牀頭的燈在伊雪的嘆息聲中熄滅，汪曉泉翻了個身，默默地咬著指節，憑淚水恣意橫行。

姐，我知道你難，知道你爲了這個家、爲了我和曉潮受盡委屈。難道就因爲這樣，你就可以把我當東西一樣賣掉？我是你妹妹，親妹妹！你的星途，你想嫁一個富商過安穩日子，比我的清白更重要？她整個身子團成一團，不停地抽搐著卻不敢哭出聲。伊雪的話一遍遍在她耳邊迴響：“曉泉，姐知道委屈你了，姐也是沒辦法。你知道這幾年我在圈裡摸爬滾打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嗎？每天挨著罵，受人白眼，吃閉門羹，人家睬都不睬你還得賠著笑臉，受了欺負也不敢出聲。姐有今天不容易，現在我能站在高處看著那些新人像以前的我一樣沒尊嚴沒有原則地四處找機會四處碰壁，而自己可以拿著高片酬受著別人追捧有一堆的工作可以挑……我不想回到以前，也受不了那樣的苦了。這部戲是跟皇霆合作的，要是能接這部戲就能跟皇霆搭上，然後我就能想辦法跟成致國扯上關係。我想了好多辦法，可除了工作什麼都被擋在他生活之外。要是我能紅就更好了，我會想辦法籤皇霆，即使不能再爆紅，只要保住人氣跟一線的地位我就能找著許多接近他的機會。要是失去這次機會，我就真的一落千丈很難翻身了?。姐過了年就三十三，你看看我，看看我這些頭髮，都是染的。看看我眼角的皺紋和黑眼圈，再厚的粉底、再好的化妝品都遮不住。再看看我這顆心，已經累得經不起風浪了。姐現在只想找個人好好嫁人，後半輩子不用再拼命就衣食無憂。還有你跟曉潮，能跟著我享幾天福，不用再像我這樣一點一點從底層往上爬。我的苦心你能明白嗎？”

現在的錢還不夠多嗎？現在的房子還不夠大嗎？現在的生活還不夠好嗎？

她一遍遍問自己，汪曉泉，你還認識她嗎？這還是那個一晚上揣回二百塊錢就樂得滿屋子轉圈的大姐嗎？這還是那個蹬著三輪帶著一雙弟妹四處找房子仍然能笑得出來的大姐嗎？這還是那個無論高興難過都把你摟在懷裡的大姐嗎？

牀微微動了一下，她的抽泣立刻停止，眼睛閉得死死的。

“姐。”曉潮的聲音在腦後，輕輕的，小心翼翼的。

“姐，對不起。我錯了。”曉潮在她身後連她的肩膀同棉被一起摟住，雖然很輕，她卻沒有能夠掙脫——曉潮已經不再是那個流著鼻涕拽著她的衣角成天滿地跑的鄰家小男孩，他現在長得比她還高壯，已經像個男子漢。曉潮像以前一樣賴在她身旁，慢慢地閉上眼，輕聲說：“姐，我知道錯了。我以前一定聽你的話，以後好好學習，考最好的大學，拿最高的獎學金，然後全優畢業。”

汪曉泉沒有說話，她不想理他，只想把頭深埋進被子裡永遠也不再出來。

“姐，我真的知錯了，你別不理我。?”曉潮搖著她哀求。

她終於還是翻過身來靠著牀頭坐起。有昨夜和今天一整天的大雨沖刷，今晚的夜空出奇的亮，無論星星還是月亮，都像被磨快了的鋒刃，閃著迫人的寒光。藉著天光，她看到曉潮痛苦委屈的臉。

“曉潮，你知道你哪兒錯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