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3

“當然有緣。”喬西擡起頭, 嘴角含笑的說：“這已經是今天晚上我們第二次偶遇了。如果說這些都是巧合，那我只能歸結爲……我們之間真的有緣。”

她看著溫良青，眼睛晶瑩閃亮的像天邊的星星。

溫良青爲這樣明亮的眼睛心中微動, 嘴角的笑意也越來越深, 他將一隻手插進褲兜, 忍不住低頭笑了起來, 然後一擡臉, 露出十分燦爛的笑容，說：“的確很奇妙，我們竟然這樣都能遇到。”

這樣燦爛的笑容, 喬西之前從未見到。在夜色下，她忍不住爲那個笑容微微暈眩, 內心也泛出一絲甜蜜的喜悅, 一時間她看著他, 只是傻傻的笑著，說不出什麼話來。

其實, 仔細想一想，也不是那麼的難以理解，溫良青的祖父母都是這所大學的退休教授，他送他們回來後，在學校裡轉轉, 實屬平常。可偏偏喬西也在今晚想回學校看看, 而且校園這麼大, 他們偏偏又都選中了帶有兩人難以忘懷的記憶的凌霄花架, 並且同時出現, 還看到了對方，這就在可以理解的範圍內帶上了一絲玄妙。

溫良青是能夠想通一兩點其中的緣由的, 但喬西並不知道他的祖父母就住在這所校園裡的教師公寓區，所以於她，這份巧遇，就更是帶著幾分奇妙的驚喜起來。

真是奇妙而且美妙的時刻，喬西無法解釋她和溫良青這樣看上去帶上了幾分難以解釋的奇妙的緣分，內心卻是慢慢的溢起了歡喜、甜蜜，以及幾乎忘乎所以的微醺。

她幾乎要忘記一切，忘記所有以前她所顧慮的所害怕的東西，但好在內心有股更強烈的意識在提醒著她，她知道：如果再不抓住這個機會，那她一定會後悔，下半輩子都會後悔。

所以喬西暗自握緊了拳，慢慢的將心中的喜悅平靜了下來，她仰起臉，看了一眼斜前方的凌霄花蔓，然後又轉過眼對上溫良青在路燈下分外明亮的眼，說：“溫良青，自那晚談話過後，我們已經有一個多月沒見過面了。在這一個多月裡，我算……是經歷了一些事情吧，也想明白相通了很多事情。所以，就那天晚上的事情，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喬西的話語，雖然算輕柔，但是帶著幾分罕見的嚴肅的意味，溫良青靜靜的對著她的眼，臉上的笑意逐漸收斂起來，不過他還是帶著一絲溫柔的表情問：“喬西，你都想清楚了？”

“對，我想清楚了。”喬西再次捏緊了拳，帶著幾分堅決的笑意說：“我很明白我想要什麼，所以，我現在是再清楚也沒有了。”她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周圍還是有著幾對情侶，便又轉過頭對他說：“我們找個地方說話。”

溫良青的臉色也變得鄭重起來，他點點頭說：“這邊晚上很安靜，我們找個沒人的路燈下面，應該就可以了。”

這樣的隨便挑一個地方，實在是不太像溫良青一貫的作風，不過顯然他也急於知道喬西想說些什麼，便就沒有那麼講究。

喬西也沒多在意，她只想找個沒有什麼人的地方，靜靜的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所以她點點頭，跟著溫良青，走到了不遠處外的一盞路燈下。

橘黃色的燈光，照亮了燈柱下的一小片水泥路面，喬西就站在這些顯破舊的燈柱下，看著地面上圍繞著燈光飛舞的小飛蟲的影子，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她是在做最後的心理建設，同時也在心中組織語言。因爲，這將是影響她和溫良青今後的關係的重大時刻，她不能說錯什麼。

溫良青此刻也不說話，他只是低頭看著頭微垂的喬西，不過他暗自握緊了手心的小動作，卻暴露出他內心的緊張。

最後，喬西擡起頭，深呼吸一口氣，眼神熠熠的看著身前似乎表情依舊溫和的男人說：“溫良青，常言說，事不過三，而我們的巧遇，今天已經算是第三次了。第一次，是之前我去醫院看病碰到你，第二次，是今天晚飯時在酒樓遇到你，還有第三次，就是現在，我們在同一晚，在這裡，相遇。我想，如果這次，我再不說些什麼，那簡直要辜負上天安排給我們的緣分了。所以，我現在只想不去考慮後果的，把我心中所想的事情，都告訴你。”

喬西這樣做，其實，是帶著幾分賭博的性質了。因爲她不知道，對於她即將說出來的話，溫良青是什麼反應。他曾經很直白的說過，他想要的是什麼。只是那個時候，她不能給他肯定的答案，而現在，她仍舊給不了他想要的，只會是帶著幾分接近。這樣的，他會想要嗎？

溫良青雙眼緊盯著喬西，在聽到她最後的一句話之後，心中稍微放鬆下來，不過他隨即又有些緊張起來的說：“你想說什麼？就請一下子都說出來吧。”

他也有些不安，因爲他總是無法完全把握喬西，所以對於她即將說出口的話，未知中，帶著一絲隱約的可怕。

喬西再次深呼吸一口氣，說：“溫良青，你曾經說過，你想要的，是一段安穩的可以看得見未來的感情。你希望，若是我倆再在一起，那便是以結婚爲前提的交往。我知道，你這樣打算，是對我們的感情認真，是對未來負責，對我倆都有好處。只是，那時，我沒有和你一直在一起的絕的自信，我無法保證，那時想要和你在一起的我，能夠給你諸如結婚之類的將來。”

她輕嘆了一口氣，然後稍微別開臉，繼續說：“老實說，我對婚姻有恐懼，從我父母身上，我看到了太多，即使相愛的夫妻，也會互相爭吵互相傷害，所以我一度認爲，只有愛的很深很深、感情很強烈很強烈的男女，纔會婚姻幸福。不過，現在，我並不那麼想了，婚姻，需要很多必要的和必須的條件，僅僅只是相愛，是不夠的，但相愛又是必需的。我想，我喜歡你，但還不能確定，那就一定是達到了愛的程度，在這一方面，我也沒有那個自信，最後一定能夠和你走到一起。由於這些原因，所以當時我無法回覆你。不過現在的我，依然無法肯定的對你說，我愛你，我想要和你結婚，但我想，我至少可以去嘗試。”

長長的一段話，讓溫良青無法捉摸喬西到底是什麼意思，好在最後一句話讓他抓住了重心，他有些不太確定的問：“喬西，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們先試試？”

“對，我們試試，試試看能不能好好相處，試試多瞭解對方，試試逐漸磨合加深感情。”喬西點點頭，然後又以一種異常嚴肅的口氣說：“其實，溫良青，我想，你最開始的想法，誠然是好的，但也有很多沒考慮到的地方。”

在看到溫良青忍不住訝異的表情之後，喬西笑了笑說：“你說，希望我們以結婚爲目的交往，這固然是好的。但你有沒有想過，三年後的你，心中大概還是三年前的我，而我，對三年後的你，也有很多陌生和不瞭解。時間在改變一切，你能確定，我們眼中的彼此，真的是對方現在最真實的樣子嗎？”

“不，喬西。”溫良青出聲打斷她，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肯定說：“我想，我一直很清楚你到底是什麼樣子，這一點，請你不要質疑。”

“那好，你知道我是什麼樣子。”喬西很輕易的退了一步，帶了點微涼的笑意說：“可我呢，我現在真的看的不太清楚，你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當然，並不是說我完全不瞭解你，我想，現在的你，對我而言是依舊很有吸引力的。我喜歡你，想要和你在一起，即使是現在，我也很明白，這就是我心底最真實的想法。但女人呢，受了幾次感情的挫敗之後，多少會變得謹慎一些。我也不是說我就不敢和你在一起了，只是現在的我，無法保證……到最後，會有你想要的結果。”

她仰頭看了一眼夜空，然後又看著溫良青說：“婚姻呢，是需要很多很多的東西的，深厚的感情、彼此的信任，瞭解、責任以及忠貞。這些都需要時間，可現在呢，撇開三年前那三個月的相處不談，我們見面也不過是那麼數得出來的幾次，你就對我提出那樣的要求，對我而言，實在是有些爲難啊。”

這番話倒是點醒了溫良青，他之前的那番考量中的最大疏漏，他有些抱歉的說：“對不起，喬西。我疏忽了，我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我也沒想到，你是這麼想的。”

喬西笑笑，不太在意的說：“你不需要道歉，每個人，思考問題都是以自己爲出發點的。現在我就是從自己出發，對你提出請求。溫良青，我希望，你能夠給我時間，讓我慢慢的全面的充分的瞭解你，同時你來多瞭解我，然後我們再來談感情談婚姻，好不好？”

然後她又急忙補充說：“請你也不要懷疑我的真心，我有絕對的誠意。只是，即使你說過不強求，我也希望我們能夠有個好的結果。所以，請你，給我們足夠的時間和機會，好好了解對方，好不好？”

最後她頓了頓，看著溫良青以非常認真的表情說出她今晚最終的主題：“溫良青，請你給我時間，讓我去慢慢的瞭解你、愛上你。以前的我過於膽小，對感情總是帶了點保留。不過現在，我不想那樣了。你讓我想去嘗試、想去努力的獲得一分純淨的感情，所以，請你給我機會。”

夏夜二十五度的微風，在這一刻靜止了。

說完這些話之後，喬西知道自己是衝動了，她毫無自尊的去請求溫良青，給她機會。但很奇異的，她並沒有話說出口後就覺得後悔。她看著他，等待著他的回答。

下一秒，那股微風又開始吹動了，但這個夏夜，卻由於她的緊張而變得燥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