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跳河自殺
周奕和陸小霜到姑姑家的時候，姑姑正在做飯。
陸小霜就先給趙敏去補(bǔ)習(xí)功課了。
周奕和姑父閒來無事，就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看電視。
周奕的姑父趙鐵生是個比較憨厚內(nèi)向的人，不是很善於交流，但做事情卻很認(rèn)真。
上一世，姑姑和姑父一直到老，也都是平平淡淡的狀態(tài)。
姑姑性格強(qiáng)勢，但姑父幾乎從來不跟她爭吵，據(jù)說一發(fā)生矛盾要吵架了，姑父就出去遛彎兒了。
遛上兩個小時再回來，姑姑的氣也就消了一半了。
這種平平淡淡其實就是絕大多數(shù)家庭的狀態(tài)，比起雞飛狗跳來，已經(jīng)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了。
姑姑家的是一臺二十五寸的彩色電視機(jī)，比黑白電視看起來視覺感受要好的多。
電視里正在播放《宰相劉羅鍋》，劉墉與和珅正在裡面鬥來鬥去，笑料百出。
姑父看得樂得前仰後合，不由自主地用遙控器調(diào)大了聲音。
但是不到三秒鐘，姑姑就從廚房裡探出腦袋嚴(yán)厲地說：“趙鐵生，不知道你閨女在學(xué)習(xí)啊，小聲點！”
姑父趕緊又把聲音調(diào)回去。
周奕抱著肩膀，盯著電視裡的畫面，腦子裡卻在想著別的事。
今天上午在等陸小霜的時候，洛河的陸正峰給他來了個電話，說是他之前要查的那個陶聰有點眉目了。
周奕本來還覺得非常不好意思，畢竟是週六了，人家還在幫自己查東西。
但轉(zhuǎn)念一下，這是老陸啊，上一世做搭檔的時候，他可沒少在自己這兒蹭吃蹭喝，頓時就不覺得歉疚了，就當(dāng)陸正峰在還債。
陸正峰說，他查了洛河的幾個監(jiān)獄的服刑記錄，還順便查了看守所的在押人員名單。
的確發(fā)現(xiàn)了一個叫陶聰?shù)娜耍会嵊謱ｉT查了下這個人的服刑登記表。
上面顯示此人是宏城人，七五年出生，於一九九四年因銷贓罪，被判入獄一年。
因在獄中表現(xiàn)良好，提前兩個月出獄，此後沒有入獄或在押記錄。
陸正峰提供的信息，總算和周奕之前瞭解到的信息吻合上了。
但銷贓罪這點讓他有些疑惑，因爲(wèi)上一世在檔案室的那八年，他重點關(guān)注的，都是命案。
因爲(wèi)如果把非命案的各類案件，什麼搶劫、盜竊、故意傷害等等都算上，整個省的案卷加一塊兒，毫不誇張地說，得堆積如山。
別說八年了，給他八十年都未必能全部看完。
而且除了省城本身之外，地方上的非命案、非特大惡性案件，原則上是不需要全部向省城提交備案的。
所以他可以肯定，陶聰這個銷贓罪涉及的案件，不是命案。
他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繼續(xù)查這個陶聰，目前看來，他似乎跟兩個月後的儲蓄所劫殺案沒什麼顯著關(guān)聯(lián)，但周奕的直覺總覺得這人好像有問題。
沒想到，陸正峰卻主動說會去調(diào)取一下當(dāng)初陶聰涉嫌的案件資料，回頭傳真給周奕。
既然他這麼說了，周奕也就不客氣了，索性讓他再追查一下陶聰出獄之後是否還在洛河，在做什麼。
周奕在做一個假設(shè)，假設(shè)這個陶聰和六一四儲蓄所劫殺案有關(guān)，那自己就能提前盯上這個人。
但至於盯上以後該怎麼辦，他卻是沒想好。
未發(fā)生案件即便有了線索，但如何妥善解決，正是周奕面臨的最大問題。
他當(dāng)然希望能把所有悲劇扼殺在搖籃裡，那是最完美的局面。
但事實上這幾乎做不到，就像之前錢來來第一次被綁架時，自己根據(jù)前世今生的線索推斷出了劉建設(shè)圖謀不軌，情急之下選擇讓錢紅星來配合自己“釣魚”，先不論在法律層面這麼做是否有問題，只說錢紅星的行爲(wèi)就證明了不是所有人所有事都能被自己掌控的。
再有這樣的案件，究竟該怎麼辦，該怎麼未雨綢繆，是他頭痛的地方。
“洗個手，吃飯啦。”姑姑喊道。
飯桌上，姑姑忍不住問陸小霜，自家閨女學(xué)習(xí)咋樣。
陸小霜也沒粉飾，實話實說，但到底是高材生，把趙敏的薄弱環(huán)節(jié)分析得清清楚楚，包括該怎麼加強(qiáng)，需要多少時間等等。
周奕和趙敏讀的南明三中是普通高中，在全市中上游的水平。
但陸小霜就讀的青山中學(xué)本來就是重點高中，在全市的二十幾所高中裡能排前三。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陸小霜就是她們那屆全市成績最好的那批學(xué)生之一。
老實說，周奕在學(xué)習(xí)上並不出衆(zhòng)，甚至都沒趙敏好，所以陸小霜頭頭是道的分析，讓他大爲(wèi)震撼。
他突然在想，要是自己上高中的時候也有人給自己這樣分析、補(bǔ)習(xí)，是不是自己也有機(jī)會搏一搏，和陳嚴(yán)一樣，上公安大學(xué)。
姑姑聽得心潮澎湃，不停地給陸小霜夾菜，很快碗裡就堆了起來。
吃完飯之後，姑父遛彎去了，陸小霜繼續(xù)給趙敏補(bǔ)課。 周奕閒來沒事，就跟陸小霜約好了回去的時間，然後也出去溜達(dá)一圈，消消食。
姑姑今天可算是下了血本了，整的都是好菜，趙敏直呼過年才能吃這麼好。
所以蹭飯的周奕確實有點撐。
外面天色雖暗，但卻溫度適宜，非常適合散個步。
周奕沒有目的，只是閒庭信步，看看這個既熟悉，但又有一點陌生的時代。
姑姑家的小區(qū)附近有一條河，河面不是很寬，但據(jù)說水很深。
周奕沿著河邊往前走，打算一直走到前面一條橋的位置，再過橋從另一邊折返回來。
大概走了十六七分鐘，前面的岸邊，隱隱約約站著一個人。
等走近一些後，周奕看清了，是個老人，站在河邊。
起先周奕還以爲(wèi)是老頭在往河裡撒尿，心說這也太沒公德心了。
但是等他走過了之後，回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老頭還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突然覺得不太對勁，便停下了腳步，轉(zhuǎn)過身來。
老頭沒有往河裡撒尿，只是呆呆地站在那裡，背微微有些岣嶁，雙手垂在兩邊，低著頭盯著漆黑的河面。
周奕心說，不好，這老頭要跳河！
“老伯，這河裡有啥好玩意兒啊？”周奕走過去笑著問。
聽到聲音，老頭茫然地扭過臉來，看著周奕。
果然！老頭的眼神黯淡無光。
但周奕還是故作輕鬆地走到老頭身邊，彎腰衝河裡看了看：“喲，不會是有魚吧？這也沒網(wǎng)兜啊，要不然還能撈一撈。”
老頭對他這個“不速之客”的出現(xiàn)，有些無所適從，手在身上胡亂的摸了幾下，也不知道要幹嘛，然後轉(zhuǎn)身就走。
周奕馬上跟了過去：“老伯，你這哪兒啊？這天黑了，別在河邊走啊，當(dāng)心腳滑。”
老頭走著走著，突然停下了腳步，轉(zhuǎn)身看著周奕。
他乾癟的嘴巴哆嗦了半天，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道：“小夥子，你……能不能給我四毛錢啊，我想……買兩個白饅頭吃，我今天還沒吃飯……”
周奕的心咯噔一下，但同時又有些欣慰，老頭開口要吃的，說明其實還有求生欲。
他二話不說，拉著老頭就進(jìn)了前面的一家麪館，給他點了一碗牛肉麪，還多加了一份牛肉。
老頭非常的侷促，坐立不安，忍不住說道：“小夥子，我……我吃兩個白饅頭就行了，我不吃肉……不吃肉。”
周奕安慰道：“沒事，老伯，你安心吃吧，我是警察，幫你是應(yīng)該的。”
聽到周奕說自己是警察，老頭眼裡纔有了一點生氣，連連點頭說：“小夥子，你是好人吶，好人有好報，好人有好報。”
一會兒，老闆就把牛肉麪和加的肉端了過來。
周奕把碟子裡那份牛肉也倒碗裡，然後從旁邊抽出一雙筷子遞給老頭。
“老伯，趁熱吃。”
“要不……你拿個碗，分……分一點？我不用那麼多……”老頭惴惴不安的說。
周奕笑道：“不用，我吃過飯了。沒事，你快吃吧。”
老頭點了點頭，開始低頭吃麪。
只是剛吃了一口熱乎乎的面，老頭就擡起左手抹了下眼淚。
周奕心裡忍不住嘆了口氣，雖說九七年的社會生活水平已經(jīng)好了很多，但窮人依舊很多。
這老頭看起來得七十多了，估計比自己爺爺還要大幾歲。
而且看他手上的老繭和枯樹皮般乾裂的傷口，就知道是個幹體力活的苦命人。
究竟?fàn)?wèi)什麼，想不開要跳河呢？
但是周奕暫時不打算問，先讓老頭吃飽了再說，畢竟一天沒吃飯了，鼓足勇氣也只是想向自己討兩個饅頭吃。
起先，老頭吃兩口就會停下來看看周奕，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但在周奕示意他繼續(xù)吃了幾次後，他終於是大膽吃了起來，明顯是餓極了，不光把面和肉都吃完了，連碗裡的麪湯都喝得一滴不剩。
老頭剛舔了舔碗邊，放下筷子，周奕就問道：“老伯，要不要再來一碗？”
老頭嚇得趕緊搖頭：“不用不用，吃飽了。”
然而他的下一句話，讓周奕心裡猛地打了個顫：“吃飽了，我也該上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