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雨下得很有耐心，街上的水流成了小河，踩下去就提不起腳來。她索性就讓兩隻腳劃船似的在水裡撥著水走。直到路燈都熄滅的時候，她渾身是水的出現在門口。

“汪曉泉！”曉潮緊緊摟住她，嘴脣發抖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汪曉泉伸出還在滴水的手臂抱了抱衝進雨裡的曉潮，輕聲說：“我還好。”然後放開他，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他臉上，喝道：“你要考大學出國留學要有大出息的，給我記著！”皮肉相接的清脆呼聲被雨聲掩沒。曉潮捂著臉乞求又倔強的目光看著汪曉泉：“姐！”

汪曉泉咬牙道：“以後，永遠都不許再提起這件事，聽清楚了嗎？我再怎麼樣也不許你再犯糊塗，聽清楚了嗎？你給我好好唸書，畢業就滾到國外去，聽清楚了嗎？”轟隆隆的雷聲震得人耳震發懵，兩人站在雨中互相望著，曉潮慢慢地放下捂在臉上的手，挺直了胸膛，一字一句的說：“我不後悔。”

“你再說一遍！”汪曉泉吼道，“再敢說你現在就滾，永遠別回來，就當當初你發高燒燒死了！”

她撞開汪曉潮頭也不回地進屋，把他獨自留在雨中。這個她平時最珍惜的弟弟現在正淋在瓢潑大雨中，而她，卻不想看他一眼。

伊雪握著手機在地下轉圈，見她進來緊緊攥住她的手臂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心疼地問：“怎麼了這是？曉潮不是說你生病送到醫生那裡去了，這麼大雨怎麼就回來了？淋壞了怎麼辦？曉泉，你說句話呀！”

伊雪臉上又是迷茫又是憐惜又是焦急關切，就像小時候她丟了鑰匙怕捱罵不敢回家，大姐找到她時就是這樣的神情。爲了找自己相依爲命的妹妹整整一個下午不停地問人，不停地喊她的名字，嗓子都喊啞了。那時的大姐不叫伊雪，她叫汪曉雪，

“曉潮，我想洗個熱水澡，你去幫我放水。”汪曉泉冷靜的說。

曉潮早收拾好自己的表情，篤定地說：“我給熱著飯呢，洗了澡喝點熱湯。”

汪曉泉站在乾淨的織花地毯上，身上的水像衝下山的溪流不擇路地往下淌，在地毯上積了一大灘。漂亮的麋鹿和青翠的草原還有晴朗的藍天漸漸失去明亮的色彩變得陰暗而壓抑。

看曉潮上樓，她咬著脣定定地盯著伊雪，胸口劇烈起伏，眼睛裡水汽已氤氳了一層。伊雪不敢和她對視，快步到沙發上抱起毯子想過來給她披上。她打開伊雪的手看著她卻不說話。

“曉泉，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了嗎？”伊雪避開她的目光急切地問。

汪曉泉說：“姐，你是我親姐！”那聲音幾乎是從心底裡擠出來的，讓伊雪的心也跟著她的每個字而不停地收縮，最後縮成一團。

“曉泉。”伊雪看著自己從小帶大的親妹妹，羞愧地低下頭，嚅嚅地說：“韓先生說他對你有好感，所以想找個機會認識你。對不起，下次我一定直接跟你說。”

“姐，你進入角色太深了。”汪曉泉冷笑了一聲，這樣的話你自己相信嗎？

曉潮從洗澡間出來，汪曉泉朝他笑了一笑，說：“給我剝瓣蒜吃。大姐，我先去換衣服，這樣溼淋淋的太難受。”

伊雪立刻明白過來，她不想曉潮知道。她的神情頓時如常：“快去吧，少泡會兒，記著出來吃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