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樑大海回來了,他看了時間已經(jīng)太晚,就沒有去打擾樑漁,自己洗了個澡收拾收拾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高臨就聽到外面樑大海的聲音。
“咋回事?你咋現(xiàn)在回來了?”樑大海語氣裡帶著焦急,還有點擔憂。
樑漁沒有說話。
“問你話呢?爲啥還把行李箱拉回來?”
“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外面還是沒人說話,高臨在屋裡都能感覺到外面氣氛的緊張。
“你是不是聾了?”。
“我們離婚了!”樑漁回答的平平靜靜,她不用猜也能知道樑大海的心情。
屋裡的高臨皺了皺眉,更別說屋外的樑大海,外面突然安靜了下來,高臨能想象到那是什麼場景。
“是不是因爲彩禮錢?”樑大海的聲音低沉了許多。
樑漁又沒回聲,“我去找他去!”樑大海轉(zhuǎn)身就向外走去。
“你不嫌丟人?”樑漁話語裡略帶點諷刺,卻成功讓樑大海立在了原地。
“我們性格不合,離了就離了!”樑漁始終沒有承認,它不想撕破父親的這層臉面。
“樑漁,這是婚姻,婚姻啊!這是你說離就離的?你問過你媽沒有?你問過我沒有?啊?”樑大海轉(zhuǎn)身指著樑漁大聲質(zhì)問著她。
“已經(jīng)離了。”樑漁從頭到尾都平平靜靜的。
“離了再給我結(jié)回來。”樑大海這句是吼出來的,說完他拉著樑漁就要向外走去。
“爸,你鬆手,你聽我說!”樑漁這才急道,“不管什麼原因,我們已經(jīng)離婚了,你現(xiàn)在拉著我去,你是要去求他們嗎?你不要樑家的臉面了嗎?”樑漁緊盯著樑大海,她知道父親會妥協(xié),因爲他知道父親最看中的是什麼,果然樑大海頓在了那裡。
樑漁是個心思很透的人,她知道父親這輩子最看重的是什麼,也是他僅剩的東西,這二十多年的相處,她瞭解自己的父親。
“爸,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不如讓它平平靜靜的過去,就算你現(xiàn)在去找他,我們就能再平平靜靜的複合嗎?它已經(jīng)發(fā)生了。”樑漁試圖安慰樑大海,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就算離婚她也需要最後的尊嚴,她嫁過去已經(jīng)三年了,就在離婚那刻她忽然感覺很迷茫,卻又前所未有的輕鬆,她樑漁做事從來不會後悔。
樑大海未鬆手,只是看著樑漁的眼神盛怒還有壓不住的悲慼,他道 “不行,這事兒他家必須給我個說法!”。
樑漁見他這個時候已經(jīng)沒辦法冷靜下來,無力道:“你要這樣拖著我去他家鬧嗎?你要讓全村的人都知道這件事嗎?”
樑大海僵立在了那裡,他緊握著拳,眼裡血絲密佈,他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或許在無人的角落他早就打過了,他恨自己,恨自己的無能爲力,頭上的傷口彷彿隱隱作痛,更提醒著他樑漁的婚姻是怎麼來的,沉默片刻他才放開了樑漁的胳膊,樑漁的手臂上已經(jīng)紅了一片。
屋裡的高臨坐在牀邊,彎著腰看著地板,或許是腰彎的太深擠得他呼吸有點困難,高臨起身向外走去。
樑漁已經(jīng)回了房間,樑大海一個人坐在屋檐下失了神,聽到開門聲頭都沒擡,他整個人跟他的幾根頭髮一樣,枯燥的,蔫蔫的,看到高臨他忽然像想起了什麼,回到屋裡拿著錢走了出來,也沒看高臨一眼,把錢放到了桌上,又繼續(xù)坐在了凳子上低著頭,樑大海無疑是個老實本分的農(nóng)民,再大的事兒也記得還錢。
高臨站在門口居高臨下地看著樑大海,他還是那雙拖鞋,兩隻手上很多老年斑,因爲常年抽菸手指發(fā)黃,指甲生著厚繭,眼神有點空洞臉色卻很嚴肅,他很可憐,高臨這樣想著,卻還是走過去拿起了錢,微微有點燙手,高臨回了屋後,把錢隨意的扔到了包裡,自己又重新躺到了牀上,盯著天花板,好像看著這樣的純白色,自己的腦子才能放空一下。
這兩天樑大海家氣氛異常沉悶,高臨本就是個話不多的人,樑大海樑漁都各自沉默,三人除了吃飯見個面,基本都在各自屋裡呆著,當然飯是樑漁做的,挺對高臨胃口!
下午的時候樑大海家終於來了一個人,這也是高臨在樑大海家遇到的第一個來他家裡的人……
來人是樑大海的大哥樑有財,樑大海四兄弟的房屋是按著順序排的,樑大海排老三,所以樑有財跟樑大海家隔了一家。
樑大海的大哥稍微比他胖點,頭髮也有點禿,可能是遺傳,高臨在屋裡沒有出來,當然樑漁也沒有出來。
樑有財跟樑大海坐在房檐下,樑有財先開口了:“你咋回事?前兩天咋又借錢了?”
“有點事兒!”樑大海不敢直視他大哥,坐在板凳上兩條腿疊在一起,身體微曲著,儘量把視線放在腳尖。年輕時候他們兄弟幾個都是他大哥帶出來的,分家以後各自爲生,他這個三弟卻越過越窮,樑有財是個很勤奮還有點本事的人,但他對這個三弟也無能爲力。
樑有財看著他這個三弟,幾個兄弟在村裡都還算過得不錯,都也已經(jīng)抱了孫子,只有他,兒子不成器,自己不上進,樑有財早已對他不抱什麼希望了!
“成峰咋樣了?”
“別提他,我沒有這娃子!”樑大海語氣裡也滿是決絕。
外面突然又沒了聲音,過了一會兒,高臨都以爲樑有財已經(jīng)走了,外面卻又傳進了樑有財?shù)穆曇簟?
“你看成峰欠妮兒那幾千塊錢,也有兩年了,她們最近也過了緊張!”樑有財略有點尷尬的開口道,妮兒是他女兒,他這個侄子借的錢兩年了也不見開口,如果不是妮兒提,他也不會開這口。
“嗯,有了我給她。”樑大海擡起頭來摸了一把臉,眼神裡透著空洞。
樑有財沒有說話,坐了一會兒起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