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常宿安早早的捧著羊皮書進了山林。
太陽剛剛升起。清風一陣一陣地吹在林間,怪癢癢的。隱約有霧,如置身仙境。
常宿安左顧右盼,比對著羊皮書上的圖樣。
他猜測這本書是泰山跟隨公輸般學習時的筆記,其中不僅記錄的木料的種類,還記錄了木料的主要生產地、特徵及其優缺點。
“宋國怎麼可能將上面的木料全部找到,這分明是在難爲我胖虎啊。”常宿安抱怨。
正說著,他找到了。
常宿安停在樹幹前,圓柱形的樹幹,高約二十米,枝葉繁茂,有零星的白色殘花留戀在條枝條上。更多的,是橢圓形的果實,成熟後落在周邊的泥土上。
拾起一瞧,藍黑色,小拇指般大小。翻開羊皮書再次比對,在書中泰山稱之爲四月雪。
常宿安仔細回憶一番:“這應該是流蘇樹吧。四月雪……倒也貼合,畢竟夏天的流蘇樹可漂亮了,白色小花如覆霜蓋雪,清香宜人。”
流蘇樹如此之大,他當然不可能砍倒帶走,只能是把枝葉帶回去。
費九牛二虎之力,常宿安算是怕了上去,輕輕一掰,將一條幼嫩的枝條掰下,算是證明。
“效率真低啊。”
繼續走著,一羣野鴨嘎嘎嘎地叫喚,從常宿安的頭頂掠過,一點都不怕人。野鴨消失在山林中,叫聲卻仍然響著。
盯著野鴨羣消失的方向走,常宿安摸了摸下巴:
動物清早一般是覓食飲水,那邊應該有條河流,正巧,爬上爬下我也渴了。
念頭及此,他立即跟了上去,很快找到了野鴨地身影,不出所料,正低頭汲水呢。
常宿安很謹慎,沒有一股腦地衝到河邊。
河流是森林中的危險地帶,各種動物都會來到河流旁飲水,雖然相互距離很遠,但保不齊會突然發動攻擊。
等了好是一會,除野鴨之外再沒有動物出現,常宿安這才走出藏身的草叢,來到河邊。
他把手聚成碗裝,捧起水喝了兩口,隨後洗把臉。河邊有許多石塊,坐在上面休息了一會。
河水帶著歡快的絮叨聲在河牀上散步,河兩邊的樹較矮,長滿了原始的萬年青,樹冠茂盛,亭亭如蓋。
兩旁是一小片草地,由於秋姑娘的來訪,許多小草枯黃,耷拉著身體癱軟在泥土上。
在羊皮書上,常宿安有一種木料生長在溪流邊。
不如碰碰運氣找一下?
沿著河流上走,河牀由寬變窄,地勢也逐漸變高,到了一個小小的山丘,沒有了成片的樹,只有兩三棵寥寥無幾。
它們都不是常宿安所尋找地木料。
樹下,一個泉眼往外涓涓流水。
這個山丘的土質很硬,唯有泉眼處的泥土鬆軟,但奇怪的是遠處竟然有一個小洞。
在乾硬的泥中開一個洞?這可不容易。
就在這時,這個小洞裡面冒出了人聲。
“外面有人嗎?救……命……啊!”
常宿安被嚇一跳,定了定神,朝小洞靠近:“你……你是怎麼進去的?”
聽到聲音,洞中的聲音霎時變得興奮:“快快快,救我!救我!”
救人要緊,常宿安也不繼續追問。
在周圍找了塊石頭,沿著小洞邊緣敲打,擴大洞口以達到救出洞中人的目的。
洞口大約人頭大小,周圍的土質很硬,常宿安敲得滿頭大汗,也沒有多大的作用,仍是人頭大小。
常宿安擦了擦汗:“我這敲了個寂寞,這得敲到猴年馬月啊,不行,得換個方法。
要是這泥土鬆軟些就好了。欸,有泉水啊,我真是個笨蛋。”
常宿安跑到泉眼旁,手捧來泉水,打溼洞口周圍的泥土。泥土不知乾旱了多久,一連跑了十幾趟,泥土總算是鬆軟下來。
這下輕鬆許多,一會兒功夫,洞口便擴大到足以容納一人進出。
通過洞口,能看到困在下面的是一個小女孩,身著素綠色的衣服,看到便讓人想到新春的嫩芽與夏天的白雲。
“喂!快救我出去。”那個女孩仰起小臉大聲喊。
“還挺好看。”看到女孩的面容,常宿安有些愣神。
“你在說什麼?速速救我上去!”女孩迫不及待,原來是驚訝之下常宿安下意識說了現代漢語。
“給我手。”常宿安把手伸下去。
“啊?”
那個女孩猶豫了一下。
“還等什麼?趕緊的,我拉你上來。”
女孩忽然扭捏起來:“男女授受不親,你另想他法。”
常宿安抓狂,他忘了這茬,古人對倫理極爲看重,特別是男女之間。
“非常時期應行非常之事,你不說我不說,沒人知道我牽過你的手。你若執意如此,那我走了,你繼續等。”
聽到第二句,女孩頓時急了,猶豫再三後還是將手伸上去,可惜兩人高度相差太大,常宿安一時間夠不到她的手。
“你跳起來”
女孩照做,原地跳了四五次,還是差一點,沒有抓住墨翟的手。
“我跳不上去。”
女孩運動量是得有多差,這就開始喘氣了。
“不應該啊,古代人不都是跑跑跳跳,韌性還是可以的啊。”常宿安既疑惑又無奈,“別像個竹竿殺跳,雙膝彎曲,再用力跳起來。”
“雙膝是什麼意思?”
常宿安抓狂:“我靠,古代人怎麼連著都不知道。”
“就是這裡,看好了。”常宿安把頭縮回去,把膝蓋露出來,指了指膝蓋。
女孩照做,一蹲一跳,伸高小手。見狀,常宿安急忙抓住,身體驟然一沉,抓住了!
連忙穩住身體,一點點把女孩拉出洞口。
女孩成功獲救,兩人都氣喘吁吁,女孩的衣服更是沾上了許多塵土,兩個人灰頭灰臉的。
“你方纔講的是何處的語言,爲何我從未聽過。”女孩用泉水擦了擦臉,好奇地問。
“你聽過纔怪呢。”常宿安嘟囔。
女孩耳朵很仔細:“正是此話,尼亭堝拆乖,這是何意?”
聽她模仿,常宿安哈哈大笑:“這是我故鄉的語言,我故鄉偏遠,你沒聽過實屬正常。”
見常宿安似有隱瞞,女孩也識趣的不再追問。
站起身,雙手向前一推,行了個平禮,向他道謝:“在下子靈楓,多謝公子救吾一命。”
常宿安也連忙起身,有模有樣地行了個平禮,雙手也是往正前方一推,雙頭低下看著泥土:“小生墨翟,此等小事無需多謝。”
聽到‘墨翟’二字,子靈楓的眼珠子轉了轉:“你是那個傻子?”
“外人謬傳,不足爲信。”
子靈楓點點頭:“謠言蜚語,不足信不足信。”
“不知姑娘爲何困在洞中?可否透露一二?”常宿安問道。
聽常宿安一問,子靈楓的頭立馬耷拉下來。
“姑娘這副模樣,可是有難言之隱?”
子靈楓搖頭,似乎時想起之前的經歷,眼中充滿不爽:“非也,只是箇中來由,公子聽後勿要取笑在下。”
“姑娘說笑了,小生豈會取笑,但說無妨。”
“家中不許外出,我只能偷偷從家中溜了出來,聽說此處風景迷人,便到此處散心。
不巧,飢腸轆轆之時遇到一位煉氣士大師,大師路過,在此處休整。知道我從家裡偷溜出來,用土行之術將我困在洞中,後來就遇到你了”
“真的有煉氣士?”
常宿安大叫,這玩意難道不是隻存在於史書中的迷信嗎?
“煉氣士的確存在,據說煉氣士煉五行之氣,陰陽之氣。可見萬里之外的景色,可日行千里,更有甚者可以搬山填海,招鬼請神。”子靈楓背書似的說出。
常宿安將信將疑,五行陰陽?搬山填海?招鬼請神?這不就是玄幻小說了嘛。
如果是假的,那子靈楓困於洞中這件事該如何解釋?
常宿安表情微妙,一幅難以置信卻又不得不相信。見此,子靈楓撲哧一笑。
“姑娘爲何發笑?”常宿安回過神來,不解。
“沒事。”子靈楓憋笑,拜拜手,示意自己沒事。
這一擡手,衣衫滑落,露出潔白的小臂,手腕上有個手環,常宿安心中震動。
手環、女生,難道……
他對手環很敏感,頓時聯想到那個論壇女生。
“公子,你怎麼了?”子靈楓的小手在墨翟眼前晃了晃。
“沒……沒事,我看這手環眼熟,姑娘能否給我一觀?”
“可以呀。”子靈楓毫無戒心地將手環取下,遞給常宿安。
常宿安左瞧右看,企圖與腦海中那副手環比對,奈何時間間隔太長,記不太清了。
“姑娘是如何得到這手環?”常宿安將手環還給她。
“我自幼便有這手環,不僅我有,我父親也有。”子靈楓不明白,這手環跟隨自己多年,也沒見有什麼特殊之處。
“不過,手環是南山叔叔給我父親,然後纔到我手上。”子靈楓補充道。
“南山叔叔?”
“對啊,他人可好了,還有一家店,好像……是叫詩臺。”
聽到“詩臺”二字,常宿安如同五雷轟頂,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
“在哪裡?快帶……”話還沒說完,子靈楓將小手放在常宿安嘴前,止住了他的話。
“你問了我那麼多,該我問問你了。”
常宿安尷尬地笑笑,知道自己操之過急了。
“沒問題,我有問必答。”
子靈楓眼睛靈動的轉了轉:“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個啊,說來話長了。”
於是,常宿安將昨晚的“無妄之災”以及今早的收穫簡單的給她講了講。
“已是正午,不如你隨我一起回城飽腹?”
“啊,可我還得收集木料,不然回去師傅會狠狠地教訓我一頓。”常宿安面露難色。
“沒事,此事包在我身上。”子靈楓根本不把這當回事。
“你?別逗了。”常宿安上下打量子靈楓一番,見她衣衫不凡,質疑稍減。在古代衣服良莠就代表地位的高低。
“你……是貴族?”常宿安不確定地問。
“貴族?”子靈楓一時間沒明白這個詞是什麼意思,“公主算貴族嗎?”
常宿安頓時在風中凌亂了。
什麼鬼?我救了一個公主?!這是什麼狗血劇情!!
“算……當然算。”
“那……”
“好嘞,我們這就走。”常宿安連忙收好東西。
兩人從郊外進睢陽城,詩臺不是開在城內的集市,而是在大街轉角一個靠近王宮的地方。憑藉著記憶,子靈楓帶著常宿安來到詩臺門口。
詩臺是木製結構,單層,無窗,帶著輕盈的味道,與周圍石頭堆砌而成的房屋格格不入。
站在門前,常宿安沒有發現牌匾。
在現代,他進入的那家坐落在商業街上的詩臺,大體也是木製結構,並且大門之上有一塊木頭牌匾,用小篆寫的詩臺二字,下方放了個小木牌,用現代漢語寫了詩臺二字。
門沒有關,從外面望進去黑乎乎一片,除了黑暗再無他物。
常宿安有些猶豫,眼前所見給他一種進黑店的感覺,見子靈楓進入,他只好硬著頭皮邁步而入。
一進門,店內自動燃起燭火,驅散了些黑暗。
見到有人光臨,一個夥計跑了過來,滿臉笑容:“ 歡迎歡迎,哎喲,公主殿下來了,當真可喜可賀。”
子靈楓沒說話,點頭算是迴應了,常宿安跟在其後,一幅僕從模樣。
“公主殿下先坐,小的這給您招呼招呼。”
“喊南山叔叔過來。”子靈楓語氣生冷,與之前判若兩人。
“啊……這……”
“怎麼了?可是生了事?”聽出夥計語氣中的猶豫,子靈楓問道。
“主人前兩日已經離開,這店裡只剩我一人,公主的要求小的實在辦不到吶。”
“你可知他去了何處?何時回來?”子靈楓再問。
夥計摸了摸額頭,有些緊張:
“這……小的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