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促之間,我只能宣佈廢止不朽之王的法律,但是如何起草新的律法,我卻全無頭緒。執政多年的長老會已經完全覆滅,我已沒有辦法和他們討論新政的問題。況且我只是一介武夫,完全不是做首領的料。幸好亞瑟斯和烏瑪都還沒有離去,這些事情倒是可以向他們請教。
“英雄!每次聽聞你的名字,你的傳奇就更加激動人心。”亞瑟斯趕來道賀。
“格瑞斯是我兄弟,你還是叫我張龍吧?!睂秮喩沟墓Ь次矣行┎蛔栽?。
“張龍,你果然了不起啊。”烏瑪似乎也很爲我感到自豪。可是看到烏瑪我的心裡就愧疚萬分,瑪維娜因爲我已經魂飛魄散,我如何能夠讓她知道這個令人心碎的消息?
“教皇,關於施政的方案,還請你不吝賜教,張龍只是一介武夫,這個族長之名實在受之有愧?!蔽也桓颐鎸醅?,轉頭向亞瑟斯請教。
亞瑟斯微微一笑,“這個自然是義不容辭?!?
烏瑪皺眉道:“你好了不起嗎?對我愛理不理的?!?
我做賊心虛般地看著烏瑪,“族長,得罪了,你什麼時候回南方?”
烏瑪瞪著我,上下看了看,“張龍,我怎麼感覺你不對勁?你心裡打什麼鬼主意?”
我一時間慌亂起來,“沒有,沒有,我只是爲這個族長之名煩惱。”
“哦,”烏瑪臉色轉緩,“你做這個族長確實不太妙,這樣瑪維娜跟你在一起就困難了,說不定會再次挑起亞馬遜人和亞瑞特人的戰爭的?!?
“啊……”,我幾乎要暈倒,“是啊,是啊,我正想物色一個更合適的人選,我可不想做什麼族長。”
烏瑪面露喜色,“張龍,總算你還有點良心?,斁S娜呢?你不準備去找她嗎?”
我連忙點頭,“我處理完這些事就去找瑪維娜,這個政務上的事情還得族長費心幫幫我?!?
烏瑪笑道:“沒有問題,這個忙我幫定了!”
我心裡暗暗鬆了口氣,萬一烏瑪知道瑪維娜的狀況,我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我安排安婭處理四位長老的後事,請求亞瑟斯和烏瑪爲我起草新律法,在這間隙上還抽時間接待了庫拉斯特帝國薩卡蘭姆人的首領蒙哥和德魯伊人的首領賈巴克,安排他們回國的事宜。在交談之間,我提到了艾克多,懇請他們尋找我這個小兄弟的下落。賈巴克表示深爲榮幸,一定努力尋找艾克多的下落。
薩卡蘭姆人和德魯伊戰士經此戰役後都損失慘重,心情都很慘淡,只是在禮節上與我敷衍了一陣就匆匆離去了。雖然亞瑞特不如魯高因那樣富裕,但是我仍依據傑海因王的做法,饋贈了他們一些必要的物資,以使他們能夠安然回到故土。這樣做對亞瑞特未來的外交關係有好處。我心中雖有萬千疑問,但是這個時候也不便提及敏感的話題。我預感這一年多來發生的一系列戰禍都與東方的帝國有關,但是現在顯然不是討論這個事情的時候。
送走庫拉斯特帝國的代表後,我乘上馬車,趕往在這場戰爭中陣亡的戰士的悼念現場,作爲新任族長,我是需要念誦祭文的。祭文早已準備好了,面對哭成一團的家眷,我逐字逐句地念誦,肯定各位長老的功績,讚揚戰士們的英勇,
祈禱他們的靈魂得到安寧……
我念誦之後,四長老的家眷一一上前答謝,然後是各級官員獻上祭文,然後是再次的答謝……這樣的儀式一直持續到黃昏。雖然我也感覺這樣的過程是應該的,在整個過程中始終保持沉痛的心態,但是繁瑣的禮儀仍讓我感覺疲憊不堪。
當上亞瑞特的族長後,我身不由己的感覺更加明顯,整整一天,我幾乎沒有自己的時間,我的時間早就被安排好了。爲什麼那麼多的人都期待能夠登上王位?除了無上的權力,做一個首領真的有快樂可言嗎?
團團轉地忙了一圈後,我才得以清閒,找了個藉口趕回安婭的藥蘆。
一回到藥蘆,我立即以族長的名義嚴令族人不可提及瑪維娜的事情。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將噩耗帶給一個可憐的母親。
安府裡已經建起了靈堂,家眷哭成一片,這樣的情景讓我感覺一陣陣心酸。我也不知道亞瑞特的腥風血雨是不是我這不祥之人帶來的,但是安若泰的死確實和我有一點關係。我那黑暗的神器啊……
公衆的悼念儀式已經結束,接下來就是單獨的弔唁了,趁著安家的直系家眷還沒有趕回來,我趕緊進入藥蘆去看看瑪維娜的情況。
“瑪維娜,我沒有帶你的母親來見你,你不要怪我吧。部族裡還有一些事需要處理,一旦處理完這些事,我立即帶你去找哈德爾。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醒過來的!”我坐在牀邊,看著毫無反應的瑪維娜,心裡又是一陣發酸。
瑪維娜已經幫我找到了第三把結界之鑰,甚至痛苦木盒也已經在手,安莉的條件已經滿足了,我已經可以去魯高因尋找塔麗莎的埋骨之地了,但是這個時候,我如何能夠拋下瑪維娜去走自己的路?
在去尋找塔麗莎之前,我必須復甦瑪維娜,這樣我的良心纔有可能獲得安寧。
終於收集齊了所有的道具,數百年的等待終於要有一個結果,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我卻沒有想象中那麼興奮。找到塔麗莎之後,我如何處理瑪維娜的感情?雖然我一直在瑪維娜面前豎起一道不可逾越的牆,但是事到如今,這堵牆彷彿已經快被這個深情的女子撞碎了。
不能再拖延了!等了數百年,雖然我也不須急於一時一刻,但是我不知道再拖延下去,我的命運會發生什麼樣的改變。只要找到塔麗莎,我的靈魂就可以安寧了。
我心事重重地在藥蘆裡來回踱步,塔麗莎的面容不停在腦海裡浮現,想起塔麗莎的容顏,我又情不自禁想起恩雅。要一個個復活過來嗎?這些對我的生命具有特殊意義的人……
但是對於復活之道,我還是茫然無解,假如我貿然施展復活術,復活過來的只是一具具沒有靈魂的軀殼……那將是怎樣可怕的夢魘?
“張龍,張龍……”迪卡凱恩在門外輕聲呼喚我的名字。
我轉身走了出去,自從回到哈洛加斯,那些緊急的事情讓我幾乎已經忘了他的存在,還有那隻冰蟲。
“你打算什麼時候動身?瑪維娜的身體可挨不了太長的時間。”
我很苦悶地點點頭,我何嘗不想立即前往光明之城,可是四位長老剛死,新的律法又還沒有誕生,我似乎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爲什麼我總是
逃避不了那些我不想擔當的責任?這數百年來,我總是這樣不情願地被推到風口浪尖,正如不朽之王所說,黑暗時代的戰爭是不可能有盡頭的,那我和塔麗莎的犧牲也真是太不值得了。
獻祭自己的身體修補世界之石是否也同樣不值得?既然一切的規則都是創世神定下的,我這個在體系中的一粒微塵又何必苦大仇深?
“大師,亞瑞特的事情完結之後,我就和你一起去光明之城?!?
迪卡凱恩瞪大了眼,“爲什麼要去光明之城?我們得先找到哈德爾。”
我點點頭,迪卡凱恩並不知道哈德爾在光明之城,“去光明之城正是爲了找到哈德爾。你幫我想個辦法,我如何才能夠帶瑪維娜的身體穿過熾熱的巖漿?哈德爾在光明之城地下的火焰之河?!?
迪卡凱恩驚疑不定地看著我,“你怎麼知道智天使哈德爾在那裡?”
“我在光明之城見過他,正是他提高了我的能力?!蔽业f道。
“哦!”迪卡凱恩噓了一聲,“要保護瑪維娜的身體也不難,痛苦木盒可以保她安全。”
“那個小小的盒子?”我皺起眉頭,這個老頭子也太能瞎扯了,我甚至開始懷疑他指給我的路是否正確。
“嘿嘿,那以你的知識,痛苦女士的花籃如何能夠容納督瑞爾的身體?”迪卡凱恩狡黠地一笑。
我一愣,那確實超過了我的常識,原來那巨大的冰蟲一直躲在安莉的黃金花籃裡,難怪我感覺花籃的分量增加了那麼多。
“痛苦女士的鍛造技能三界內無人能敵,你也是鍛造師,這匪夷所思的技能,你大概想也沒有想過吧?!钡峡▌P恩呵呵笑道。
我承認,在安莉鬼斧神工的技能面前,我什麼也不是。
“痛苦女士的容器擁有很大的容量,別說是瑪維娜的身體,就算是十個督瑞爾也照樣裝下了。你把痛苦女士的花籃帶在身邊這麼久,就沒有仔細研究過嗎?”迪卡凱恩表情有點古怪。
“我奇怪的是,你對安莉的事情怎麼知道得這麼多?”我盯著迪卡凱恩,似乎想看穿他的心。
迪卡凱恩立即閉嘴,裝作什麼也沒有聽到。
這個死老頭,一到關鍵的時候就裝瘋賣傻,我恨不得在他屁股上踢上一腳。
“那你趕快處理你的事吧,這高原空氣稀薄,老頭子很是不適應,夜裡經常夢到有人掐我的脖子,那滋味真不好受,咳咳……”迪卡凱恩裝出一副快要斷氣的樣子,脖子不停地一伸一縮,活像一個老烏龜。
“督瑞爾呢?”我左右看看,看不到那冰蟲的身影。
“在地底下呆著呢,他怕陽光,能夠那樣賣力地幫你,可真不簡單,要不是看在痛苦女士的面子上,嘿嘿……”迪卡凱恩奸笑起來。
我一陣茫然,看在痛苦女士的面子上?痛苦女士明明死在我的手裡,作爲哥哥的督瑞爾爲什麼反而會幫我?
“好吧,大師,我這就去處理事情,你……”我想說讓他幫我照看瑪維娜,但是想到瑪維娜一絲不掛的,怎麼能夠交託給他?
“你看著藥蘆,不許任何人進去……包括你!”
迪卡凱恩臉上泛起滑稽的笑容,“這個自然,這個自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