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在原地逗留的太久,隨便選了個方向,趕緊離開這個樹洞的範圍。
從手上沾到的液體來判斷,我斷定剛纔的腐屍絕不是自己的幻覺,可能是沒有把握抓到我,就躲起來想搞偷襲。
不過有一點我感覺很奇怪,他或者他的同類爲什麼要咬洛君的手腕,電視裡演的有些怪物就算要吸血也是會首選攻擊獵物的脖子。而且他看到打火機的亮光明顯有些退縮,可爲什麼有克服了對火的恐懼,朝我抓過來。
這裡的東西,有著跟人一樣複雜的心理。
我摸索著前行,跨過橫倒的樹幹,腳下的枯葉被踩的沙沙直響,無論怎麼小心翼翼也根本沒有辦法不發出聲音。不過我能聽見的也只有自己發出的聲音,想到這一層又覺得安心不少。
由於注意裡大部分集中在兩邊,冷不防一腳踏空,身體失去平衡向前倒去,情急之下我趕緊抱住了一條樹根。已經懸空的身體纔沒有掉下去。
我向下看了看,這個坑不知道有多深,更不知道會通向哪裡。
我攀著樹幹爬上來,突然心生一計,與其在這迷宮般的地道里擔心自己被圍追堵截,不如反客爲主,沒準還能順便打聽一下洛君的下落。
我小心的把自己藏進一處凹陷,把一截樹幹滾進腳下的地洞裡。
樹幹發出一連串的迴響,那洞裡似乎是個很大的空間。
很快,一條暗影無聲無息的靠近洞口,一條短短的白縫綻開很快又合住,難道是這個東西在笑,還露出一口白牙?
我趁他不備,繞到他身後擡腿就是一腳。那東西一頭載到地洞裡,還發出一連串怪叫,好像是牙齒掉了一半的老太太說話漏風的聲音。
我點著一根附著著枯葉的樹枝丟下去,樹枝打了幾個璇兒,忽閃了兩下,落進地洞底下。
“那個裝神弄鬼的,你到底叫什麼名字。”我撞著膽子朝裡面喊話。爲了防止有人在背後把我也一腳踹進去,我沒敢蹲在洞口,而是坐在旁邊的樹根上。
那個掉進洞裡的“人”,看到火光瑟縮的躲到一邊,肥大的黑袍把自己遮了個嚴嚴實實,若不是事先知道那是個活物,我一定會把它誤認爲石頭。
再有他那張破爛不堪的臉,雖然乍一看還是挺嚇人的,不過知道了以後,視覺震撼力對人的影響衰變失效,其實也就那麼回事。
現在這年頭,什麼樣的恐怖畫面我沒有見過,要是每看到一個就嚇得半死,我就別上網了。不過話說回來,通過顯示器觀看和身臨其境畢竟是兩種不同的經驗,以上那些說辭只能稍微起到一些安慰自己的作用。
那人唔哩哇啦的說了一大堆含混不清的詞兒,有點類似巴蜀地區的方言,我對這語言本來也勉強聽得懂,可是他那一張嘴說話漏風,好好的語言經他一說就變了味兒。
“你會不會說陝西話?”我聽到那人竟然會說話,幾乎可以斷定他是故意把自己打扮成腐屍的樣子嚇唬人,頓時有點好奇什麼樣的人能想出這樣主意。
那人又開始說話,不過這次說的很慢,我能聽出一個大概,好像是哀求我把火滅掉。
我當然不會上他的當,點了更多的樹枝丟進去,逼問他洛君的去向。那人卻一聲慘叫,跑到了地洞的避光處,縮進我看不見的地方。
我趕緊把一些碎石頭土疙瘩踢進去,撲滅那堆火,對他說我沒有傷害他或者冒犯這片地方的意思,只是擔心我的朋友,希望他把她還給我們,或者告訴我她被帶去了哪裡。
“你下來,”那人吃力的說:“你下來我就告訴你。”
我看到地洞裡一片幽綠,可能這裡也存在著一些骨骸,逸出來的磷受到氣溫的變化燃燒起來,實際上如果氣溫適宜,它們一般是會自燃的。
我考量了一下,垂下一根樹藤,覺得自己完全有能力應付下面的這個東西,他也就在暗中偷襲我們還能佔一定的優勢,真要當面鑼對面鼓的幹起來,誰輸誰贏還真難說。
“好,我現在就下去,你可不許偷襲我。”我拉了下樹藤,還挺結實,就把打火機握在手裡,哧溜一聲滑進洞裡。
我的腳還沒有沾地,就聽得腦後風聲乍起,立刻把腦袋一偏,同時鬆開樹藤就地打了個滾。一塊比我腦袋還大的石頭砰地一聲砸了個空,滾進那一片磷火裡。
磷火像是受到驚嚇的螢火蟲,被氣流衝擊的四下亂飛,甚至有一小團差點沾上我的眉毛。
就知道兵不厭詐,還好我有準備。不等我站起,眼前忽然一暗,那人見一擊不中,張開雙臂朝我撲過來,黑袍宛如巨幅的幕布一般張開,罩在我的眼前。
一時間磷火涌動,我當下丟掉打火機,摸出睫毛膏,拔掉蓋子,把失而復得的窄窄的匕首橫在胸前。
剛完成一系列動作,就感覺一股力量壓下來,我呼吸一滯,幾乎就此背過氣兒去。同時我手裡的匕首也刺到了對方,那人慘叫了一聲,我用力把他推到一邊。
我很清楚這樣的匕首沒辦法對人造成很大的傷害,翻身壓住那個想要逃跑的人,把匕首抵在他的喉嚨,順手撿起丟在一旁的打火機。
“還想耍花樣,看我不燒了你的衣服。”我把打火機舉在他眼前,咔嚓咔嚓的按了兩下,只打出一串火星。竟然沒油了,這可惡的金質外殼,竟然不提前通知我。
好在被我壓制的那個人死命的閉著眼睛,看不到這極其無厘頭的一幕。
“聽著,哥們兒,我現在放手,你最好老實……”話還沒有說完,我突然感覺後背給什麼東西砸了一下,趕忙跳到一旁,握緊手裡的匕首。
一個身材矮小的黑袍人站在一旁,銅鈴一般的眼睛惡狠狠的瞪著我,手裡還拿著一截斷掉的木棍。
“不許欺負我姆媽。”小傢伙口齒還算清晰,半張臉隱在黑布下面,一雙大眼睛和她的個頭極不相稱,我仔細一看不由倒抽一口涼氣,她似乎沒有眼瞼。
小傢伙瑟瑟發抖,幾乎握不住手裡的木棒,兩條腿雖然隱沒在黑袍裡,不過抖動的極其明顯。
那個被我刺傷的小傢伙的“姆媽”爬了幾步,把小傢伙摟在懷裡。
我看到姆媽的僅剩的上脣一張一翕,長長的牙齒讓我以爲她要咬上那個小傢伙,不過我很清楚,她是在說話。
我沒有看過暮光之城,不過也感覺眼前的場景像極了吸血鬼。俄頃,那個小傢伙丟掉手裡的木棒,蹣跚的鑽進一道石縫,從裡面拖出一個揹包,正是洪金龍的那隻。
“姆媽”指了指揹包,朝我作了個揖,意思大概是拿東西走人,放過她們母女。
小傢伙拖著包沒能走出幾步,倒在地上抽搐起來。我看了姆媽一眼,對她說這個孩子有危險,如果不趕緊救治可能會死。姆媽愣愣的看著我,我說死你不知道麼,她得趕緊上醫院去。
說著就把那小傢伙抱在懷裡,看到那堆磷火卻又無奈的坐了下去,自嘲道:“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有醫院。”
吸血鬼的形象很大一部分來源於普林癥,這種病的致病因素至今醫學界也無法給出合理的解釋。我只知道發病癥狀普遍爲血色素異常,皮膚呈現詭異的紫色,懼光,在陽光下身上的肉會一片片的爛掉。
至於如何治療,好像輸血能暫時緩解一下,沒有其它更有效的辦法。就算有,也不在我的認知範圍之內。
怪不得洛君的手腕被咬破,原來真是有“吸血鬼”。
我掀開小傢伙臉上的黑布,把手伸到她的嘴邊,想了想又縮了回來,翻出匕首在靜脈上劃了一道口子,畢竟這樣的話傷口比較整齊,事後處理起來比較容易。
“乖,吃完了叫我一聲神仙姐姐。”我狠心把傷口按在小傢伙裸露的獠牙上,小傢伙毫不客氣的吸著我的血,嚥下去好幾口才陶醉的呼出一口長氣。
突然間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又莫名其妙的襲來,我看了看離我不遠的姆媽,她正用貪婪的目光看著我,那眼光讓我驚駭不已,感覺她好像會隨時衝過來把我一口吞掉。
小傢伙已經吸了兩分多鐘的血,身體慢慢的放鬆下來,看樣子短時間應該不會再度發作。我掙開她的牙齒,話說我體重的百分之七個半也沒有多少,雖然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不過把自己搭進去就太不劃算。
小傢伙沒有動,似乎已經熟睡。我從黑袍上撕下一條布扎住傷口,把她放在相對平坦的地方,艱難的站起來,拎起地上的揹包。這裡面有一些我們必不可少的東西,我不能冒著全軍覆沒的危險把它留給她們。
“我該去找我的朋友了,你自己保重,最好不要再偷襲我們,我們中間有一個很厲害的,萬一遇到了,可能你們做鬼都不敢去找她的麻煩。”我歇了口氣又嘟囔了一句:“不過除了她,好像其他人也不是那麼容易對付。”
我把揹包系在樹藤下方,集中注意力握緊樹藤爬上去,只感覺手腳冰涼,連指節的伸屈都變的有些生硬,手跟長在機器人身上似的,有點不聽使喚。
我絕對低估了那小傢伙的飯量,也幸虧自己收手及時,不然能不能爬出這個地洞還真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