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毅要去的這家醫院是一家聞名遐邇的眼科醫院,每天都會有很多的人從國內四處絡繹不絕的來到這家醫院看眼病。由於這家醫院的名聲太大,所以,掛號就成了一個大問題,特別是專家號,簡直可以說就是“無價之寶”。所以,久而久之,滋生出一批專門幹掛號的一幫人,他們僱人整天排隊掛號,只要掛上專家號,他們就會給掛號的人一筆不菲的收入,而他們再把專家號翻幾番的倒手轉賣。其實,當地警方一直在嚴查“號販子”,但很是無奈,屢禁不絕。倒不是這幫“號販子”有多狡猾,而是出於醫院本身,因爲倒賣的利潤太大,醫院的一些工作人員私下和這幫人勾結,所以,只要警方有個“風吹草動”,他們就會通知這幫“號販子”,所以,每次警方都是撲空,無功而返。
樂毅所幹的活兒就是排隊掛號,要從頭一天的下午就要到醫院門口排隊等著,一直到等到第二天早上七點左右,醫院開始掛號才行。其實,他幹這事從心裡頭也不是滋味,倒不是說這活兒有多累,關鍵是有點兒缺德,“人家大老遠的來著看病,結果掛不上號,還得從號販子手裡買”,他也想不幹這個,可是由於幹這活掙錢多,而且還快,想想現在和陳珂蕓也好上了,以後見面少不了看電影,吃吃飯什麼的,肯定也少不了花錢,“難道吃完飯還讓人家埋單”,一想到“錢”的時候,他那良心也就餵了狗了。
就這樣,樂毅一干就是三天,天天夜裡排隊掛號,白天也睡不好覺,累得他是筋疲力盡,本想今天干完了好好休息休息,但忽然想到陳珂蕓上午就要飛回來了,便硬著頭皮到機場來迎接他這位“心上人”。當他到了機場後,發現還要等上一段時間,便坐在了機場的長凳上,本想著稍微的休息一下,可沒想到一閉眼就三個鐘頭過去了,直到手機響起,他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費了半天的勁兒,才把手機從兜裡掏出來。
“喂,哪位”,樂毅一邊擦著嘴角的口水,一邊有氣無力的問道,
“你在哪呢?你不是來接我嗎”,裡面傳來了陳珂蕓質問聲,
“哎呦”,樂毅聽完了這話後一下子挺直了腰板,他環顧了一下左右,發現在不遠處有一位身穿空姐制服的女孩,正是陳珂蕓,他站起來向她揮了揮手,之後,快步的跑到她的跟前,
“睡過頭了”,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來,我來吧”,說著,彎下腰,就要幫著陳珂蕓拉行李,
“不用你拉”,陳珂蕓瞟了他一眼,拉起行李就走,
“對不起,我下回一定注意”,樂毅像個跟班的似的在陳珂蕓後面灰溜溜的走,
“我最討厭遲到的人了”!陳珂蕓走著走著突然站住,扭頭對樂毅說道,
“是啊,我這不是下回一定不這樣了嗎?我不對,還不行”,說著,把陳珂蕓的行李從她的手裡接了過來,接著說道,
“咱們怎麼走,是坐大巴車,還是坐地鐵”,
“累死了,咱們先到這坐活兒”,
陳珂蕓指了一下旁邊的快餐店,之後,他們倆個人走了進去找了個空位子坐了下來,樂毅要了兩杯飲料,沒多久,服務員把飲料放在了他們的跟前,樂毅拿起一杯放在了陳珂蕓的跟前,但是,她只是看了一眼,並沒有喝,
“怎麼了,誰得罪你了,走的時候高高興興的,回來怎麼這樣了,要不是說你們女的善變呢,翻臉翻得比翻書還要快”,樂毅越說越開心,
“你有完沒完,你知道現在人家在背後怎麼說我”,
“怎麼說”,
“都說我攀高枝,跟領導的兒子搞對象,那話都難聽死了”,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跟領導的兒子搞對象怎麼了,哦,領導的兒子就不該搞對象了,都他媽膳了,當太監”!
陳珂蕓聽完這話後“撲哧”的笑出了聲,樂毅見狀,急忙拉起她的手,接著說,
“再者說了,咱倆是‘萍水相逢’吧,對不對,還有,雖然我媽是你們領導,可我也不是那種飛揚跋扈,恃強凌弱的人,你說是不是”,
陳珂蕓聽完了樂毅的這番話後,才把這股怒火稍微的消了消,把放在桌子上的飲料拿了起來,喝了幾口,之後對他又說道,
“哎,我跟你說啊,咱倆的事我跟我爸媽說了,你聽清楚了,我跟他們說,你在民航上班,哎,樂毅,我就不明白了,你怎麼就不願意正經上班去啊,剛纔在飛機上,方瓊瓊還跟我說上次在銀行遇見你,跟我講了你乾的活兒,那叫什麼活兒,你沒事幹那個幹嘛,給人家湊人頭數,你姐也跟我說過這事,說你媽媽都給你找好了工作了,你幹嘛不願意啊”!
樂毅聽完了陳珂蕓的話後,想都沒有想,隨口說出,
“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陳珂蕓把飲料杯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狠狠對他說道,
“你就不會好好說話,是吧”!
“不是,不是,不是……”,樂毅連忙辯解道,
“新工作也要等到春節之後,所以,我這也是瞎幹嘛”
“樂毅,你這人我算真是看透了,你這人是一點兒都不值得可憐!你所說的那些抱負,理想,其實就是你好吃懶做的藉口,你說你真是靠著自己的本事到外面闖吧,你也沒有,那就老老實實的上班吧,你又不願意,像你這種人真是餓死都活該”!
樂毅聽完了陳珂蕓的這番“金石良言”後,呆呆的坐著,一句話也不說,
“怎麼不說了,你不是挺能說的嗎”,陳珂蕓問道,
“我還說什麼啊,我過完年就上班去,行不行”,
“那你現在呢,明天還接著幹去嗎”?
“不幹了,不幹了,明天我也找這麼一個活兒,跟人家端盤子去”,說完,他指了指旁邊的服務員說道,
“你覺得幹這活兒,屈了你了是吧。我跟你說吧,你還真的未必能幹得好”!她說完了之後,瞟了樂毅一眼,起身就要走,樂毅急忙攔住說道,
“幹什麼啊,我不是都說了嗎,不瞎幹了嗎,明天我端盤子去”,
陳珂蕓看著樂毅深深地嘆了口氣,緊接著說道,
“不是,我爸媽一會兒坐飛機到,我現在去接他們”,
“那不是正好嗎,我也接去,去見見他們”,
“你先別去,我爸爸還要到這看看病,等看完之後吧,有時間再去見見”,
“那也好,你什麼時候過完年就上班去有時間,我給你打電話”,
“我給你打吧”,說完,陳珂蕓拉著行李走了。
樂毅站在原地,望著陳珂蕓離去的背影,心中無比的感嘆,“這他媽就是賤,熱臉蛋兒貼冷屁股,還不如在家裡睡覺呢”!心裡暗暗的罵到,忽然手機響起,他接通電話,從裡面又傳出了那個給他攬活那個男人的聲音,
“怎麼樣,哥們兒,今晚上還去不去”!
“去”!樂毅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十冬臘月的北京已是異常的寒冷,更不要說是在深夜了,將近零下十度的溫度,馬路上早已不見了人影。可是也不是全都這樣,瞧,在這所“聞名遐邇”的著名眼科醫院門口,依然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一條長長地隊伍一眼望不到邊際,在這裡面的人有的是真的病人,但大多數都是“號販子”,他們有的抽菸,有的吃飯,有的聊著自己那輝煌的“業績”,但也有的人默默不語,想著心事,樂毅便是當中的一個。
他穿了一件軍大衣,兜裡面揣著一瓶小二鍋頭和一包花生米,邊喝邊想著今天和陳珂蕓在機場所說的話,“她說的沒錯,我整天的這麼混算是個什麼事,今天就是最後一次幹這個了,等到了明天,再找找有什麼新的活兒,要是沒有,就在家老實的呆著,別在外面瞎幹了,等過了年,踏踏實實的上班去,回頭別人要是問陳珂蕓男朋友是做什麼的,她也好說得出口啊”,就這樣,他一直排到了天亮,忽然聽見前面有人喊道,“開始掛好了”,隨後,人潮涌動,慢慢地往掛號處走去。樂毅費了老半天的力氣,才把號掛上,低頭一看,還真不錯,是個主任醫師,
“今兒還真的不錯,看來還能小賺一筆”,他心裡美滋滋的想著,
就在這時,一位講著南方話的中年婦女,來到了他的跟前,向他問道,
“小夥子,這是掛號處嗎”?
“是啊,不過現在號都沒有了”,
“那怎麼辦”,這個中年婦女顯得有些焦急的樣子,
“怎麼辦,你要是想看病的話,就只能找那幫人了買了,他們是號販子”,說著他指了指門口的那幫人,
“哦”,這個婦女點了點頭,與此同時,從她的後面走來了一位女孩子,一邊走,一邊攙著一位年長的男人,這個女孩對這個中年婦女說道,
“媽,怎麼樣了,掛到好了嗎”?
“沒有了,都讓‘號販子’給買了”,
“算了,我眼睛就是有點兒乾眼癥,沒什麼大事的”,這個年長的男人說道,
“那怎麼能行,不行我就找‘號販子’買去”,
正說著,這個女孩無意的看了眼眼前的這個男孩,發現這個男孩正在直勾勾的看著她,“樂毅,你怎麼在這兒”,她吃驚的問道,
“是啊,可真是巧啊,珂蕓”,
“你來看病嗎”?陳珂蕓緊接著問道,
“是啊…”,此時的樂毅真不知該如何解釋纔好,就只剩下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就在這時候,忽然,從他的身邊走過來一個人,一手就把他的脖子掐住了,說道,
“我是警察,盯你好幾天了,少廢話,跟我走吧”,原來他是個便衣,
“不是,不是,這是我女朋友,我給她爸爸掛號,不信您問”,
“是嗎,這位小姐,他說的是真的嗎”,
此時此刻的陳珂蕓已經明白了樂毅所幹的是什麼樣的活兒了,她扭過了頭,根本就不理睬樂毅,“走吧,你別這瞎編了,人家都不理你”,說著,就要給他帶手銬子,
“別介,珂蕓,你不能見死不久啊,我這真進去,可就麻煩了,你真說句話,我求你了”,說著,樂毅一下子跪在了陳珂蕓的身邊,苦苦哀求。
這時候,站在一旁的那位中年的男人把樂毅從地上攙扶起來,然後,對站在一旁的陳珂蕓說道,“閨女,他就是你昨晚所說的你的那位男朋友”,
陳珂蕓輕輕的點了點頭,沒說什麼,這個中年的男人聽完了哈哈大笑起來,拍著樂毅的肩膀對他說道,
“你真行”!
然後,轉身對這個便衣說道,
“他說的真的,你抓錯了”,
這個便衣愣了愣,又看了看這個中年男人,覺得他不是說謊的人,
“哦,那對不起了”,說完,轉身走了。
看著這個便衣走遠,樂毅這才深深地出了一口氣,
“謝謝您啊,大伯”,他不好意思的說道,又轉過頭想對陳珂蕓說什麼,可還沒說出口,陳珂蕓早就快步的走出了醫院的大門。
“珂蕓”,樂毅剛要上前去追,被旁邊的陳珂蕓的爸爸攔住,他笑著說道,
“把號給我吧,排了一宿,怪不容易的”,
“得了,您趕緊看病”,說完,他把掛的號塞給了陳珂蕓的爸爸,撒腿就去追已經走遠的陳珂蕓,“珂蕓,等等我”,他在後面大聲地喊道。
陳珂蕓也許是聽到了樂毅在喊她,突然停住了腳步,轉回身來看著他,樂毅飛奔到了他的跟前,氣喘不止的上前拉住她的手說道,
“你聽我說啊,我這絕對是最後一次幹這個了,以後肯定不幹了”,
“你鬆手”!陳珂蕓狠狠把樂毅的手甩開,瞟了他一眼說道,
“我們分手吧”,
“別介啊,就這麼點兒事,你至於的嗎,我不幹了還不行”,
“我不相信你說的話了!昨天你也是這麼說的”!說完,她就要走開。
樂毅見狀後急忙用手攔住, “別介,別介,有話好好說,別這樣”,
“你讓開!我去醫院看我爸爸”!陳珂蕓用命令的口吻對他說道。
樂毅無奈只得讓開了一條道路,陳珂蕓頭也不擡的從他的身邊大踏步的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