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子裡的生意越來越好,照人和幾個丫頭婆子忙著打理鋪子裡的生意,照天則整日裡在外頭跑,跟商賈訂立美味雞的加盟合約或是教授雞肉做法。城裡好幾家美味雞的分店接連開張,兄妹倆都會親自到現(xiàn)場剪綵觀禮,鋪子就交給吳婆子和兩個丫頭照料。春煙秋水在照人的指點下,也漸能獨立擔(dān)起些事來,這一晃眼就近年關(guān)了。
掐指算一算,已有近一個半月沒回家裡了,幾人心中都想念得緊,將東西收拾好後準備回青山嶺村,玉眉原是該在趙家年過年的,但她考慮到與照天的親事就向趙家辭了這份差事,這日一起回村裡。
前兩日裡下過一場大雪,幸好古江並未結(jié)凍,不然可還要等幾日才能回去。沈丘山夫婦早早得了信兒,趕過來接迎,玉眉爹孃忙得很,嫂子陳氏又挺著個肚子,只弟弟林平來了。
玉眉摸著林平的頭,心中很是欣慰,才幾月不見,弟弟比以前懂事多了,想是大哥走了嫂子又懷著身子,他這副小小的身子不得不爲家裡挑些擔(dān)子。
積雪融化時比下雪還要冷,路面泥濘極不好走,有些地方結(jié)了還得要摻扶著走,不然可會摔跟頭。
沈丘山和照天父子倆有說不完的話,一路嘀嘀咕咕,章氏一邊挽了玉眉一邊挽了照人,臉上笑意盈盈的,瞧著兩個娃子,心裡愛得很。
她先前已跟玉眉娘柳氏隱隱透露過想與她家結(jié)親家的話,柳氏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看沈丘桂的意思,她拿不下主意。
瞧著這對小人兒,她是覺得極配的,雖然中間這般多插曲波折,甚至差點兒兩人就此錯過了。但最後兩個娃兒總算是命中有緣,接下來就等著請媒婆上丘桂家提親了。
一行人將玉眉姐弟送至家中,又看望了陳氏後纔回山上。
黑狗不知是不是嗅到了主人身上的味道,帶著一羣肥嘟嘟的小狗早在林子院門口等著了,叫得很是歡快,就連那兩條目中無人的狼狗也難得的叫了兩聲以表高興。
守院門的僕人有事要回主家,照人便蹲下身逗小狗玩等他們,她上次離開家時它們像老鼠般眼睛都沒睜開,如今都能跑了,長得可真夠快的。
一隻棕黃色毛髮的小狗伸起兩隻前爪搭在她腿上。小尾巴還一搖一搖的,瞧著煞是喜人。她將它的爪子拿下去,沒一會兒它又搭上來了。好在是雪天。它爪子的泥污在雪地裡跑時洗淨了,只一個溼印子在褲腿上。
其它幾隻小狗也圍著她轉(zhuǎn),黑狗則在一旁瞧著它們,極有爲人母的風(fēng)範。
“你這個小頑皮,回家不給你飯吃。”春煙也蹲下來。笑著逗它道。
照人扯出被另一隻小狗含在嘴裡的手指,抿起脣笑著說道:“它還在吃奶水哩,哪裡用得著吃飯了?”
沈丘山夫婦從屋子裡出來,對吳婆子笑著道:“吳姐,你先去瞧瞧你的親人吧,我將他們安置在前面的房子裡住著。快一年沒見面了。想得緊吧?”
吳婆子千恩萬謝,眼裡盈盈淚光,將手中的包裹交給兩個丫頭。順著林子裡的小徑高興地去往前面的林子裡去了,腳步極其輕快。
家裡就是舒適暖和,堂屋裡燒著炭火,熱氣薰得傢什都是暖和的。幾人梳洗一番後,崔婆子就擺上熱乎乎的飯菜給幾人享用。
照人本還打算晌午再睡個覺。圓圓和碧清和玉秀餘莞幾個就上門了,想是從玉眉那裡探聽到她回來的消息。
照天吃完飯後就被一羣年輕的後生拉出去了。屋子裡就幾個女眷,此時一羣女娃子峰擁著擠進來,將個寬敞的堂屋擠得滿滿當當,甚是熱鬧。
一羣妙齡姑娘們談?wù)撝髯缘氖聝海杖寺犓齻冋f起才知好多差不多年紀的女娃子都定親了,餘莞被她爹孃許給了村裡大戶陳家的小少爺,玉靜玉翡姐妹也分別許到鎮(zhèn)上去了。她們都追問起碧清來,有哪些人家上門說過媒等等,碧清只笑著不答。
更讓大家津津樂道的是每十年換屆的村長大選,眼看著沒幾日就要大選了,村裡有心競爭的人可都是卯足了勁兒,各處下功夫。
餘莞和玉靜姐妹倆都帶了針線籃子來,婚期不遠,要趕著縫製嫁妝,當真是日日針線不離手。
餘莞心繫照天,雖然爹孃給她定了親,但她對照天的情愫擱在心上那麼長時間,豈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她哭過鬧過絕食過,卻不頂用,根本撼動不了她爹孃要將她許給陳家的決心,抗爭過幾次無效後,她的心也漸漸冷了下來,對自個的爹孃甚是失望,他們根本就是圖陳家的錢,哪會將她這個女兒的一生放在首位考慮。
趁著衆(zhòng)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討論誰最有可能當選村長之位的事兒上,她靠近照人,壓低聲音道:“照人,你大哥的親事有準兒了麼?”
照人聽後有些懵懂,心思轉(zhuǎn)了好幾轉(zhuǎn)纔想起她以前對自個說過的心事,她還記得自個心中是向著玉眉的。
她無心瞞她,同樣壓低聲音回道:“史我娘說看中了一戶人家的閨女,準備年前請媒說親。”
餘莞只覺胸口被錘子狠狠地槌了兩下,悶悶地疼,手中的衣料滑落下地,她一把抓住照人的手追問道:“當真?定的是誰家?”
照人避開她的視線,訕笑道:“我也不大清楚,我娘沒提起過。”未成定局的事她不會隨意傳播,世事變數(shù)太多,就算事前有十足的把握也不能打包票說這事準能成,謹慎些總是好的,以免生出不必要的麻煩來。
餘莞肩膀的肩膀垮了下來,兩眼空洞無神恍惚起來。
照人輕輕抽出手,拾起地上的衣料放到她腿上,不知該說啥好。這種事還得她自個想通透,旁人說啥都不中用的,因爲她根本就不會聽進去,她的所有精神力思考力都集中在哀思痛苦上,無心其它。
感情自古就一個字,難!
照地來信說,臘月二十五回來過年,家裡歡欣喜氣,早早地就將他的屋子收拾乾淨,等他一回來就有整潔舒適的屋子睡。
離臘月二十五還有半個月,沈丘山夫婦懷著等待照地歸家的喜悅心情幫照天準備親事。
沈丘山夫婦坐在堂屋裡,他爹孃自那回村人因果脯的決議來家裡鬧事後,兩老想是氣得想不開,雙雙病倒了,躺在牀上吃喝拉撒都要人打理。
沈丘田從那以後也沉默起來,極少出門,有時若無重要的事兒他連客都不見,只讓媳婦周氏或僕人該相陪就相陪,可以打發(fā)的就打發(fā)走,整個人精神氣兒的萎靡了許多,常借酒澆愁,喝得不省人事。最近要進行村長大選,他彷彿不知情般,一點兒也不關(guān)心。
今兒難得氣色好些,跟周氏陪著章氏夫婦倆坐著,當?shù)弥麄兊膩硪忉幔敿磻?yīng)允了下來。
“丘山,這事兒你放心,下午就我跟你三嫂到丘桂家說這事,他不答應(yīng)咱就坐在他家不走了。”
三人聽了這無厘頭的話皆大笑起來,周氏見他心情不錯,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她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疼得他悶哼不已,臉上卻是笑的。
她轉(zhuǎn)向丘山夫婦倆笑道:“照天和玉眉都是在咱眼皮子底下長的,兩人自是沒得說的,照天這般出息,丘桂上打著燈籠也尋不到這般好的女婿哩,就像你三哥說的,這事兒準成。”
晌午飯後飄下了米雪,伴著雨點打在屋瓦樹丫田野上,清清脆脆的。沈丘田夫婦迎著雨雪上了玉眉家,玉眉一家人正圍著火盆烤火。
玉眉見一他們來就明白了意思,回來的這幾日她從未出過門,一是爲避開閒言碎語,二是年齡大了不好再向以前那般常在外頭拋頭露面。
她當作啥事兒也不知,給兩人端來凳子,又倒了兩杯開水纔在嫂子身旁坐下。
柳氏正在火盆上烘著衣裳,笑道:“三哥三嫂,啥事這般急,要冒著雨雪上門來?”
周氏笑道:“咱今兒來是受丘山夫婦之託,來向你家說親的,這樣的喜事兒哪能耽擱得?”
柳氏早已知道這事,她望向沈丘桂,沈丘山神思不定不知在想啥,她雙轉(zhuǎn)頭瞧玉眉,玉眉含羞將頭垂得低低的。
玉眉嫂子陳氏見公公婆婆不說話,她笑著道:“這真是喜事兒,”她推了推玉眉:“噯,咱家玉眉都長成大姑娘了哩。”
沈丘桂纔開口道:“先前跟她說了幾宗親事,她都不同意,還跑出家門了。這事兒問她吧,她說意就同意,她要不同意咱也不會說啥,免得到時候人家又說咱這做爹孃的心肝狠,想攀富貴高門逼得她離家出走。”
這一番話說得,幾人當場尷尬下來,玉眉恨不能奪門而出,她爹。。。她知道他還沒原諒她,還怪她,但當著外人的面也不帶這般譏諷她吧?她再一次被她爹的話傷得五臟六腑都疼了起來,原本的好心情頓時無影。
沈丘田道:“丘桂,做爹孃的誰個不想著自個的娃兒以後過得好?玉眉是個曉事的丫頭,她咋會不明白你們的苦心哩?父女沒有隔夜仇,好好說說,不就啥事兒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