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完點滴之後, 趙遠川很盡責的把喬西送回了家,他甚至還很細心的在半路上給她打包了一份清粥回家,以保證她餓的時候能有東西吃。
面對趙遠川這份和外表都有些不符的細心, 喬西真的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她知道她這一生病, 可是耽誤了他一整天的工作時間, 她無以爲報, 只能誠摯而反覆的道謝。
趙遠川並不是想要她的感謝, 他隨意的擺擺手,說:“喬西,這是我心甘情願甚至是自動找上門來的, 你不用這樣謝我。”
可喬西真的是覺得除了說謝謝外,她不能做別的什麼表達她的心情。
人在生病的時候最脆弱, 而對在那個時候對自己伸出援手的人, 也特別感激。偏偏她還不能爲趙遠川做些什麼表達自己的感激, 所以喬西多少覺得內疚,也就更加的想把感激之情表達出來。
見喬西一臉堅持的樣子, 趙遠川覺得有點無奈,他轉而用一種認真的語氣說:“喬西,你不要這樣。你這樣會讓我覺得,我對你的好給你造成了負擔。”
其實,也未嘗不是一種負擔。但這話喬西說不出來, 她只能淺笑一下, 說:“那我就不多說了, 我會把你做過的事情放在心裡記住。”
趙遠川這才笑起來, 半開玩笑的說著:“希望你能夠都記住, 以後有機會,再還給我。”
但在喬西下車的時候, 他的眼底閃過一絲失落。倘若她真的要還,他……會要嗎?
但喬西顯然只是把他的那句話那當作玩笑話,說過了卻沒太放在心裡去,她堅持不讓趙遠川送上樓,獨自下了車,然後回到自己家。
一進門,她放好東西,便進了臥室躺在牀上。雖然不再頭暈,但四肢有些痠軟無力,喬西拉過被子蓋在身上,有些頭痛該如何面對會在晚上到來的溫良青。
她可以當做什麼也沒有聽到蘇子言所說的那般,和往常一樣對待溫良青嗎?不,她不能。
其實,她一直都有些懷疑而內心不安的,而且,溫良青雖然看上去不在意但細細一想其實是在遮掩的態(tài)度,的確也讓人起疑。
也許,在兩人首次在一起過夜的第二天,喬西就已經隱隱的,對溫良青的過往產生了一定程度上的懷疑了。只是,她沒有勇氣去面對,所以假裝不知道的,她不去提起,小心的掩飾兩人之間的細微問題。
而現在,那個裂隙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深,讓她不能再假裝看不見,讓她不得不去面對。
蘇子言的話固然不能全信,但她,的確需要和溫良青好好談談。他們,再也不能這樣表面上親密但實際上各懷心思的相處下去了。
就這樣思考著,喬西不知不覺的睡著了,直到聽到一陣門鈴聲,她才幽幽轉醒,從牀上爬起來去開門。
溫良青正提著一大包東西的站在門口,見喬西一臉睡意的前來開門,他忍不住淺笑,問:“喬西,你剛剛在睡覺?”
“嗯。”輕輕的應了聲,喬西攏了攏身上的衣服,回到臥室。她只覺得睡的有些頭暈,所以不想站立也不想說話,只想回到被窩裡繼續(xù)躺著。
跟著喬西走進臥室的溫良青,坐到牀邊探了探她的額頭,確定不再發(fā)熱後,這才稍微放下心來說:“已經不再發(fā)燒了。吃藥了沒有?現在這個時候,該吃藥了。”
喬西只是躺在牀上閉著眼搖了搖頭,不說話。
溫良青起身在牀頭櫃上翻找出藥瓶,仔細的查看了一下這些藥品之後,他去廚房倒了杯溫水走進來,然後服侍喬西吃藥。
被他半扶起身子喂下藥和水之後,喬西說了句:“我還覺得有些頭暈,想再睡會兒。”然後便真的睡著了。
等到喬西再次醒來,發(fā)覺臥室的窗簾被緊緊拉起,室內一片黑暗,只有從沒有閉緊的房門那裡透出的一絲光亮,昭示著外間的屋子裡,還有別人。
拿起一件外套披上,喬西下了牀,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客廳裡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說不出來的奇怪味道,好像是糊掉的粥,喬西走到廚房門口,只覺的那氣味更加濃烈,同時也看到了一個看上去頗有點懊惱的身影。
她走近一看,原來是溫良青正對著半鍋糊掉的粥發(fā)呆。
已經有些發(fā)黃的粥液裡夾雜著一些不能確定的肉色零碎物質,看上去頗爲怪異,味道……聞上去更是有些可怕。
但實在是很少看見這樣的溫良青,喬西忍不住笑出了聲,問:“溫良青,這是你煮的粥麼?”
有些沮喪的看了喬西一眼,溫良青端起鍋一邊倒掉裡面的粥一邊說:“是啊,本來是想做牛肉粥的,但是我沒有熬好,全部糊掉了。”
喬西笑過之後又是笑著說:“糊掉了就算了,反正我還不餓。”她拿出冰箱裡那份打包的清粥,放在料理臺上,說:“如果你餓了,可以先吃這個。”
溫良青再次看了她一眼,說:“我也不餓,但是你病還沒好,現在一定要吃點東西。”
簡單的吃過晚飯,溫良青收拾好廚房,便要求喬西回到臥室休息。
但喬西實際上幾乎睡了一整天,所以到了晚上,精神很好,並不想就這麼睡去。她也想過要和溫良青好好談談,但……想到他在廚房時爲熬壞的粥而懊惱中帶了點可愛的樣子,她又一陣心軟,決定等到她病好了之後,再和他談論那個問題。
反倒是溫良青,在半是逼迫喬西回到牀上躺著之後,他坐在牀邊,握著她的手,微皺著眉頭,再三猶豫之後,問:“喬西,你和你的上司,關係很好嗎?”
“嗯?”有點驚訝於他問起這個,喬西愣了愣之後坦白的說:“我和趙遠川,之前就認識,他是朋友的朋友。我在找到現在的這份工作之後,才知道,他是我的上司。”
不過她沒有說趙遠川對她抱有什麼樣的態(tài)度,這種事情,任何人都不會主動向伴侶提起的吧?更何況,她對趙遠川的態(tài)度坦蕩,不需要進行反而多餘般的特別解釋。
喬西突然有點明白自己向溫良青問到蘇子言的事情時,他的心情了。有一種……有點微妙的類似於被質問的感覺。雖然不至於氣惱,但這種感覺,的確不太好,尤其是被問起的那個人,的確對自己有企圖。
只是,倘若真的追問,她可以很坦蕩的說,她對趙遠川並無感覺。而溫良青,他能夠像她一樣……坦然嗎?
聽到喬西這樣簡單坦然的解釋,溫良青沒有繼續(xù)追問,他點了點頭說:“這樣啊。那他對你挺照顧的。今天要不是他,我都沒辦法想像,你最後會怎樣。”
說到這裡,他伸出另一隻手緊緊握住她的手,臉上帶上了一絲惶恐。“喬西,身爲醫(yī)生,我卻連你都照顧不好。”他微垂下頭,滿是內疚的說。
“我只是感冒發(fā)燒,一點小病而已。”見他這樣,喬西笑著寬慰他說:“而且,我是因爲淋了點雨,才感冒的。是我自己沒有照顧好自己,不是你的責任。”
“怎麼淋到雨了?”溫良青這纔想起她生病的原因,他微皺起眉問:“昨晚,蘇子言送你回來的時候,發(fā)生了什麼嗎?”
“沒有。”喬西連忙搖頭,她並不想讓他知道昨晚蘇子言所說的那些話,所以說:“昨晚雨大,總免不了會有點淋到身上,而且,昨晚有點冷,我穿的少,受了涼。”
“那現在呢?”溫良青伸手給她掖好被子,滿是關切的說:“蓋好被子,出點汗,病會好的快。”
喬西看著他細心中滿是溫柔的動作,微笑著說:“嗯,我會很好快起來的。”
多麼奇怪,面對他的溫柔,她真是硬不下心來,原本有些動搖的心,此刻完全平靜下來。
又也許,她這是在掩耳盜鈴,以爲看不到,便相信眼前的,全部都是真心。
躺在牀上,本來精神很好也漸漸的變困了,喬西不只不覺間閉上了眼睛,淺淺的睡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到四周全無動靜,似乎連溫良青,都已經輕手輕腳的離開。
可沒多久,她又聽到了一陣動靜,有人輕輕的走了進來,似乎站在牀前看著她。
眼皮沉重的睜不開眼睛,喬西在靜默中等待了一會,便感到身邊有了輕微的動靜。有人,掀開被子,躺在了牀上。
心中一驚,她翻動了身子,想要睜開眼看看到底是誰,但才一動,腰就被身旁的人摟住,一個溫柔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喬西,是我。我今晚不走,照顧你。”溫良青輕聲的說。
“可是,我感冒了,會傳染給你的。”到底還是睜開眼,喬西轉過頭,看著他說。
只見溫良青極輕極溫柔的笑了笑,說:“我不怕。我是怕你晚上再次發(fā)燒,身邊沒人照顧,所以,讓我留下來吧。”
他的手,貼在她的腰間,隔著薄薄的睡衣,傳來三十六七度的舒適溫度。在略帶寒意的秋夜裡,這讓喬西突然覺得,身體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