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休息了三天,安婭纔去公司辦離職手續(xù)。李箏見到她,嚇了一跳,“怎麼憔悴成這樣子?”但旋即就明白過來怎麼回事,不敢再多說什麼,只是帶著惋惜地看著她。
辦公室裡其他人見到她,目光都帶著打量的神情,安婭只好裝作看不到,一點點收拾自己的東西。還好,雖然只在這個公司做了4個月,但業(yè)績還不錯,臨走時竟然拿到了一萬多元的業(yè)績獎勵。安婭想,先休息一段吧,再說找工作的事。
打開自己的儲物櫃,那個大大的橙色盒子還立在那裡,銀色馬車的標記依然閃閃發(fā)光,安婭心驀然一痛,手摩挲著那個BE@RBRICK的玩具熊,BE@RBRICK那雙溫柔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她,似乎再問,爲什麼?爲什麼?
她覺得心裡痛得難過。想了想還是把BE@RBRICK塞進盒子裡帶走了。回到家,把懷裡的箱子往地上一丟,安婭覺得全身的力氣都消失了,只好躺在牀上失神地望著天花板。
這幾天晚上都是這樣,總也睡不著,翻來覆去。等累極了迷迷糊糊睡著一會兒,可不知道爲什麼,在夢裡卻是一直哭一直哭。哭到醒來,一抹面容,水洗一般,枕畔一片淚痕。
狹小的房間,安婭變得空蕩蕩的。
就如她空蕩蕩的內心?
一顆心跑到那裡去了?
安婭呆呆地坐在沙發(fā)上,把頭埋在膝蓋間。她不是不知道,心去了那裡。
這兩個多月來,譚易江就這樣一寸一寸,一點一滴地滲入她的生活。每天她走出公司,已經習慣地在車流中尋找,大多數時候那輛灰色的奧迪轎車都停在那裡。安婭只嗔怪過一次,他開那輛雷克薩斯SUV太招搖,他就再也沒在她面前開過。
譚易江從來不說何時會來,因爲他的時間好像總沒個準兒。但如果約好了卻臨時來不了,他卻一定電話和她溝通,去哪裡?見什麼人?辦什麼事?安婭提醒他說不必如此,他卻在電話裡笑著說,“不行,你要養(yǎng)成習慣,那有不掌握男友行蹤的女人,除非你不在意我?”他好像是在說她不會吃醋。可安婭知道,真正在意的人是他。譚易江總是這樣,時時刻刻提醒她,“我在意你”,“我在意你”。
他真的很在意她,安婭怎麼可能不知道。
每次譚易江來接她,都會早於她下班的時間,很少讓她等。把車停在路邊,他坐在車裡,點著一支菸,靜靜地等她。看到她,忙就把煙滅了,一笑。安婭總覺得那笑容中帶著期盼與喜悅,從未減退,越來越濃。
每一次,譚易江總是細心地幫她繫好安全帶,等她坐穩(wěn)了示意他開車時才啓動。近來,他似乎喜歡帶她出去吃飯。安婭最開始以爲,是因爲他膩味了她做的那老幾樣,畢竟廚藝也不是跟著一本菜譜就可以提高的,不覺悵悵然。
那天他來家裡,看到她把那本《貝太廚房》塞在舊報紙堆裡,還奇怪地把那書抽出來,問她,“怎麼不學了,我還等著你天天給我四菜一湯,儘快奔赴社會主義呢?”
安婭想也沒想,脫口而出,“反正我做得也不好,還不如去外面吃。”他聽了,回頭盯著她看,看的她發(fā)毛,不由想把目光挪開。他卻不準,攬著她的腰,用頭頂著她的額頭,低低地說著,“傻瓜,哪裡就是不喜歡你做的?你做什麼我都喜歡吃。只是覺得你這樣太累了,又買又洗又做,不忍心。”
又是那句“不忍心”,直直就觸在安婭的心坎上。那麼簡單的三個字,讓她覺得重如千金。
沉甸甸的,她的心上懸著另一個人的心。
可現在,兩個心都找不到了,
安婭病了,前一天晚上實在睡不著,站在窗口立了許久,等身上被太陽光一照,才發(fā)現自己竟然立了一夜。
如此星辰非昨夜,爲誰風露立宵中。
安婭覺得自己可笑的要命。這會兒了纔在這裡自怨自艾,似乎都太晚了。5天了,譚易江沒有一個電話,也不見人影。安婭想,他大概是真得放下了,真得放下了。
可轉過頭,淚就簌簌地落下來。一顆接著一顆,無聲地落在枕頭上。她覺得頭疼得厲害,由不得想大睡一場,她記得在羅馬他曾經溫柔地哄她入睡,“好了,好了,不管發(fā)生什麼事,睡一覺明天再去想。乖,睡吧,睡吧。”她心裡苦到極點,痛到極致,但那聲音彷彿能催眠一樣。安婭覺得眼前一黑,就睡著了。
幾天來最沉的一個夢。夢裡只有她一個人,她不停地哭,想找什麼人,可卻喊不出來,心裡也糊塗著,想找誰呢?該找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