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0
喬西真的是傷心憤怒的以至於灰心了,也許還是她太過於樂觀,以爲經過這些事情,父母的關係的能夠改變。
但現在想來,她的那種想法的確天真。十多年都沒有一點改變的關係,又怎麼可能在幾天內就有重大的改變?所以喬西失望而平靜的接受了事實,再也不想爲相處方式極不成熟兩位大人白操心,她回到家,便開始收拾東西準備第二天離開。
不過晚上睡在牀上,喬西卻久久不能入眠。
失去了親人的痛苦和父母一如既往的互相傷害的相處狀況,讓她的內心還是久久不能平靜??墒?,對於已逝者,她再也不能做什麼;對於仍然健在的人,她的努力卻並不奏效,這些,真的讓她很有一種灰心失望的低落情緒。
要立馬回去嗎?可是想到自己回去後要面對的情況,喬西又是一陣心煩。
這樣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
毫無鬥志的喬西,選擇逃避性的不去想那些事情,她忍不住去回憶,回憶她這二十多年來,少有的還算快樂的那幾年的時光。
那真是美好的大學時代,雖然生活過的未免有些單調蒼白,但現在想起,卻覺得平靜、安寧、自在,沒有什麼壓力。遠離了父母,暫時性的不用去面對惡劣的家庭關係,更是讓她覺得放鬆,也因此交了幾個還算貼心的朋友。
只是,就像一首歌裡所唱“我們就這樣,各自奔天涯”。大學畢業之後,喬西和那些朋友分別,各自奔天涯,在各自的城市,過著各自的生活,這些年下來,竟然從來沒能好好的聚聚。
想到這裡,喬西又是一陣傷感。
同時她又在心中涌起了一股衝動,隨即在心中做下一個決定。
第二天下午,喬西一個人去機場,飛往了另一個城市。沒有人去送她,不過她也覺得沒有必要。
在那天從墓地回來之後,她的父母就沒怎麼和她說話。也不知道是不知道說些什麼,還是覺得說什麼也沒有用,一家三口陷入奇怪的沉默中。
面對這樣的狀況,喬西心中再次涼了一下,於是最後只是在定了機票之後,向父母說明了一下自己離去的時間,被便再也無話對他們說。
她死心了。
不過在到達A城,走出機場的時候,喬西心中已經非常平靜了。她不再去想家中的煩人事情,而是掏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之後,儘量用輕鬆愉快的口氣說著:“蘇麗,我回來了,快出來請我吃飯。”
電話那頭的女人,猛然驚喜的大叫起來。
由於這天剛好是週六,蘇麗十分有空,鄭重的接待了好久不見的喬西。她先是把喬西接到自己租住的房子,稍作休息之後,便開始聯絡兩人共同的留在本城的以前的同學和朋友,組織聚會。
於是夜晚來臨之前,補了個覺的喬西,梳洗一番,便振奮一下精神和蘇麗出去聚會去了。
不過說起來也是有點詭異,在聚會的人中,有一個是喬西以前的傾慕者但後來轉爲做朋友而現在事業小成的人,由於他的堅持請客,一行人的聚會地點被定在本市現在名氣最大賓客最多的一家酒樓。
這些是喬西到了酒店的包間之後,聽同學們說笑,才知道的。不過她臉色如常神情鎮定的和今天的東家王凱說笑了幾句,然後低頭喝水。
一場朋友,這個好意,雖然讓她覺得有點突然和意外,不過還是接受了。
那原本神色就有點莫名興奮的王凱,看見喬西淡笑的樣子,顯得越發的清麗淡雅之後,忍不住都有些激動起來。
他舉起酒杯,作勢就要給她敬酒。而喬西也喝下了這杯。
把煩惱的事情拋在腦後,與許久不見的朋友、同學見面,讓喬西的情緒也忍不住輕鬆中帶了點興奮,原本不愛喝酒的她,斷斷續續的和人喝了好幾杯紅酒。
一邊喝酒吃飯,在座的衆人一邊說起了畢業三年來,各自的和所聽說的別人的事情。
有的人,真是幸運,工作表現不錯,一直在升,三年下來,竟然升到中型企業的經理級別,比如今晚的東家,王凱;有的人,三年來認真讀研,好不容易快畢業,卻被男友劈腿,但好在有個不錯的工作安慰,比如蘇麗;也有的人,三年來一直在漂,頻繁換工作,不僅事業上沒什麼發展,感情生活也不順,比如喬西;還有的人,做著穩定還算湊合的工作,談著穩定的卻也不會讓人羨豔的戀愛,三年下來,即將結婚了,就比如在座的唯一那一對情侶。
原來,三年下來,曾經差距不大的同學們,已經逐漸開始拉大了距離,喬西看著桌上神色各異的衆人,心中默想。
看來,她所懷戀的那些時光,只能存在於回憶之中了。
物非人非,每個人都不可能回到過去。
即使不顧一切的想要回去,那也只是幻想、只是奢望罷了。
發現自己所謂的回憶,只是一場夢而已的喬西,有些傷感,同時也覺得不勝酒力的自己,喝了那幾杯紅酒,已經開始犯暈。
她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間,洗了把臉之後,才覺得稍微清醒了些,同時站在乾淨整齊的洗臉池邊,喬西突然覺得疲倦。
有點不想進包間面對那些歡聲笑語,她走出了洗手間,卻在踟躕。
到底是本地名氣大口碑好的酒樓,室內裝修的十分精緻漂亮,喬西走了幾步,最後站在臨街的玻璃樓梯邊,看向玻璃外的街邊景色。
這個城市,是她曾經生活了四年的地方,可是時隔三年,喬西卻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有點陌生。
時間,真的能夠改變一切嗎?
有些事情,似乎的確容易改變,比如這街景,比如那滄海桑田;可爲什麼有些事情,卻那麼難以改變呢?比如那固執的人心,那永遠不肯滿足的追求。
看著夏夜璀璨的街景,喬西頓覺無奈而傷感。
似乎只有二十度的中央空調的冷氣,竟然也吹到了她所在的這個稍顯偏僻的小角落,讓她的胳膊上忍不住泛起了一層細小的疙瘩。
然後,有些突然的,喬西聽到了一陣極輕卻感覺極熟悉的嘆息。
她猛然回過頭,然後就看見了那張熟悉的臉。
“溫良青!”她忍不住轉過身來輕聲叫了起來。
真是……喬西完全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看見溫良青。但片刻之後她反應過來,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溫良青卻是淺笑,反問:“喬西,我還正想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回來看朋友。”看著他不變的溫和笑臉,喬西內心有些複雜的說。
“我爺爺八十大壽,我抽空趕回來參加他的壽宴?!睖亓记嘤眠@兩句話,便已解釋清楚一切。
也是,這個酒樓,本地菜做的極好,是當地人請客、擺宴席最喜歡去的地方之一,溫良青的解釋,使得他出現在這裡,顯得合情合理。
喬西瞬間明瞭,內心卻開始忍不住爲他們這樣的巧遇而感到雀躍,她說:“那還真是巧,我前一陣有事回家,現在正好順路在這裡間停留,看看以前的同學和朋友。”
“原來是這樣……”溫良青點頭,隨即也恍然明白了什麼似的說:“難怪最近一直沒有你的消息,原來是家裡有事。怎麼樣,你家裡還好吧?”
這是什麼意思?意思是說他一直在留意她的動向,甚至希望她和他聯繫嗎?可爲什麼這麼久以來,她都沒有接到他一個電話甚至短信?難道他希望她主動?可……喬西想到自己回家所面對的事情,想到那些悲痛和哀傷,忍不住低下頭有些傷感的說:“家裡有個長輩去世了……”
她低沉的語氣讓溫良青忍不住爲自己的問話感到抱歉,他低聲說:“對不起……”
“不用對我說對不起。”喬西擡起頭看著他,堅強而坦白的笑著說:“這種事情,不需要你爲我感到抱歉?!?
她突然有一股傾訴的慾望,想要和他說說,她這些天所經歷的、所想的一切。
她再也不想,一直在別人面前佯裝堅強了。
她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