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暖便和葉疏煙一同起身,向唐厲風告退。
唐厲風起身走到了葉疏煙面前,輕聲囑咐道:“好好吃藥,不許累著自己,朕……”
他本想說,朕晚上就回沛恩宮,可話還沒說完,卻聽凌暖說道:
“皇上,今日臣妾準備了家鄉小菜,不知皇上是否願意來宸佑宮嘗一嘗……”
唐厲風和葉疏煙都沒料到,凌暖會這麼直接邀請唐厲風,正因爲直接,而唐厲風之前還答應了她,等她做了家鄉小菜,就去宸佑宮,所以他不能拒絕。
凌暖說完了,倒像忽然想起還有個葉疏煙在旁,便有些尷尬地對葉疏煙道:
“想必姐姐也很久沒吃家鄉菜,晚上……不如和皇上一起來吧。”
葉疏煙見唐厲風都沒有拒絕,心裡就算再怎麼不舒服,也還是要笑得開開心心的。
凌暖補充這一句,看似沒有什麼心機,是爲了自己剛纔說錯了話、忽略了葉疏煙而補救,但誰還能看不出她的本意並不願葉疏煙在場?
“不了,姐姐感染風寒,怕過給別人,還是聽皇上的,好好在沛恩宮休養。等以後有機會,姐姐再去嘗妹妹的手藝?!?
葉疏煙笑著對凌暖說道。
凌暖看著葉疏煙,竊笑得像一隻狐貍。
走出了崇政殿,凌暖纔對葉疏煙說道:“姐姐,剛纔妹妹送來的梅花,姐姐覺得好看嗎?”
葉疏煙站住了腳步,冷冷看了一眼凌暖:“什麼意思?”
凌暖柔柔一笑:“司設房爲崇政殿準備的擺放花卉都是十分貴重的品種,姐姐難道不想知道,爲何太后今日卻讓我送兩支這宮裡隨處可見的寒梅來?”
葉疏煙冷笑不已:“看來妹妹來此送寒梅的目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你是想讓我知道太后爲何要送寒梅來嗎?可惜,對你邀寵的伎倆,我不感興趣?!?
說罷,扭頭就走,趕來接葉疏煙的童九兒,在玉階下迎住了她,扶她上了轎輦。
凌暖怔怔地站在玉階上,眼中燃燒著怨毒的火焰。
等葉疏煙和凌暖離開了崇政殿,唐厲風看了看那青花瓷瓶中的寒梅,對柳廣恩說道:
“梅花是好,但朕如今有君子香,二者的香味迥然不同,聞著也不舒服。”
柳廣恩看了一眼那開得正好的寒梅,見唐厲風頗有悵然之色,便低聲說道:
“那請皇上摘下貴妃娘娘爲您繡制的香囊,奴才去放在御書房罷,如此便不會香味混淆了?!?
唐厲風回頭看了柳廣恩一眼,淡淡一笑,摘下了香囊遞給他。
柳廣恩手捧那繡著唐厲風戎裝的香囊,慢慢退出了西側殿,留下了唐厲風一人,獨對著那兩支寒梅。
走進御書房,柳廣恩把香囊拿起來,這也是他第一次仔仔細細地看著那香囊。
只見繡工精緻,用料上乘,每個針腳,細膩得像是要把女兒的柔情都繡上去,做得十分用心。
君子香雖奇,終究得來太易,不如那梅花的馨香,在苦寒中綻放來的可貴。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哪怕已經得到了最好的,卻還是會爲了得不到的事物始終耿耿於懷、念念不忘。
身在局中,還誤以爲那段過往如此難忘皆因用情太深,這對眼前的人,未免也太不公平。
柳廣恩嘆了口氣,將那香囊輕輕放在了唐厲風的書案上。
……
最近總是來往於六尚局和皇家苑囿棉田之間,每天按時點卯,葉疏煙已經很多天都沒有好好休息,總覺得時間不夠用,覺也不夠睡。
如今生病了,蘇怡睿也已經將搭建暖棚的事安排好,祝憐月和楚慕妍都不讓葉疏煙去想工事方面的事,時時刻刻看著她,讓她吃好、睡好,逗她開心,讓她有個好心情。
葉疏煙越來越體會到,小病是福。
以前在尚功局時,她每次病痛,總是祝憐月在照顧她。
如今連楚慕妍也變得善解人意,沒有當初那麼懶了,這讓葉疏煙覺得,說不定楚慕妍將來成了家,也能成爲一個賢妻良母。
只是祝憐月對雍王唐烈雲的情誼到底能不能有一個結果,葉疏煙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跟唐烈雲開口……
今夜,既然唐厲風回去宸佑宮,葉疏煙也不必等他,便早早吃了晚膳,抱著南柯,在沛恩宮的花園裡散了一會兒步,然後便去泡溫泉,準備早點歇息。
待她泡好了溫泉出來,童九兒走進寢殿,手裡還抱著一個約有三尺長的紅色錦盒。
“啓稟娘娘,方纔有一位掖庭的宮女來,說是段嬤嬤給娘娘送來了一件東西,讓娘娘過目。奴才打開看了一眼,像是一幅舊畫,便替娘娘收下了。”
葉疏煙一聽是段嬤嬤送來的東西,笑了笑:“拿過來吧?!?
楚慕妍給葉疏煙擦著頭髮,祝憐月則在牀榻邊鋪牀。
南柯臥在葉疏煙的腳邊靜靜地舔著自己雪白的毛。
童九兒上前來,將那錦盒放在了桌上,並將蓋子打開來。
葉疏煙從鏡子裡看到,桌上的錦盒裡,放著一幅畫軸,看顏色有些陳舊。
“莫非是名家古畫?”楚慕妍瞧了一眼,問道。
這時,南柯忽然豎起了耳朵,看著那個錦盒,然後渾身的毛也都豎了起來,“喵”地大叫一聲,一躍而起,向那錦盒撲了過去。
衆人都不防這南柯忽然撲出,童九兒第一個反應也是閃到一旁,沒來得及把畫拿走。
那南柯撲到錦盒上,錦盒便被它踩翻了。
裡面的畫軸,在錦盒翻到在地的時候,“嘩啦”一聲,畫軸就地展開,將這幅畫展露在衆人面前。
“南柯!”葉疏煙大驚,忙喊南柯。
可是想不到,南柯非但沒有聽她的話,反而咬住了一側的畫軸,死命往牀下拽。
童九兒急忙從南柯嘴裡奪過了畫軸,趕緊將畫從地上拿了起來。
哪知道南柯不肯善罷甘休,撲到童九兒的衣襬上,爪子牢牢抓住他的衣服,“喵喵”地叫著,就往上爬。
楚慕妍放下了手裡的帕子,跑過來抱住了南柯,好不容易纔將它從童九兒身上拽下來。
她也顧不得這靈貓會報復,狠狠拍了南柯的腦瓜一下:“南柯!你這是發什麼瘋?。磕鞘枪女?,又不是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