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樑楓和白靜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前者如火,後者似水.樑楓一個眼神能把你燃燒起來,白靜一個微笑會洗淨你的靈魂,同時糾纏在她們倆人中間,你會明白水深火熱的真正含義.
樑楓說愛情只有在兩種階段最讓人珍惜,一種是追求,一種是失去.她怕傷害,她希望大家珍惜自己.所以,她永遠處於被人追求與分手的階段.二胡說她是感情的自然主義者,隨心所欲,不加約束.當然,二胡是唯心的,失去了竟然還能想出個感情的自然主義爲自己的失敗開脫,如果是我在不停地換女朋友,他是不會想出感情的自然主義的,他只會想出感情的動物主義.
我從白靜那飛速的吻中,剛緩過勁兒來.樑楓已經到我身邊了.
她曖昧地看著我,說,好久不見了.我只好報以更加曖昧地笑,反正誰也不理解什麼意思.
不過,她自作聰明地把這種模棱兩可的笑理解爲了色迷迷,問我,想她了嘛.她一直是個乾脆大方性感漂亮的女孩兒,這一點對於我們學校絕大部分男生來說,他一句曖昧的話足以讓這幫長期過著意淫式愛情生活的苦難弟兄們想入非非.
我說想啊想啊......話還沒說完,白靜拿著冰激凌已經走到我身邊了,我忙改口說,想得我都想不起來了.她們倆都開心地笑了,我鬧不清楚她們倆都是爲什麼笑,或許是因爲這句話本身可笑,也許是因爲自己覺得各自在心理上佔了什麼便宜.
白靜把冰激凌遞給我的時候,我把她摟進懷裡,告訴樑楓,這是我女朋友白靜.
白靜象個溫順的小貓,在我的肩膀下,朝樑楓笑著點了點頭.
我能從樑楓眼睛裡看出她很喜歡白靜,是那種女孩子對女孩子的喜歡,由衷地純淨地喜歡.那一刻我忽然感覺樑楓其實也很可憐.
樑楓看了看我,或許她想說,你小子能找到這麼可愛的女朋友?不過,她只是笑了笑說,藝術團好幾次開會你都沒去了,莫非讓大家通知你,今天要開會.你現在去還能趕上.說完就和我們道了別,一個人走了.
白靜因爲了了上次畫展時候的心願,所以,更加高興.不停的說我好可愛,以後一定聽我的話,乖乖做我的女朋友.還催我趕快去開會.
我聽她催我去開會,想起了飛出籠子的小鳥.不過,我還是不能被喜悅衝昏頭腦,最少要麻痹她一下.我說,我還要做閱讀理解呢!白靜嘻嘻笑著,捏著我的鼻子說,你好可愛哦.今天,我替你做就是了.你去吧,別忘記放自習時候來接我回去就行.
四十三
藝術團的會是莫非寂寞難耐的產物.我去的時候,他唾沫橫飛正吹得興起.
莫非是個博學的人,最少在藝術團的同學眼裡.開會的時候,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外加計劃生育,旁徵博引,東拼西湊.讓你的大腦跟著他翻飛的嘴脣變得結結巴巴.
他看到我的時候,想起了我入團後,很多次沒有參加會議.他對我這種自由散漫,素質欠缺的行爲極爲不滿.於是隨著我的到來,嘴巴便由眼睛主導了,開會的內容也從正在講的話題轉到了大學生素質教育上來了,而且從素質教育說到了紀律,從紀律說到禮貌,從禮貌說到社交,從社交說到社會風氣,從社會風氣說到性開放,從性開放說到教育,從教育說到早戀,從早戀說到犯罪年輕化,從犯罪年輕化說到恐怖主義,從恐怖主義說到第三次世界大戰,從第三次世界大戰說到外星人入侵地球,從外星人入侵地球說到恐龍滅絕,從恐龍滅絕說到人是泥鰍變的,從人是泥鰍變得說到人性奸猾,從人性奸猾說到社會風氣,從社會風氣說到社交,從社交說到禮貌,從禮貌說到了素質教育.
天啊!轉了一圈竟然又轉了回來,這種收放自如的講話藝術真有種形散神不散的意味.
聽完他兜了一圈話題回到原地,再看看這幫坐在那裡開會的人.我明白了,一個無聊的人開會,會複製出N個無聊的人.
他說完素質教育便開始批評說藝術團裡有些同學很多次開會都無故缺席云云.我恍然大悟,原來兜這麼大一圈僅僅是想批評我很多次開會不參加的事情啊?
我大腦裡莫名其妙不由自主地蹦出了幽默這個詞.莫非長得就夠幽默了,沒想到人本身就是一個幽默.他終於表達清楚了批評我的意思時,我卻想樂了
莫非開始繼續自己剛纔所講的話題,我繼續陷入無聊.坐了一會兒,我開始懷念和白靜一起上自習的時光.破天荒感覺學習其實挺快樂的.看來,人還真是失去了才感覺美好.
我聽了會兒,感覺莫非今天不會講出什麼值得聽的內容了,就想偷偷溜出去找白靜繼續自習.
還沒等我起身,樑楓進來了.
樑楓挨著我坐下.我說你不是自習呢嗎?她說沒有,她去自習室其實是找我呢.
我沉默無語,斜仰著臉,茫然地看著破舊的天花板,因爲防滲的失敗,天花板的一角被洇得象灘尿漬.
樑楓拉了我一下,說,想什麼呢?我說在想哪種死法最舒服.她笑了起來.我想多麼殘忍地女人啊,聽到我想死就笑.
"其實,感覺和你在一起挺快樂的."她笑完後,滿帶憂傷地說.
"是啊,我的痛苦總是建立在別人的快樂之上."
"白靜挺不錯."
"二胡也不錯."
"你什麼意思啊?"
"有情人終成眷屬."
"爲什麼說我們就是有情人?"
"因爲他很喜歡你,真心的."
"真心喜歡我就是有情人,就必須終成眷屬嗎?"
"最少我這樣認爲."
"哪我很喜歡你,真心的."樑楓狡猾地笑了,笑中還帶著一種悽楚.
"......"我愣愣地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看了一眼樑楓,她正同樣斜仰著臉茫茫地看著那片黃巴巴在房頂的角落裡一圈圈暈開來的水漬,好像那片水漬裡孕育著某些希望.
言多必失.我正在爲自己掘了陷阱,自己跳進去懊惱時.莫非點了我的名.
他發現我在下面和樑楓竊竊私語,感覺自尊受到了打擊.就叫我到前面來坐.
自尊過強的人就是自卑過強,這一點他差黃導遠了去了.
我站起來,對樑楓說,我到前面去了.就走了過去.莫非旁邊的珊珊看了我一眼,挪動圓滾滾的身子讓出一個地方,讓我坐她身邊.
我一直納悶這個珊珊爲什麼總是要坐在前面,而且在莫非旁邊.難道是因爲兩個人有夫妻相,同胖相吸?我考慮著這個問題在她的旁邊坐下.
莫非說學校文化藝術節閉幕會的節目選定和排練工作基本成型,現在就差語言類節目.唐天你和珊珊商量一下,趕快定出來,馬上投入排練.
珊珊聽完趕快往筆記本上記什麼.
我看了看坐在後面的樑楓,開始構思小品的劇本.
四十四
和白靜一起自習的時候,我們又添了一項新的樂趣,就是編寫劇本.
我們互相補充,其樂無窮.我跟著白靜學英語,白靜跟著我學寫作.
我對白靜戲言這種日子是典型的你織布來我耕田,你學習來我去玩.
一個月下來,白靜發表了一首英文詩歌,我用英語爲英語角週末沙龍寫了一篇大話版的小品劇本.
兩個人在一起的快樂日子是一種精神鴉片,隨著時光的流失侵蝕著人們的感情陣地,等你想回頭的時候,已經中毒很深,無法互相擺脫.有人說這時的感情象傷口癒合後,長進肉裡的紗布,任何小心翼翼地分離都會讓人撕心裂肺地痛楚,於是,這種感情被稱爲了愛情.
完成了那次晚會的劇本時,我的愛情也完成了.
那篇小品叫,講述大學校園裡一對戀人的故事.裡面的女主角有白靜很重的影子.她喜歡得很,裡面的對白就是我寫男主角的,她寫女主角的.
完成後,我才發現這小品讓藝術團的人演起來難度好大的,因爲這是量身定做的劇本,還有誰能比白靜更適合演的呢?但是,白靜很害羞,怎麼都不願意和我一起登臺,而且我也不願意讓白靜登臺.她在舞臺上一亮相,以後得招惹多少色狼注意啊!
找到莫非,告訴他,現在需要找個女主角.莫非說,可以,你通知珊珊讓她和你一起演.
聽完莫非的話,我象被拔了氣門的車胎.我說,這劇本里的女主角需要有飛的感覺,你看,我這體格能抱得動珊珊,然後飛起來嘛?
莫非看了看我,責怪說你怎麼這麼瘦?那語氣好像珊珊那身形是美好的,我卻破壞了大自然的和諧.我想告訴他一些關於胖的壞處,看到莫非比珊珊還胖就又把話咽回去了.
我說這事還是我自己來解決吧.
回去後,我告訴白靜讓她幫我物色一個演小品的漂亮女生,白靜瞪大眼睛看著我的眼睛,象是在研究寶石裡是不是有瑕疵.我象經驗豐富的地下黨一樣平靜地讓她觀察著,然後告訴她,放心吧.我是有賊心沒賊膽的.白靜聽完就打了我一拳說,賊心也不準有.我說是哦,這世道又沒比你漂亮的可偷,要賊心做什麼?
白靜噓了口氣,說,好吧.幫你一次!第二天晚上她真領來一個女生,竟然比珊珊還醜.
我終於明白什麼叫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總有一個支持他的女人了.我對白靜說,這樣的我還用你幫忙找啊?我乾脆找二胡男扮女裝好了.白靜翻了我一眼說,還說自己沒賊心,就知道你經不得試,演戲嘛!又不是戀愛,幹嘛找漂亮的.人家不是很可愛嘛?她不顧我是不是同意,替我定了這個角色.
排練的時候,莫非看完了後臉色鐵青地說,這是吧?我說,沒辦法啊,找不來演員嘛!
莫非不滿地看了我一眼,對珊珊說,讓學生會的人通知經管系所有漂亮點的女生,晚上到大學生藝術團開會.
不知道莫非爲什麼會有那麼大的號召力.也許是因爲,經管系的女生以爲要組織她們到電視臺參加歡樂週末節目呢,據說這期的歡樂週末有現場抽獎活動,沒準能和哪個小明星一頓免費晚宴.反正,那天晚上,經管系幾乎所有美女都去了.
我進去的時候,真正明白了什麼叫男怕入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