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是由自己提出先暫時分開, 彼此冷靜一下,但溫良青真的從此再無動靜、全然不和她聯繫的舉動,還是讓喬西免不了在意和傷心。
畢竟曾經在一起那麼快樂過, 她難免懷念, 也不可避免的感到惋惜以及……心痛。說到底, 她還是太看重這份感情。如果真的失去, 她……都很難想像自己到底會陷入怎樣的一種狀態。
可還得是按捺住自己, 爲心中的堅持,她不願意爲了眼前的一點捨不得而做出可能讓自己後悔的舉動。慶幸的是她還有一份工作,一份忙起來也不會輕鬆的工作, 這讓喬西在短時間內稍稍的忘記了心中的痛苦。
這天下午喬西跟著趙遠川去見了一個客戶,談妥事情出來, 時間已經不早了。冬天的日頭特別短, 室外的空氣已經低至三四度樣子的冰冷, 深沉的暮色籠罩著灰色的城市,有一種說不出的憂傷。
趙遠川看了看時間, 說:“喬西,現在已經很接近下班時間了,今天就到這裡吧,我們不回公司了。”
喬西有些意外,儘管這算不上怠工, 但是趙遠川對於工作上的事情一向認真, 所以由他主動提出這樣的建議, 實在出乎她的意料。
但緊接著, 趙遠川說:“接下來你有沒有事情?沒事的話, 我請你吃個飯吧。”
這又有些出乎喬西的意料了。雖然公司裡傳過他和她的緋聞,但與外界所傳的花花公子的形象不符, 趙遠川在公司裡對她從來都是溫和有禮的,即使在兩人單獨相處的私底下,他也是恪守本分的。所以,即使從不掩飾自己對喬西的好感,趙遠川從來都沒有騷擾過她。甚至,連單獨邀請她吃飯的這種行爲,都很少。
見喬西有點吃驚和疑惑的樣子,趙遠川淡淡的笑了笑,說:“喬西,我有點話,想對你說。”
其實這個時候,喬西已經對趙遠川有一定程度的好感了,只不過,是對待朋友的那種好感。曾經,她以爲他只是個紈絝子弟,厭惡他那種歡場公子的派頭。但真正相處下來,她覺得,真實的他,是一個穩重、可靠、值得信賴的人。而且,他偶爾流露出的對世事的通透感悟,對她很有啓發。所以對喬西來說,此時的趙遠川,是類似於一個要好的異性朋友的存在。
於是點點頭,喬西沒有拒絕朋友的邀請,她笑了笑說:“我沒什麼事情,你有什麼話對我說?”
“一些想了很久終於想明白的事情。”趙遠川笑了笑,說:“我們先去吃飯,有些話,還是找一個有情調有氣氛的地方說比較好。”
但坐在環境優雅的西餐廳,趙遠川卻是很久都不發一言。喬西安靜的吃著晚餐,心中卻是納悶,這樣的趙遠川,實在有些異常。
直到一餐飯吃的差不多的時候,趙遠川才遲遲的開口問:“喬西,你對現在這份工作的感覺如何?”
喬西沒想到他一開口就是問工作上的事情,微訝的想了想,纔回答:“還好。我覺得跟著你,能學到不少東西。”
有些滿足的笑了笑,趙遠川接著問:“那如果我說,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到一個更有挑戰性更能鍛鍊你的地方去。你覺得怎麼樣?”
“……爲什麼這麼問?”喬西一愣,先不回答,轉而小心翼翼的問。
趙遠川先是神秘的笑了笑,然後才說:“這是暫時保密的事情,不過相信你也不會說出去,我也就不隱瞞了。過不了多久,我就要離開公司了,我想把你留下,所以在走之前,想把你調到一個你滿意也適合你的地方去。”
“離開?”喬西先是一驚,但片刻後又平靜下來。以趙遠川的身份,他自然不會一直呆在一個小小的業務經理的位子上的。但是聽到他要把她撇下,喬西的心裡還是覺得有些異樣。
他並不是她的什麼人,但大概是由於他一直對她好,現在知道那份好即將要消失,所以多少有些捨不得。
但實在沒什麼資格要求他對自己好,所以喬西淺淺的笑了笑,說:“這樣啊……應該是要去更好的地方了吧?先恭喜你了。至於我,你不用這麼費心的……”
她開始在內心裡嘲笑自己的愚蠢,竟然把趙遠川當作朋友?她願意,還不知道他情不情願呢?
趙遠川看著她這樣笑,一陣沉默後突然有些感嘆又更像是責怪般的說:“喬西,你總是這樣……”
“我總是怎樣?”他的語氣讓喬西不解的同時,也有些不滿。
“你總是這樣,在別人還沒推開你之前,就自己先一步把人推開。”趙遠川用一種似乎已經把她完全看透了的眼神看著她說:“我想,你還是曾經受過傷害吧,所以這麼帶了點本能的保護自己。但是,喬西,你不能每一次感覺自己可能要受傷的時候,就先去傷害那個可能並不一定就是想要傷害你的人。”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完全聽不懂?”喬西覺得莫名其妙,她冷下笑容反問:“這個……和你要離開,我要調職又有什麼關係?”
“沒有什麼關係,我只是有感而發。”趙遠川躲開她晶亮的眼,垂下視線,低低的說:“你和一個人,是多麼的相像,卻又多麼的不同……”
他那最後一句飽含著深深的落寞,讓喬西心中一驚,她當即警覺的問:“你在說誰?”
“沒什麼。”趙遠川搖搖頭,然後擡起頭看著她說:“喬西,其實今天除了說工作上可能調動的事情,我也是想對你說聲抱歉。很抱歉,以前我的某些行爲,可能對你造成了困擾。”
“誒……?”突然的一句抱歉,讓喬西有些不明所以。過了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說:“幹嘛這麼說?你又沒做過什麼。”
“不,我知道我做過什麼。”趙遠川搖搖頭說:“喬西,我想了很久,終於想通,我對你的感覺,該如何定義。那就好像是一個夢境,帶了點自欺欺人的美好,也帶了點想要彌補缺憾的奢望。我覺得你很是美麗可愛,對你上心,默默的關注你,多半是因爲……我想在你身上,圓一個我多年前的一個夢。可現在,我的夢醒了,我知道那只是個夢,不可能實現。而我,也應該從執念中走出來。”
“唔……你說你做了什麼?一個夢?”喬西彷彿很是不解的問:“這個,和我沒有關係吧?”
“對,與你無關。只是我自己的事情罷了。”趙遠川明白喬西這是不想讓他覺得尷尬或者內疚,不由得笑著說:“喬西,你就是這點好。可以永遠無視我的事情,與我撇清。真是乾脆,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你的事情,本來就和我無關吧?”喬西這下不含糊了,反問。
“是、是、是。是我執迷不悟,是我自作多情。”趙遠川笑著連聲自貶,談話的氣氛頓時輕鬆起來。
喬西也笑了,心情也輕鬆起來。她不知道趙遠川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他能夠想通一切,總是好事,讓她也不必覺得負擔。
“不過,總是朋友吧?”趙遠川止住了笑,問。
“對,朋友。以後在路上遇見了,我請你和咖啡。”喬西高興起來,笑著說。
“行,喝完咖啡。我再請你吃飯。”趙遠川也開朗的笑著說。
真是奇妙,他們竟然……可以這樣隨意自然的說笑。這是喬西之前想也不曾想到的事情。這究竟是他終於放開懷抱的關係呢?還是她原本就不太在意他所以也不會覺得負擔的原因呢?
不過,究竟是爲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兩個人可以做朋友。喬西深感欣慰,心情變得好了很多。
只不過,吃完飯,跟著趙遠川走出餐廳的時候,喬西有些意外的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溫良青正站在靠近餐廳出口處的綠色大盆栽旁,帶著一絲淺淺的笑意看著她,以及她身邊的趙遠川。
光影明滅間,喬西只覺的那絲笑意,帶著幾分閃爍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