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摘茶籽的時節就忙碌得很,又是摘又是曬,還得選、烘、榨,這一忙起來就沒個空了,所以照人想在摘茶籽前到縣城裡把鋪面找好,到時直接就可以開門迎客了。家裡僕人多,也不必她們事事親躬,不定找好了就可以直接開門做生意了。
這山茶油氣味清香,味道純正,營養豐富,比豬油不知好上多少,到時這茶油一經宣傳,必定會極受青睞,也可作爲青山嶺村的特產與果脯一道賣出。
章氏有些憂心,如今閨女都大了,再隨意出雲拋頭露面的話似有不妥,豈能像早兩年那般,她要出去玩玩也沒啥。
照人繞到她跟前撒嬌道:“娘,沒事兒的哩!讓大哥帶兩個人去也成,可是做生意的人多精哪?要是大哥不留神就給誆了,那咱不是太吃誇了麼?有女兒跟著一道去不是更放心些?”
章氏一聽覺得在理,遂放寬了心,也有心思揶揄起來,“閨女,你是說你大哥不如你咯?”
這是當然,我可是活過兩世的人,見過的人情世面可是比你們兩老還多呢!照人心中有些得意勁兒,面上卻仍是笑得謙雅,她使出小女兒性子,故意跺腳不依地道:“娘,瞧你說的,大哥可是比我能耐多了。”
照天始終面帶微笑的坐在一旁聽她倆說話。
章氏將她拉到腿上坐下,撫著她的手嘆道:“唉,你們如今長大了,啥事都能自個拿主意不用我和你爹操心了。。。。。。”
說著說著,章氏竟然哽咽了起來,可將照人嚇了一跳,她雙手擁著她孃的背,軟聲道:“娘。咱不是希望你和爹能早點享清福麼?你跟爹爲了咱三兄妹操勞大半輩子,如今咱長大了,也讓多爲你們分擔一點哩。”
“分擔啥?”從門外進的沈丘山只聽到閨女最後說的幾個字,忙笑著問道。見媳婦眼睛溼鹿鹿的,他忙湊過來關心道:“咋了,可是給飛塵悶了眼睛?”
兩兄妹見他們爹孃在一邊濃情密意,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照人從她娘腿上下來坐到照天旁邊,彷彿沒看到般輕聲笑說著閒話。
章氏揉了揉眼睛,“沒事兒!”聲音還略帶著嘶啞。
“?來,我給吹吹!”沈丘山雙手撫上她的眼睛。想幫她把塵粒吹出來。
章氏一把推開他的腦袋,“娃子們都在哩。”
“那咱回房去?”沈丘山悄聲向她徵詢意見,眼睛閃亮閃亮的。
章氏一時羞紅了臉。瞧了眼兩個談笑自如的娃子,這才鬆了一口氣,瞪著他道:“哪裡學來的不正經
?”就差沒伸手揪他耳朵了。
迴歸正題,章氏將兩個娃子的打算跟他說了,問他是個啥主意。
沈丘山在媳婦旁邊的凳子上坐下。拍著大腿笑道:“咱還要拿啥主意?娃子們聰明能幹,難道咱做爹孃的還要阻著他們麼?”
他復而又神色認真道:“媳婦,娃子們大了,咱應該開心纔是咋還愁眉苦臉的哩?他們想做啥就讓他們自個搗騰去,莫道你想娃兒跟咱一樣沒出息麼?”
章氏急忙否認道:“我哪是這個意思,就是。。。就是。。。”她吞吐起來。就是不想將那話說出來,要說做孃的就因爲想將娃兒留在自個身邊的私心而誤了娃兒的前程的話,那這做孃的未免沒遠見了。她可不承認自個是那樣的娘。
“就是啥?”沈丘山接過她的話,笑道:“就是啥不得是不是?就像娃兒們說的,捨得捨得有啥纔有得,咱若是老拘著他們不讓他們見點世面,以後他們自個當家爲人父母了。要如何處理好這些事兒?”
“你瞧,照地離開家去城裡應試上學。你不是做得挺好的麼?照天跟閨女也一樣的哩!你要放寬心,家這般溫暖舒適,咱做爹孃的又疼愛他們,娃子們就算身在外頭也總會想著回家來的。”
章氏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故意板起臉來:“就你能說,石頭還能給你說得開出花來哩。”
見媳婦的心結解了,沈丘山好脾氣的呵呵笑著任她說道,等她說完了才道:“再過兩年咱就能抱孫子了哩,到時你還怕家裡冷清麼?
章氏展顏歡笑,打量了一雙神色尷尬的兒女,“你們莫要不好意思哩,尤其是照天,不能再拖了,明兒你鄭嬸子安你與那家閨女相看,要是那家閨女不錯的話,娘就幫你定下來,省得你挑花了眼沒個定性。”
照天心裡不知是個啥滋味,悶悶的感覺堵在胸口極不舒服。他腦門裡一會閃過一張笑靨如花的陌生面孔,一會兒又換成玉眉的面孔,轉轉換換間,他不斷地比較著兩人,卻覺得玉眉樣樣比那個女娃好。
照天與那家閨女相年看的日子是照人出主意的,男女兩方去誰的家裡都不好,於是她便建議她娘安排在鎮上,請那閨女一家去粉面店裡吃一碗餃子,這樣做既大方,又不會因爲去對方家裡而生疏尷尬。
前世相親不都是這樣的麼?照人這樣想。
經過一個晚上的輾轉反側,照天還是跟著爹孃和鄭氏一道來了鎮上。今兒是趕集的日子,大街小巷早早的就開了市,店鋪攤販都擺上貨品了,挑貨朗各處大聲吆喝著,雖比不得逢年過節那般熙熙攘攘人流如潮,?卻也極爲熱鬧。
在粉面店裡等了一會兒後,相看的那家人才來,照人掃視了一眼,瞧到走在最後頭一個著碎花棉衣褲的女娃子,女娃稍偏黑,胸前一根黑溜溜的髮辮,神色有些緊繃,卻還是極爲好看的。她大嘆哥哥有福氣,每回相看的女娃子都這般出挑可人。
女娃爹孃都是極會做人的,一見沈丘山夫婦就熱情的招應個不停,又喚她閨女坐到照天旁邊去聊聊天,說娃子們在一塊有話說。都不用鄭氏多費口舌介紹,爲人處事極爲圓融,卻不會讓人感覺不舒服。
兩方夫婦邊吃餃子邊聊著些家長裡短,時不時的又對方的娃子詢問著些無關緊要的生活小事,說說笑笑的,倒不像來相看的,彷彿鄰居那般自然談話。
看得出來沈丘山夫婦對這家人是極爲滿意的,那女娃子不多話也不是個悶葫蘆,話裡話外行爲舉止能瞧出是個能幹的人,似乎還不錯。
照天心裡糾結成一團亂麻,神色不屬心不在焉,女娃問他一句便答一句,哪會瞧到他爹孃使勁對他使眼色。
照人藉故將他拉到一邊的小巷子裡,問道:“哥,你是咋想的,成或不成?我瞧著爹孃似乎想給你定下這個女娃哩。”
照天一聽這話有些慌亂起來,擡起來語氣急速道:“不成哩,我。。。我不中意她。”
照人半瞇著眼睛瞧得直到他發毛才收回目光,她一改剛剛嚴肅的神情,笑瞇瞇道:“哥,可是你心裡頭有人了,所以才個個都不中意?”
照天有種被看穿的窘迫,囁嚅道:“噯,噯,照兒,我想。。。娶玉眉。”
終於說出來了,照天呼了一口氣,這個心思彷彿大石般一直壓在他心頭,沉甸甸的。他羞於跟任何人提起,如今又摸不準玉眉的心思,他真是愁腸百結啊。
照人也不去說他既然心裡頭對玉眉有想法爲啥還每回都來相親,人的感情是很難琢磨透的,一猶豫間,自個都不曉得自個做了個是對還是錯的決定,更何況是一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彷徨,不安,慌亂,不確定這些因素會時時伴隨著他,直到雲開天見的那一日。
那個女娃瞧著對哥哥好像有那麼點意思,最開始隱藏在眉宇間的那絲倔傲完全被降服,人家樣樣又不錯,實在沒有挑人家錯處的理兒啊。自個爹孃不提出這門親事還好,若自個爹孃先提出來,人家爹孃定會應承的,她哥哥這般好,家裡也不差,沒有不應承的理兒。
這還真有點兒棘手,但哥哥明白並認清自個對玉眉的心思,再棘手的問題都不難解決。照人心中樂得開花,玉眉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瞭,不枉她這麼多年來的癡情。
主意一定,兩便回到了粉面店裡,正好瞧見那個女娃眼神四處張望,想是在尋他們。照人壓低聲音對哥哥笑道:“哥,你的桃花開得很旺哩!”
照天還來不及做出反應,被聽到章氏的笑語聲傳了過來:“你們兄妹幹啥去了?咋這般久?”
照人微彎身子,一手捂著肚子,可憐兮兮地道:“娘,我肚子疼哩!”
“咋了,可是吃壞肚子了?”一道道關懷的眼神瞅起來,照人頓時有些心虛起來。望見她娘靠了過來,她按下心中的竅喜,仍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若她明目張膽的走到她爹孃跟前說悄悄話,人家怕不是起心思,如此最好了,顧全兩家的面子,又不拂了鄭伯母的心意。只要她爹孃現在不提出來,以後多得是推脫這門親事的藉口!
等章氏到了她旁邊後,她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章氏聽得傻愣愣的,半會才消化她的話,驚喜道:“閨女,你是說。。。”
“唉喲,我的肚子好疼喔!”照人立馬大聲叫嚷了起來,阻止章氏說起後頭的話來。
她吸引她娘過來不就是爲了想告訴她娘這層意思麼,要是她娘說出來那不是好難做人,她更不想當面傷了人家女娃子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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