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和白靜躲在二人世界裡,如果說是一種幸福甜蜜.那麼這種幸福甜蜜卻如冬季的玫瑰,只能開在溫室裡.
學期快要結束的時候,我們倆幾乎迷戀上了這種生活.早出晚歸,出雙入對.因爲她的漂亮體貼,我的幽默風趣,愛情的湯鍋一直都在沸騰.我倆象被嚼在一起的口香糖,天才也難以分開.
快樂是轉瞬即逝的,否則也不會被稱爲"快"樂.在這一點,上帝一直尊奉著人生是個悲劇的原則,執行地公平頑固.
那天放了自習後,送白靜回去的路上,她告訴我說,她已經打電話把我們交朋友的事情給爸爸媽媽說了.
我說是不是他倆痛哭流涕抱怨家門不幸啊.
白靜挽著我的胳膊,嘻嘻笑著說,是啊.哭得一塌糊塗.不過他們說,象他們這樣的女兒能找到這樣的已經不錯了,只求上天有好生之德,讓你對我好點.
我們倆邊走邊嬉笑著.
"爸爸媽媽很想暑假見見你."
"想提前享受有了半個兒子的樂趣啊?"
"少得意哦.他們是怕我年幼無知上當受騙,替我把關一下質量問題."
"好緊張哦,要不要考試?"
"嘻嘻~面試就可以了."
"完了,我口語最差."
"能數十個數,分別男女廁所就行了."
"哦,我一定好好複習."
那天,我在女宿舍門口,答應白靜暑假去蘇州見她父母.然後就吹著輕快的口哨回來了.
半個小時後,我對白靜的承諾便毫無意義了.
走到寢室門口,例外沒有聽到二胡的走調音樂,也沒見大雞穿著內褲在每個寢室來回串.
今天什麼日子?大家都這麼規矩?不會有什麼陰謀吧?他們三個一直是隱藏在人民內部的階級敵人.
我攔住對門寢室的一個小子問,今天什麼日子?
他看了看我,撓著頭想了想說今天好像是他老爸老媽結婚二十五週年紀念日.
我估算了一下他的智商,然後對他說,記得就好.一定要打電話祝福他們.這麼久了還在一起,很不容易的.
我觀察了一下宿舍門,沒有什麼機關.然後就小心翼翼地推開了.
寢室裡多了三個面孔:兩個美女,一個豬頭.
大雞,二胡,三斤規規矩矩坐在一邊,對面是莫非,醜丹,樑楓.
五十八
美女面前,男人不是流氓就是紳士.
大雞他們三個象剛宣完誓的少先隊員一樣坐著,面對美女與野獸的真人現場版,被刺激地胡說八道.看我進來,舒了口氣.也真難爲他三個了,裝出溫文爾雅的形象,對著兩個仙女夾一個相撲選手的景象,說不清楚是賞心悅目還是污染眼球.
我的加入破壞了三對三的平衡,狹小空間頓時顯得侷促煩亂,原本排序打亂後重新組合了.樑楓看我進來,竟然站起來坐到二胡旁邊,有意無意拉著二胡的手,眉毛揚起,嘴角上挑,眼神怪怪地掃了我一眼,她眼睛裡奇怪的內容在我記憶裡特別清晰,許多年後仍能在我腦海清晰地浮現出來.二胡不知道是激動還是緊張,抖地牀都開始晃動.
莫非肥大的軀體坐在我的牀上,擠得我和醜丹換到另一張牀上坐著,他每說一句話,牀都象被滿足的受虐狂一樣□□一會兒.
他對我私自離開劇社十分不滿,而且毫不理會我的解釋,居高臨下把我批評地如同失足青年.讓我只剩目瞪口呆的份了,好像幸好他及時發現,否則我就不可救藥了.
最後他說省教委暑假組織十所高校聯合賑災義演,電視臺直播,讓我代表學校必須參加演出.最後威脅地說校團委書記已經通知你們黃導了.
醜丹很可憐地給了我一份劇本,說,你儘快改一改吧,時間快來不及了.
我沒有別的選擇.
否則這屋裡的人誰也不會答應,我知道的.
二胡是典型的愛國主義狂熱分子,記得大三那年巴爾幹半島打仗,二胡正躺在牀上夢遊,聽到那臺破電視裡說美國轟炸了我駐南使館,沒等我們反應過來.他已經大喉一聲,日他個媽的.跳下了牀,等我們反應過來,我的牀單已經在二胡手裡成了兩截.他是我們學校第一個衝出去□□的.
現在是賑災義演,又有樑楓,二胡就會逼著我無條件接收他們提的一切.就憑著醜丹的模樣,大雞也不會可憐我,而且他一句話就能把三斤拉攏過去,三斤一直是個爲了早餐而丟失原則的人.
不出我的意料,等莫非他們三個剛走,大雞就狠狠捶了我一拳,說,中華民族需要你的時候到了,必須把醜丹給我介紹介紹.媽的,這是什麼邏輯啊?
我給白靜打了個電話.在白靜嗔怒的一連串討厭中極其不情願地答應讓我再演一次.
難得的甜蜜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破壞掉了,除了每天早上去等待白靜的早餐外,不能再陪她自習.而且到了後來因爲晚上要改寫劇本,連早起去教室等她一起吃早餐的次數也越來越少,直到最後她每次帶了兩個人的,卻總是一個人在吃.
生活就這麼不經意地又回到了從前.讓我想不到的是那個晚上竟然使那種平靜甜蜜的日子從此成了永久的回憶.
現在,我是不相信承諾的.承諾是缺乏理智時候說的話.
暑假來臨的時候,我承諾白靜的兩件事,就這麼輕而易舉地食言了一件.因爲暑假要義演,我不能陪她去蘇州,而且,文科的假期實習,要到地方去聯繫單位,不像我們要留在學校.實習的時間緊迫,白靜不能等我義演結束了.
送白靜去火車站那天,剛下過雨.到處都溼漉漉的,一如她的心情.
站臺上人很少,火車過後留下的難聞氣味也被雨水沖洗地一乾二淨.
她抱著我很難過地說,都答應媽媽了,要帶你一起回去的.
我捏了一下她的小臉蛋說,別把氣氛營造地跟出嫁一樣,以後有的是機會啊.
最後她討價還價,讓我演完後自己先去蘇州,她去接我.
我答應後.她衝我做了個鬼臉,偎進我懷裡.
擁著她,一絲清香沁人心脾.那種乾淨而又稚嫩的香味兒讓我一陣暈眩.
有種非常強烈的依戀和傷感如白靜那特有的香味兒,飄進我的鼻孔,透進我的血液.我緊緊抱著她,低下頭吻著她的長髮.
她臉蛋釅紅,擡起頭看看我,又快速躲開我的眼睛,把頭重新埋進我的懷裡.
那天,我們破壞了另一個約定,沒等她過生日,我便吻了她.
在那個雨後的下午,陽光裡到處都是七色的彩虹.
白靜嬌羞侷促,緊緊閉著嘴巴,一個勁往我懷裡鑽.她那種害羞的樣子,讓我想起了把頭埋進沙子的鴕鳥.
我們的吻淺嘗輒止,非常失敗.
事後,她紅著臉問我吻她是什麼味道.我說好像是綠箭的味道.
我問她被我吻是什麼感覺,她說有點溼.
五十九
有哲人說:生活就是一張網,每一個節點都改變著你的生活,牽涉你的夢想。在不經意的時候,可能它已經潛入你的生活,改變了你命運的軌跡,於是人生的幸福或不幸往往是一個偶然。
那個夏天,老天象是被人拋棄的怨婦,整天都嘩嘩啦啦沒完沒了.把許多年來欠下的淡水資源一次性全部還給了大地.於是,全國各地都在告急,我的家鄉也不例外.
這場雨象個玩笑一樣改變了我的生活,也改變了我的命運.
白靜走了.生活變得有點失落,就像陽光裡缺失了一段光譜,又象是飯菜裡忘記了一味佐料.
習慣的力量是巨大的.
每天早起五點我穿好衣服準備去教室等白靜的時候,纔想起,已經暑假了,於是,又脫了衣服睡下.
夜深人靜的時候思念象荒草一樣到處蔓延,給白靜撥個電話,響兩聲後掛掉,白靜很快就會打過來.互相傾訴,直至大雞他們三個醋意橫生的時候,才戀戀不捨的互相催促對方先掛.每次,我都會妥協下去,先自掛掉.否則我會懷疑我們倆到天亮也掛不掉.掛掉電話,我便更加想念白靜,整夜整夜地失眠.我可憐兮兮地向三斤求助.他竟然沒有給我一碗醋喝,卻告訴我,這樣也挺好,到了地獄不用倒時差.
我們專業的假期實習是在實驗室做點沒用的試驗,簡單地一塌糊塗,除了混幾個學分外,沒什麼更大的意義.第一節課上,老師告知,等開學的時候交篇實習報告就可以了.下課很多人就請假回家了.爲了報效祖國,我便也請假去排練義演的節目.
那次,排練的是小話劇,故事很感人,講述抗洪搶險中,一位軍人捨己救人壯烈犧牲的故事.每次,排練到那位軍人在被洪水捲走的時候,總讓那些旁觀的女孩兒淚水漣漣.
我演軍人,樑楓演未婚軍嫂,醜丹演被救的姑娘.全是感情戲,都很投入.
因爲樑楓,二胡每次也會跟著請假.他去了一次後,被那些美女們激發了靈感,琢磨著加入劇社,而且還拉攏大雞和三斤.那個時候還沒有F4這個稱呼,他卻天才地提出讓我們在劇社成立Q4這個弱智的組合,真實的含義是quiet sound(寂靜的聲音),縮略爲QS,又覺得抽象,想到是四人組合,而且發音相同便改成了Q4.
他去劇社看排練的時候,把這個自認爲很有上進心的想法告訴了樑楓.樑楓說怎麼聽著象是"快死"啊!
那段時間,二胡經常買冰激凌給樑楓,還給她唱自己新作的曲子,倆人都很高興.當然,我也很高興,因爲每次二胡買冰激凌都不得已給我帶一個.
樑楓是一個很吸引人的女孩兒,從內到外透著一種愛情信號.每當,我看到她和二胡說笑的時候,我便會想起那天晚上她那怪怪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