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大限?
在不等長孫起身時,孫思邈再次道。
“錢歡的體質或許不如娘娘您硬朗,早些年便是不斷在受傷,這一條手臂上的傷疤便已經過了五指之數。娘娘或許與老道一般,不想承受白髮人送黑髮人之苦,不要讓他在操心任何事了。”
白髮人送黑髮人,而且還是衆人心中那最重要的一個人,這話如何能讓他們安心。
孫思邈不用人送,臨走的時候卻帶走了毒花兒。
房間中一陣沉靜,不久後長孫輕聲道。
“你們也都聽到了,都下去吧。”
話語輕柔但卻不容忍拒絕,衆人轉身緩緩離開,這時候長孫再次道。
“承乾,別在逼迫錢歡了,他爲你操勞二十三年了。”
剛剛走到房門的李承乾鼻子一酸,眼眶溼潤,重重的點頭離開房間,李承乾自打出生之後便沒有在哭過,淡然接受太子之封賞,被貶時淡然接受,皇位丟失後失去了信念,但他從未哭了,也從未心酸過,可這一句十年大限讓他心如刀割。
在加上那一句爲他操勞二十三年的話,李承乾眼眶一陣溼潤,如果說他最需要感謝誰,那便是錢歡,爲他爭奪太子的位置與李二談判,與百官爭鬥,早早計算後路在無主荒漠拿下一席之地,這一切都是爲了他這個無用的義兄。
可錢歡從未向他或者向任何人奢求過什麼,只與他們分享快樂的,心中的苦與痛他從未向任何人開過口。
當真是錢歡真不知道疼痛麼?他知道,所有人都知道,錢歡最怕疼,最怕麻煩,最怕的也便是那折磨二字,可直到今日他病倒了,衆人才知道錢歡的苦累。
在衆人一味的索取之下,錢歡終於扛不住了。
婉兒離開房間後輕聲嘆氣。
“準備婚事吧,我是錢家嫡女,你無錢,我有。你無權,我是縣主。你無人,我錢家不缺人。但你記住,你此生只能娶我一人,若負我,你必死。”
鄭連雨不言不語,匆忙離去,此時他才知錢歡在婉兒心中的地位,那無法撼動的地位。
房間內只剩下長孫和裴念,獨孤憐人需要照顧年幼的錢妍,至於季靜已經暈倒了,八尾優希需要照顧她。
長孫坐在牀邊看著面色蒼白的錢歡,伸出手爲他蓋好被子,嘴角不由露出笑意。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還是在牛家,那個時候你們準備的晚宴,他與恪兒帶著黑眼圈來見本宮,當時本宮很不喜歡他,因爲他動手打了皇子,沒有禮數,而且又被傳是奇人子弟,脾氣怪異。可本宮慢慢發現,他就是一個孩子啊,沒人疼沒人愛的可憐孩子,被人欺負時沒有靠山,只能一人去面對一切困難。爲何有人敢不斷的刺殺他,還不是因爲他沒有父母,沒有能保護他的人,世人都在欺負他,包括陛下。”
裴念站在一旁雙手捂著嘴,心中懊悔萬千,當初她也曾欺負過錢歡,可今日聽長孫的話她突然覺醒,爲何她當初敢欺負錢歡,就是因爲他沒有父母,而她有裴氏的庇護。
長孫的手指在錢歡的臉上劃過,滿目的慈愛。
“本宮當初只把他當做臣子來看待,但那一日,他隻身一人站在大明宮中,面對百官彈劾,將官服官帽丟出大明宮的時候,本宮的心都碎了,當時他會是有多麼無助,爲何一同與他做事的李崇義不被彈劾,爲何李恪不被百官彈劾造反。因爲河間王,因爲李恪皇子,而他呢?只是一個他從來沒有承認過的奇人子弟。那一刻本宮不在猶豫,哪怕錢歡沒有任何優點,不懂這萬千之法,不爲大唐效力,本宮也要保護他。”
長孫一邊說眼淚一邊流,她真的把錢歡當做親生兒子一般,可今日這個兒子卻落得如此下場,十年大限,人生能有幾個十年,況且他已經三十歲了。
“他殺了李元昌,太上皇一怒之下要將他擊殺在朱雀門前,本宮不甘,難道太上皇的兒子是兒子,本宮的便是那任人宰割的羔羊?本宮央求陛下,不在參與皇子之間的爭鬥,求他保護歡兒,本宮從來沒有想過回報。那一句此生不入長安猶如尖刺刺入人心,但那一句誰敢動我母后更勝讓本宮在大明宮哭成了淚人,那一刻只有一個心思,我的兒子來救我了,就是被廢后又能如何?”
本宮有兒,名爲錢歡。
“裴念,他爲你不顧陛下的旨意貿然出宮,只因爲病了。”爲了季靜不在自卑,給她萬千的寵愛。”爲何獨孤憐人,甘願承受世人的指點。”爲了八尾優希,遠洋出海。他是一個稱職的夫君。”
“爲了李承乾與百官對抗,爲了尉遲寶林甘心去長孫家低頭,爲了李崇義娶親,自願化解了與崔家的仇恨,作爲兄弟,他可稱肝膽相照。”
“小月,紫苑,錢婉兒,錢多多,武媚他不會讓這些妹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與李泰欠下合理的契約,婉兒年過二十不嫁,爲了錢多多不動李治,作爲兄長,他爲她們撐起了一片天空。”
“大唐慧武候,貢獻火藥,攻打突厥振奮軍心,梁州平叛,死守憑康城,一人之計破高句麗,與祿東贊交鋒,那是他才十幾歲,而是二十幾歲,十幾歲的皇子在做什麼?在享樂,而他卻要經受戰場的洗禮,哪一次不是重傷而歸?作爲臣子,赤膽忠心。”
“杜荷有能今日是多虧了誰?那個因爲闖禍而將他推出家門的父母?房遺愛能與高陽如此相親相愛,單憑他那木魚腦袋?李崇真何德何能封官進爵?沒有錢歡他們是什麼?一羣依靠長輩的紈絝,別說師長,就是他們的父親又能做到?可如今,我兒得到了什麼?得到了一羣不知回報的妹妹,一味索取的兄弟,狼心狗肺的學生和一個只有利益的帝王。他們憑什麼如此?憑什麼!”
長孫的聲音漸漸變大,從柔聲變爲低吼。裴念泣不成聲,連一句完整的話都無法道出。
這時候門外傳來通報。
“太后,吳王吳王燕王郯王想要郯王錢候。”
長孫厲聲怒吼。
“滾。”
片刻後,通報再次響起。
“盧國公,瑯琊郡公,鄂國公,翼國公詢問錢候身體如何。”
“滾。”
“太后,皇后娘娘求見。”
“滾。”
“陛下求見。”
“滾。”
“太上皇。。。”
“不見。”
可此時李二已經推開了房門,在聽到張蘇那一句不見後,沉思了片刻後退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