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樑漁還是吃完飯就出去,樑大海吃完後正打算出門,卻被高臨叫住了:“站住,洗碗!”
樑大海愣了一下,說:“等會兒洗。”之前都是樑漁在洗,這幾天因爲樑漁手受傷了,也是樑大海在洗,但樑大海在這些事兒上拖拖拉拉,總是等到下次要做飯的時候才洗,還有幾次都是高臨到做飯時候自己洗的。
高臨放下碗筷,冷冷地看著他:“現(xiàn)在!”
樑大海從沒見過高臨如此冰冷的眼神,怔了下,站在了原地。
“你知道你兒子爲什麼借的高利貸嗎?”高臨背靠著椅子,兩隻手搭在桌上,眼睛盯著前方卻沒看他。
他雖然這麼隨意的坐著,樑大海卻能感覺到他語氣裡的冷意,摸不著他的想法,樑大海猶猶豫豫道:“知道。”
高臨卻笑了:“知道!知道樑成峰欠的是賭債!很好!”
高臨起身走到樑大海跟前,在他耳邊低聲道:“再給你一個月時間,剩下的一分不少的湊齊!”
說完離開了廚房,留下樑大海愣愣的站在那裡,他知道高臨沒有開玩笑,但不知道高臨爲什麼突然發(fā)難。
這兩天樑大海是躲著高臨的,高臨對他的態(tài)度讓樑大海琢磨不透,他不明白高臨那天爲什麼忽然對他改變了態(tài)度,好像把剛緩和的關係一下打到了剛見面的時候,樑大海識時務地又嚴肅了起來,他清楚高臨那天的警告不是開玩笑的。
他要在月底把錢都還上的事情只在樑大海腦中僅存了不到一天,因爲樑大海清楚,把錢還完是不可能的,他已經(jīng)想好了,自己盡力還了錢,如果哪天高臨真的爲難他,他大不了就受著,就是這條爛命,樑大海慣會這麼安慰著自己讓自己過得輕鬆點,這是樑大海活了一輩子的生存法則,自己的命不值幾個錢,他想怎麼辦就怎麼辦,樑大海這樣想著也就釋然了。
只有瞭解樑大海的人知道,樑大海對生活是麻木的!
因爲天氣炎熱,地上乾的很快,樑大海準備去賣西瓜,樑漁當然得幫忙,高臨坐在屋檐下看著外面太陽炙熱的蒸烤,綠植都蔫蔫的,知了瘋狂不止的叫聲讓人心煩意亂,高臨不知在想些什麼。
正值七月,太陽只能用火辣辣來形容,地裡的樑漁汗流浹背,把西瓜一個一個地裝到蛇皮袋裡,再往拖拉機上背去,擡眼望去,除了他兩人還有幾隻飛鳥,遠處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人,樑漁扯了扯嘴角,真的很安靜,她喜歡安靜,即使再苦再累,能安安靜靜就好。
樑漁下午回去的時候,明顯黑了許多,高臨在她背後掃了一眼。
樑漁洗完澡後,飯已經(jīng)做好了,樑漁吃得飛快,中午空了一頓,這會兒只覺得餓得難受,高臨做的菜真的挺好吃,樑漁這樣想著。
樑漁因爲太累睡得很早,半夜高臨聽到了拖拉機的聲音,高臨猛的驚醒,樑大海又是半夜出發(fā)的,高臨在牀上坐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了什麼,飛快的起身開了大門,卻只是開了一條縫,月光下堆得高高滿滿的車上坐了一人,那是樑漁。
高臨注視著那昏暗的燈光在這寂靜的夜晚越來越遠,直至消失不見。
回了房間後,高臨坐在牀上,風扇嗡嗡的響著,自己卻再也沒了睡意。
高臨這兩日很安靜,他就在這一方圍牆之內(nèi),吃過飯就躺牀上,煙卻是一根接著一根,終於在第三天晚上高臨聽到了拖拉機的嘟嘟聲,由遠及近,高臨起身穿好了衣服。
樑漁正打算拿鑰匙開門,吱嚀一聲大門卻從裡面打開了,這聲音在這夜晚顯得格外響亮,是高臨,高臨晚上總穿著一件白色背心,黑色大短褲,樑漁拿著鑰匙的手僵在了半空,她沒想到高臨這麼晚了還沒睡。
高臨站在門口居高臨下地看著樑漁,夜色太深,眸子一片漆黑。
樑漁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你,你還沒睡?”
高臨一如既往地沒有回話,側(cè)身讓了條路,樑漁進了門。
樑大海先把車上的東西拿回了家,見高臨坐在屋檐下,趕緊把包拿了過來,昏暗的燈光下樑大海把包裡所有的錢都掏了出來,樑大海的眼窩深陷,可能是連夜開車的緣故,高臨坐在一側(cè)看著他把錢分成一摞一摞認真的數(shù)著,手上滿是老繭。
“總共是一千八百三!”他把錢推到了高臨面前,高臨看了一眼並沒有急著收,卻也沒有再給樑大海零用錢。
樑漁先是洗了個澡,穿著白色的寬大短袖還有同色的短褲就出來了,出來的時候桌上正放著那一摞大大小小的錢,樑漁看了一眼,便直接回了屋,她的眼神她的神情高臨盡收眼底,搭在腿上的手僵在了半空,高臨神色未變,他轉(zhuǎn)過頭來拿起錢回了屋。
這兩天三人都很沉默,或許是因爲那天晚上的一個眼神把高臨和樑漁打回到了原來的平行線上。除此之外,高臨發(fā)現(xiàn)樑漁跟樑大海除了必要的時候幾乎不怎麼說話。
還是高臨做飯,樑漁那天要做的,被高臨阻止了,樑漁以爲他不喜歡自己做的,便任由著他,高臨其實對這些小事從不計較,相反他還挺喜歡做飯,如果不幹這一行,高臨其實是想做個廚子的。
高臨漫不經(jīng)心的吃著飯,餘光掃見樑漁吃菜總是夾那一盤,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是自己做的不好吃?高臨有點懷疑自己的廚藝,但後來高臨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
樑漁發(fā)現(xiàn)高臨做的菜越來越合自己的胃口,高臨做菜喜歡放很多辣,剛好樑漁吃不了辣,吃菜的時候總挑著沒辣的吃,可這兩次高臨做的菜辣椒放的越來越少,少到樑漁可以接受。
樑漁狐疑地看了一眼高臨,想問些什麼又覺得沒法開口,就這樣掃一眼又一眼,一頓飯吃得相當潦草!
高臨實在忽視不了她的小動作,放下了碗筷,眼裡無波無瀾:“你有事?”
樑漁一直觀察著他,見他放下碗筷的時候自己也停止了動作,樑大海也停下了動作,端著碗愣愣地看著樑漁,樑漁見他這麼直白的問自己,一時沒反應過來,後又轉(zhuǎn)頭看看樑大海,尷尬的回道:“沒有啊!”
說完樑漁端起碗認真的扒拉著碗中的米,恨不得把頭埋在碗裡。
高臨這才又慢條斯理地端起了碗,隱去了眼角的一絲別樣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