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蝙蝠”停在一個氣場完全不符的小弄堂口。
裴伊月從車裡走出。
斂了一下身上的外套，接起響了半天的電話。
“有事？”
“親愛的，我被無罪釋放了，你人在哪，老傅說請客，你過來唄。”
電話那頭，白洛庭的聲音極度興奮。
被關(guān)了幾天，看來這傢伙是真的憋壞了。
裴伊月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揚。
似乎連她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這抹輕輕淺淺的笑意。
她攏了攏身上的外套，腳步卻是朝著弄堂走了進(jìn)去。
“不了，我約了小妖，下次吧！”
她的話是拒絕，但聲音卻沒有以往那麼生冷。
白洛庭不死心道：“老傅難得請客，你要想等下次，可就難了。”
話落，電話裡傳來一聲不滿。
“二少，我沒你說的那麼小氣吧？”
傅裡從不跟白洛庭爭辯什麼，沒想到他倒是會爲(wèi)這件事來辯白。
實際上傅裡也不是小氣。
只不過他身邊有這兩位土財主，哪裡輪得到他請客？
裴伊月忍不住一笑。
“既然傅醫(yī)生說自己不小氣，那就明天再請一次唄。”
這主意不錯。
白洛庭在電話裡把她的話重複了一遍。
傅裡爲(wèi)了證明自己不小氣。
一口就答應(yīng)了。
掛斷電話，裴伊月穿過弄堂，看到一片大排檔。
她找了了很久，纔在其中找到一家叫“私房小炒”的店。
招牌很破舊，但人卻不少。
蒙小妖說這裡是她新發(fā)現(xiàn)的一塊寶地，死活要她一起來嚐嚐。
這樣的地方魚龍混雜，大冷天的，三五成羣的男人喝著啤酒，扯著嗓子吆吆喝喝的實在是吵。
“幾位？”
門口，一個穿著圍裙的中年女人，隔著幾張桌子朝著裴伊月問道。
她手裡拿著一個木本夾，問話的同時還招呼著旁邊加菜的人。
裴伊月扯了一下毛衣的領(lǐng)口，遮住口鼻，伸出兩根手指比一下。
“好的，兩位，隨便坐啊。”
裴伊月走到一處稍微安靜點的地方坐下。
拿出手機，給蒙小妖發(fā)了一條信息。
——“到哪了？”
一分鐘後，裴伊月收到蒙小妖的回覆。
點開一看，她忍不住皺了下眉。
電話響了。
看到是蒙小妖打來的，裴伊月鬱悶的接起。
“發(fā)給我一個菜單是什麼意思？”
“嘿嘿，抱歉，我這邊有點事，二十分鐘之內(nèi)我準(zhǔn)定到。”
二十分鐘？
讓她在這麼冷的地方坐二十分鐘？
裴伊月立即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蒙小妖你要死是不是？二十分鐘？你人還沒來，我就已經(jīng)被凍成冰了。”
“不會的不會的，他家有紅糖棗茶，免費的，很好喝，你多喝點。”
電話掛的很急。
裴伊月不知道她搞什麼鬼。
臨水公寓外，蒙小妖正跟齊安對峙。
“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我跟你說過，以後別來找她。”
上一次蒙小妖趕他走不是說假的。
而且當(dāng)時，他走的也挺痛快的。
蒙小妖知道，裴伊月留他是迫不得已，除此之外也是想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麼。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不想跟他同住在一個屋檐下。
因爲(wèi)只要看到齊安，就像在提醒她當(dāng)年都幫他做的那些傻逼事。
“依蘭，我找黛真的有事，你告訴我她在哪。”
蒙小妖抱起胳膊，靠著身後的車。
嘴角撩起一抹冷笑。
“我管你有什麼事？齊安，你是不是還以爲(wèi)我跟當(dāng)年一樣傻？我這輩子很少看錯什麼人，唯一看錯的就是你。我警告你，離我遠(yuǎn)點，也離黛遠(yuǎn)點，我這個人別的能耐沒有，弄死你，我還是有信心的。”
……
裴伊月把蒙小妖發(fā)來的菜單給了老闆娘，之後又要了一壺紅糖棗茶。
蒙小妖倒是沒介紹錯，這茶味道果然不錯。
一陣吵鬧聲，裴伊月身後的幾張桌子全都坐滿了人。
相比其他拍檔，這家的生意的確是好的沒話說。
“誒，看那邊，這妞好像就一個人啊，要不要弄過來跟咱們一起吃？”
“我看行，老六，你總幹這事，你去唄。”
裴伊月背對著那些人。
但是這些話，她還是一字不落的聽了進(jìn)去。
這吵嚷的聲音，聽起來少說也有一二十人。
她倒是不怕惹事，只不過，嫌麻煩！
“我去就我去。”
被喊做老六的人，脖子一昂。
起身拽了拽身上的衣服，朝著一旁的兄弟做出一副自信的表情。
他摩拳擦掌，走到裴伊月身後。
“美女，一個人啊？要不要跟哥哥們坐一起熱鬧熱鬧？”
裴伊月伸手把毛衣領(lǐng)口朝上一提，遮住半張臉。
另一隻手翻著手機裡的營業(yè)報表。
她頭沒擡，冷冷的說：“我不喜歡熱鬧，更不喜歡有人跟我搭訕，另外，你們太吵了，安靜點。”
聞言，老六愣了一下。
身後的那幫人卻起鬨似的讓他繼續(xù)。
老六不甘心被一個女人折了面子。
他正了正身子，清了下喉。
“咳，我叫端子六，大家叫都管我叫六哥，小妞，別這麼不識趣，跟我兄弟們吃頓飯又不會少塊肉，給哥個面子。”
咔噠一聲。
裴伊月把手機鎖屏，扣放在桌面上。
她拿起茶壺，倒了一杯棗茶，握在手裡取暖。
清澈的眸擡起，看向端子六。
漆黑的眼底深邃無盡，又隱隱透著一股冷意。
裴伊月大半張臉全都被毛衣領(lǐng)子遮住，僅憑一雙眼睛，還是讓端子六驚豔了一下。
他盯著那冷豔的人還沒回過神，就聽裴伊月開口。
“我要是不去呢？”
一聽這話，端子六還沒脾氣，身後的那羣人卻不幹了。
他們起身圍了過來。
“小妞挺硬氣啊，知不知道我們是誰，給你臉的時候你最好識趣一點，等一會要是我們老大來了，怕是就不會這麼給你臉了。”
裴伊月斂回視線，提了一下毛衣領(lǐng)口。
眼不擡，頭不回。
沒人發(fā)現(xiàn)，在那輕垂的眼睫下，遮擋住的是什麼樣的笑意。
陰森，不足以形容…。
——啪！
手裡輕轉(zhuǎn)的茶杯倏地一甩，直接打在了身後說話那人的門牙上。
一聲清脆，茶杯碎裂。
那人連哀嚎都沒來得及，一顆帶血的門牙，直接被打了下來。
衆(zhòng)人驚恐萬分……
她幹了什麼？
她可是連頭都沒回。
“老闆娘，再來個杯子。”
輕柔的語調(diào)帶著一種清晰的高亢。
聲音不高，但卻字字清晰。
老闆娘端著菜出來，剛好看到這一幕。
她腳步一頓。
嚇了一跳。
她們這些做小本生意的，最怕見到的就是有人鬧事。
這些人經(jīng)常來，看樣子也知道是一羣混混。
雖然剛剛那一幕是裴伊月先動手，但是看著一羣大男人爲(wèi)難一個女孩，老闆娘有些不放心。
她拿了個杯子，趕緊走過去。
看了一眼被打掉牙的人，老闆娘心裡咯噔一下。
這小姑娘，下手也太狠了點吧！
諂媚的笑意變得有點不太自然，她看向那羣混混，“幾位帥哥，抱歉啊，這是我妹子，上學(xué)壓力大，脾氣不太好，幾位別介意，你們的菜馬上就上了，趕緊回去吧！”
老闆娘手裡的杯子還沒等放在桌上，啪的一聲，碎在了地上。
“去你媽的，你當(dāng)老子傻呀，你妹子？瞧你長得那樣，哪個地方跟她像姐倆？”
老闆娘被推的一個趔趄，猛地退後幾步，腳跟砰的撞上身後的啤酒箱。
裴伊月眉心輕輕一蹙。
側(cè)眸，眼底瞬時乍現(xiàn)寒光。
她起身扶了一下老闆娘，“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你先進(jìn)去吧，我不叫你你別出來。”
老闆娘一臉擔(dān)憂的看著她，想再多勸幾句，可又有點害怕。
她握了握裴伊月的手，粗糙的掌心卻極度溫暖。
“這些人不好惹的，你小心點啊，要不還是報警好了。”
裴伊月這輩子最缺少的就是真誠的關(guān)心。
聽著老闆娘的話，她清淺一笑。
雖然毛衣領(lǐng)口遮住了半張臉，但是從哪清雋的眼中，還是能看出點點笑意。
“不用。”
老闆娘在她的安撫下進(jìn)了屋。
裴伊月轉(zhuǎn)身，正視身後的那羣人。
“剛剛，是誰推的老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