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薛明晏此時看不到的，歲千念伏在他手邊的臉上，卻已然換上了另外一幅表情。
肅殺狠厲的表情。
她是抱著對血脈至親的最後一點希望，纔對孟宜君等人一直使用懷柔策略的。
如果她早點聽阿晏的，不要顧慮那麼多，拼著魚死網破，早點和孟宜君攤牌，或許阿晏就不會遭受這種生死劫難了。
歲千唸的眼淚流下來，洇溼了被單。
對不起，阿晏，我……
我貪心，太渴望被愛了。
我不止想要你一個人的愛，我還想要朋友，想要真正的家人。
可是如果要在你和其他一切之間做選擇，那我寧可要一個全心全意愛我保護我的你，而不是去乞求原本老天爺就沒打算給我的愛。
心裡有了決斷，歲千念伸手抹掉了眼淚。
薛明晏受傷的事，他們暫時沒有告訴兩家父母。
薛老爺子一個已經在鬼門關掙扎回來一次的人，再禁不住第二次這樣的驚嚇了。
天亮之後，薛明晏又醒來一次，喝了點水，又繼續昏昏沉沉地睡了。
而歲千念則把小崽崽先託付給二哥和茗玥姐姐，自己把大哥和柳葉子請進了隔間。
“怎麼？想到什麼頭緒了？”
柳葉子見歲千唸的表情已經恢復往日的鎮定，一副有事相商的表情，便率先開口問道。
“昨天……跟阿晏一起去的人，有活著回來的嗎？”
“有。”歲千燈接口道，“一個重傷一個輕傷。我派人去善後了。對方除了屍體，沒留下活口。”
“葉子姐姐，你是這方面的專家，麻煩你去問一下那個輕傷的，與他們交手的人有什麼特徵沒。看看有沒有切入點。”
歲千念冷靜道。
“好。”
柳葉子轉頭就出去了。爲了方便，那兩個人現在也在這家醫院，就在樓下。
此時隔間裡只剩歲千念和歲千燈，她擡頭看著大哥，認真道。
“大哥。現在，你能相信是孟宜君聯合外人要害我了嗎？”
歲千燈沒說話。
歲千念並不怪他，因爲何海生死了，隱藏在孟宜君背後的另一個人還沒有抓出來，他們想定孟宜君的罪，根本沒有證據。
可是。
“那，如果我告訴你，歲千芊，是孟宜君的女兒呢？”
“你說什麼？”
歲千燈瞪大了眼睛。
“這是我們偶然發現的。只要一驗DNA，就能清楚了。這樣，再說她沒有參與當年的替換，是不是就說不過去了？”
“是，但是你們不是說，何海生一直不承認當年的替換事件和孟宜君有關嗎？從當時的情況來說，必須得有人配合，孟宜君單獨是完成不了這場替換的。如果不是何海生，那爲什麼要滅他的口？如果是何海生，孟宜君都要滅他口了，他爲什麼還不指證她？”
歲千燈說的這些，也是之前歲千念和薛明晏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可是一但確定了孟宜君的同夥不止何海生一個人，那麼就可以有另一番推論了。
“我想，以何海生的實力和膽量，他應該不是當年替換事件的參與者，至少不是籌劃者，最多也就是個知情者。因爲我們驗證過，他不是歲千芊的生父。那麼，和孟宜君一起策劃替換事件的人，不就可能是一直隱藏在背後的，這個真正能從歲千芊身上獲得利益的，親生父親嗎？”
歲千念分析道。
“還有何海生爲什麼不指證孟宜君，我覺得，應該和他明知自己有生命危險，卻還是擅自甩脫我們的人跑出去是一個道理，那就是孟宜君手裡，掌握著一個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信息。”
“什麼信息？”
歲千燈有些想不到，什麼值得何海生這樣的人豁出性命的。
“孩子。如果我推測的沒錯的話，應該是個男孩。”
歲千念不能說這是從崽崽查出的信息裡推測出來的，只能掩飾道。
“我查過孟宜君的記錄，她有兩個時間段，各自長達一年的時間是完全沒有記錄的。人只要活著，就不可能不產生消費，除非她要隱瞞什麼，找黑客特地把這兩個時間段刪掉了。其中一段就可以和歲千芊的出生日期匹配上。”
歲千燈反應過來。
“你是說，另外一個時間段，孟宜君還生過一個男孩兒，和何海生？”
“對！”歲千念繼續道，“這時間段正是在何海生和孟宜君剛分手之後，她或許在那段時間遇到了歲千芊的生父，或許是別的什麼原因，總之她不想要這個孩子，也不想被任何人知道，但是她自己應該知道孩子的下落。”
“而至於爲什麼是男孩兒，目前也只是個猜測。因爲何海生這個人一直生活糜爛，卻沒有孩子。後來更是漸漸失去了生育能力。所以纔會愈發變態。而何家又是一脈單傳。所以我猜，這個男孩兒的下落，就是孟宜君一直以來要挾控制何海生的砝碼。”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歲千燈點了點頭，但又皺起眉頭道，“但是問題還是在證據上。除非找到那個男孩兒，或者找到千芊的生父，否則，我們還是沒有證據來證明你說的這些都是事實，而非猜測。”
“我有辦法。但是如果我能證明我說的話都是真的，大哥會最終站在我這邊嗎？”
歲千念問得坦坦蕩蕩。
她不想再猜測了。不想再做任何多餘的事情去試探大哥和父親，到底是愛她多一點，還是愛歲千芊多一點。
歲千芊或許從頭到尾沒有大錯。也確實和他們有血緣關係。
可是那不代表，她歲千念就不該拿回屬於她的一切了。
而她所指的一切，不是身份，不是金錢，甚至不是愛。
而是簡簡單單兩個字。
公平！
“千念，是大哥對不起你。”
歲千唸的問題深深刺痛了歲千燈的心。
原來到現在，和自己說了這麼多的千念，還是不能徹底相信，自己早就和她站在同一面了。
“是大哥對你的關心和信任不夠，才讓你問出這樣的問題。你放心，即使到時候是父親站在你的對立面，大哥也會成爲你堅實的後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