昴宿小姐高興就好,呵呵?!?
聽到少年這樣毫無原則的想法,沈穆嵐不禁有些懷疑少年如此做法的目的。出於教育工作者的本能,正打算再把那個女孩教育一番時,隱約覺察到一陣奇異的氣息傳來。
“哎呀,看來你也感覺到了呢?!鄙倌臧l現他意識到了,“他來了?!?
少年的話音剛落,門口揚起了一陣風塵,同時一個鶴髮童顏的灰衣道士出現在衆人的視線內:
“小苗!我聽說你又隨便撿了一個人回來?。?!”
聽聲音,沈穆嵐猜測對方應該不超過三十歲。
那人來勢洶洶地表示出了不滿,矛頭直指少年。
“什麼叫又隨便撿了一個人回來?”那個被叫做“昴宿”的女孩更加不滿的反問道。
灰衣道士很不客氣的瞪了她一眼,卻被女孩瞪了回去。
被叫“小苗”的少年,很擅長敷衍對方:“啊,師父,您居然回來了呢!身爲弟子,沒有出門去迎接您回師門,真是失禮了?!?
“我哪次回來你有迎接過了?。俊钡朗康穆曇羲查g高了一個八度。
(“那你還不如不要回來的好!”昴宿依舊毫不客氣的唱著反調。)
“哎呀呀,可是師父您法力無邊,每次都神出鬼沒的,弟子愚昧,哪知道您什麼時候回來呢?”小苗又是無所謂地態度,毫無愧色地把責任都往對方身上推。
“哼!”無視弟子的無禮,灰衣道士走到了沈穆嵐的牀邊,雷達一般的眼神在沈穆嵐的身上掃視:“小苗,他就是你這次撿回來的?”
“是啊,”小苗說,“我早上帶著畢方[注1]去巡山,正好看到他被人追殺,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英雄救美雪中送炭了!”
沈穆嵐匪夷所思的看著小苗。耳邊傳來女生詭異的尖叫聲:“唔唔,小苗你做得很好!非常好!真是太好了!你看,這可是命中註定的邂逅?。。?!”
“嗯,嗯,很好。真不愧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好弟子?!北頁P與自我表揚之後,灰衣道士伸出雙指,輕託沈穆嵐的臉,柔聲說道:“這位公子,貧道見你頗有仙風道骨,不如隨貧道一起修道成……?。。?!”
話語尚未說完,就只聽一聲慘叫。
那個站在灰衣道士身後的弟子,一臉淡笑,好言相勸道:“師父啊,這可不行哦,您已經有了我這麼個聰明伶俐可愛乖巧的好徒弟,怎麼還要想著收其他人做弟子呢?”
“爲師早已將畢生心血交付於你,你現已可師滿下山……啊?。?!”又一聲慘叫過後,傳來悽慘一句:“小苗,你可不可以別再拉爲師的頭髮……”
“嗬嗬,弟子只是想提醒師父,您的鬍子貼歪了哦!”
望著眼前這三人,沈穆嵐只覺全身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