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高臨聽到大門響,然後是腳步聲,樑大海的腳步聲很沉,高臨聽的出來,他先是進了廚房,打了一天的麻將肚子早就餓了,樑漁給他留了飯,樑大海懶得熱,找了個饅頭就著鹹菜吃了點。
後半夜,高臨模模糊糊聽到了音樂聲,他猛的直起了身,因爲(wèi)職業(yè)原因他一直都很警醒,是樑大海的手機鈴聲,他的鈴聲一直很大,高臨看了看時間,凌晨三點,樑大海睡得太沉,直到鈴聲響了三次樑大海才接的電話。
高臨關(guān)了手機屏幕躺在牀上,聽到樑大海輕聲關(guān)了門,好像還特意在窗外看了看高臨有沒有醒來,然後才向大門走去,高臨坐起身來嘴角微扯。
今晚夜色很暗,遠不如昨晚明亮,高臨動靜又輕,以致於樑大海都沒有發(fā)現(xiàn)身後的高臨,樑大海出門後向前走了大概兩百米,一個人從樹後閃了出來。
“你咋回事?不是說不要回來,不要回來!”樑大海聲音壓的很低,又含著隱怒。
“我回來看看,我放心不下,怕那鱉孫打你!”樑成峰用手機燈照了照樑大海身上,看他沒什麼事才放下心來。
樑大海雖說恨死了這個兒子,但看兒子這個樣子心裡又難受,他壓著心酸嚴(yán)肅道:“那你打算咋弄?”
還不等樑成峰迴答,高臨就從暗處閃身迅速往樑成峰那裡跑來,高臨藏身的地方離他們微遠,樑成峰燈光閃到有人,拔腿就跑,高臨同時動作,沒跑幾步,樑大海猛的抱住了高臨,因爲(wèi)慣性動作,兩人一起摔了出去,樑大海的胳膊還死死的箍著高臨,高臨曲肘對著樑大海的背猛的幾下,下手極重,樑大海吃痛鬆了胳膊,高臨迅速起身,順著燈光追去。
樑大海艱難的爬起身來,忍痛大吼:“把燈關(guān)了!把燈關(guān)了!”邊超著前方追去。
樑成峰聽到樑大海的喊聲,邊跑邊關(guān)了燈,高臨知道他上了那天他剛來營村時候走過的那條路,直直往那邊追去,那條馬路在夜色下青青灰灰。
空氣靜的只剩下急促的喘息聲,樑成峰像瘋了一樣機械的跑著,一旦停下來等著他的不爲(wèi)所知的事情讓他害怕!
樑成峰畢竟是在這裡長大的,等高臨追到坡上,那條路東西兩頭已經(jīng)沒有了樑成峰的影子,高臨暴戾之氣猶然陡生。
他衝著夜色喊到:“樑成峰,孬種!你跑啊,你跑到天涯海角,就用你老子的命抵!”樑成峰確實沒跑遠,他爬在不遠處的地裡,正值茂盛的農(nóng)作物剛好擋的嚴(yán)實,他緊咬著手背,手指緊握成拳,不敢發(fā)出一點聲來。
高臨坐到路邊,從褲兜裡掏了根菸叼在嘴裡,又摸了摸口袋卻沒有打火機,好像剛纔掉在了路上,高臨取下煙揉碎了它。
一刻鐘高臨才起身往回走,夏天的天總是亮的很早,這會兒看周圍不再那麼吃力,一切隱隱約約都有了形。
樑大海才從後面追了上來,步伐踉蹌,見高臨走過來,趕緊往路旁站了站,樑大海避無可避,高臨正在氣頭上,他上去就是一腳,樑大海倒在了地上,高臨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走了,高臨從來都是冷酷的!
萬籟寂靜,整個夜裡只有他的腳步聲,路上有個泛著光的東西,高臨看出了那是自己的打火機,彎腰撿了起來,又摸出根菸,重新點著。
樑漁站在大門口,她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在聽到樑大海的嘶吼聲才醒過來,高臨先到的家。
“我爸呢?”樑漁擋在他身前,高臨沒反應(yīng),側(cè)開進了屋,樑漁站在外面,只覺得渾身冰冷,她不敢多想,超著高臨回來的方向跑去。
樑大海佝僂著身子,步履蹣跚,看到樑大海,樑漁差點哭了出來。
“你怎麼了?”樑漁扶著樑大海,聲音略顫。
“沒事,走,回去!”樑大海怕樑漁不放心,又開口道:“回去躺會兒就好了!”
走到門口,樑漁跟樑大海互相看了一下,樑漁的嬸嬸站在門外,來回的跺著步,見他們回來,楊桂花快步走來。
已經(jīng)四點鐘,天已經(jīng)昏亮。
“三哥,咋回事啊?你家裡咋有個人?。课野胍孤牭接腥撕埃衲愕穆曇?,想著肯定出事了!”
楊桂花半夜被吵醒,她家本來跟樑漁家就挨著,三更半夜的,她聽到聲音直覺出事了,她老公不在家又不敢一個人出門,一直躲在大門裡,直到聽到樑漁向誰問她爸呢,對方?jīng)]有回答,之後就沒了聲,她才壯著膽出去,樑漁不在外面,大門開著,屋裡的燈亮著,楊桂花進去後,一個男人坐在屋檐下抽著煙,楊桂花愣了愣,這個人她不認(rèn)識,樑大海家的親戚她基本上都認(rèn)識,沒有這號人啊!楊桂花知覺他家有事!
楊桂花這人沒什麼特長,卻偏偏是個長舌婦,村裡大小事有的沒的基本上都經(jīng)過她的嘴!
那人眉頭蹙了蹙,楊桂花臉上堆了個笑:“你是?”
那人沒說話,犀利的看著她,楊桂花尷尬的扯了個笑,出去之前還關(guān)上了門,這就在外面等著他們父女了。
樑漁跟樑大海都啞了言,高臨被發(fā)現(xiàn)的突然,讓他們都措手不及,不知該如何解釋。
“三哥?你是不是受傷了?”楊桂花帶著探究追問著。
“不是,半夜睡不著出去走走,不小心踩空了!”樑大海解釋道,他向來看不慣這個弟妹的所作所爲(wèi),自己從來沒有主動搭理過她,現(xiàn)在特殊情況不得不解釋。
楊桂花半信半疑,繼續(xù)追問道:“那裡面那男的是誰?”
“嬸,那是我朋友,好多年沒見,來玩的,借住在我家。”樑漁急於搪塞住楊桂花,理由編的很別口。
楊桂花眼神一亮彷彿聽到了什麼大八卦。
“嬸,我先扶我爸回去了?!?
“行行,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楊桂花堆著笑催促著他們回去。
樑漁回去後見楊桂花走了,才關(guān)了門,她想扶樑大?;厝ヌ芍?,被樑大海拒絕了,他坐在了高臨對面不遠處,氣氛壓抑,樑漁今天才見識到了高臨的暴戾,他跟普通人不一樣,他會實打?qū)嵉膭邮帧?
“這怎麼辦?我弟媳知道你了。”想必剛纔他們的對話他都聽到了。
高臨沒說話,起身回了屋,樑漁這才留意到他的一個胳膊肘隱隱有著血跡。樑大海本以爲(wèi)他會做點什麼,或者收拾東西走,但他跟沒事人一樣,他們都本以爲(wèi)事情就這樣過去了,畢竟事情發(fā)生在凌晨,跟楊桂花該解釋的也解釋了,卻忘了楊桂花那張嘴。
天亮後,一切都平平靜靜,樑大海今天躺在家裡,被打過的地方淤青盡現(xiàn),還好都在不明顯的地方,樑漁拿了冰讓他敷著,也知道了前因後果。
父女兩人本來就無話,這會兒更顯得沉默,因爲(wèi)這件事無論是這個家裡的誰都會攔著高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