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春雀突然開口道,一張嘴淚水順著嘴角順延了進去,口中頓時鹹澀無比。
心中只覺一種挖了心般的痛楚,兩年,你要我等我便等你兩年,可兩年之後我不走,你又能奈我何……
你愛我想放我卻捨不得,我知。
我愛你便不願去說那些歇斯底里永不離棄的誓言,應和著你,讓你寬心,少些自責……
那一聲夾著淚水含糊出來的好,令王青彧後面的話戛然而止,他心中亦悲亦喜,一時竟不知要說些什麼,他走過去想將春雀擁入懷中,只聽春雀再度出聲道:
“我有一個條件。”
“好,你說。”王青彧寵溺的說道,在心裡添了一句莫說一個條件,就算是一百個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點頭!
春雀聽到這話,心情大好,她破涕而笑,臉上卻故作嚴肅道:“以後都得聽我的。”末了加上又一句“這兩年。”
王青彧嘴角彎了彎,終究笑不出來,這兩年三字太過沉重也太過無奈。他一步跨了過去將春雀擁在懷中,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兩人之間一直離的就挺近,可剛纔爲何會有中咫尺天涯的感覺。
感覺到春雀身體裡的溫度慢慢傳到了自己的身上,心中一股滿足感油然而生。便是兩年就好,他真真不敢再過多奢求了。
“都聽你的。”王青彧柔聲說道,那聲音就像化不開的糖蜜水,甜的人直想發(fā)笑。
春雀真的笑了。這樣的語氣,此時的王青彧,只她春雀一人所有,也只她一人所得所見。尤其,以後還就聽她的。
心中一股傻傻的得意撲哧哧的冒了出來,就連著這馬車裡的溫度都瞬間上升了許多。
“這孩子你真的不要嗎?”春雀問道,心中先緊張了起來,忽然覺得渾身一緊,王青彧抱著自己的力道加重了些。
春雀等了半天也未聽出上方傳來聲音,心中頓時明瞭,更是多了一層歡喜。
王青彧此刻神色黯然,春雀這突如其來的問話真的讓他不知道該如何作答。這孩子當然不能要,可要他從口中再說一次不要二字,他卻難以出口。
半晌,他搖了搖頭,下巴摩挲著春雀的髮絲,所以他這一動作春雀感覺得到。只聽他輕聲道:“孩子出生便會和我有一樣的魔怔,甚而還有諸多生活上的不便。讓他這樣的來到世上,我,如何忍心。更何況,我更不能讓他成了你的負累。”
這番話說出了他心中的所有顧慮,他何嘗不想嘗試爲人父,爲人夫的生活。只是在沒有找到孃親之前,便是想都會覺得心痛。
或許餘下的十年也不一定找得到的吧,亦或許就算有幸找到了,也不一定就能解了他的魔怔……
如此想來,前途便是迷茫無比的黝**路,亦步亦趨,卻只能抱著希望走下去……
“跟我說說老夫人吧。”春雀輕聲說道,打斷了王青彧的思緒。
其實就算春雀不問他也打算說了,見她問起連猶豫都沒有就說了出來:“想必你大概也瞭解她在有孕時候就離開了王府,而我十五年來都是在師傅和師兄身邊長大。後回了府,他也只給我了一點訊息,說我娘是被一羣臂膀上刻有冰字的男子帶走。這些年我拿著我娘以前留在府裡的畫像派人四處打探,凡是有丁點的相像我都會去。可都無功而返……”
春雀靜靜聽著,再聽到王青彧說到“一羣臂膀上刻有冰字的男子”時,腦海中一些影響迅速閃過。她直覺曾在哪見過,可恍惚間又覺得哪裡不對,如此只好先靜下心來繼續(xù)聽王青彧說下去。
“這幾年花費了府裡的大量錢財,而我因爲得知自己性命不久更是對府中商事不曾上心。如今想出去憑一己之力尋找孃親下落,舉步維艱。你在春風樓的這些時日,我便是在學習那些所謂的生財之道,便是爲了日後我們可以完全脫離那裡安然的尋找孃親。我亦知道你身在春風樓名聲有辱,可府中王青文日夜想加害於你,我更是擔心你的性命……“
“所以寧可讓我待在青樓,圈了那方院子,這樣既可以免了你的後顧之憂,又可以讓你安心做事,還可以讓星然順利進入王府。好一個一石三鳥之計。”春雀說道,口氣顯得有些冷,心裡不知該覺得悲哀還是嘲諷。
她就是所有人的累贅,被人陷害還不能還了清白,結(jié)果害死了自己的孃親與把自己當親姐姐對待的秋蟬。
王青彧面色怔愣,對於春雀的精確分析啞口無言,他深知春雀失望的是什麼,遺憾的是什麼,想起如今跟著王青姣不知去向的白羽,心中一股無力的愧疚感油然而出。
只見他慘然一笑,低喃道:“世人都羨慕我王青彧有錢有勢,可偏只有我知道自己離了這王府便是連那路邊的野草都不如。我也曾疑惑,除了這虛名浮利我可還有半點讓你滿意……”
春雀聽到這話,腦中如雷擊,她雙手不由握緊,心中忽覺呼吸都有些堵滯。他的意思定不是指自己貪圖他錢財一事,何時他竟變得如此不自信,無措……
她看著一臉迷茫挫敗的王青彧,恍惚間想起初次見面時二人之間如仇人般對視。
準確的說,只是她自己一人在那氣憤。他那渾身散發(fā)的淡漠疏離讓人心底生出一股憐惜,而不是害怕。
她當時不知心底是這種感覺,如今想起來甚至是事後想起來,眼前這人的面容便再也揮之不去……
可如今,是什麼改變了他。是她春雀嗎,因他說不曾留戀人世,只因有她,改變了他生活所有的一切……
思及此,春雀眼睛變紅了起來。她雙手鬆開撫上王青彧的臉,細細的端詳。是呵,他其實和自己一樣都是個要吃喝睡的人,需要生活,需要情緒。如今的他不是比以前從不笑的模樣更加生動了嗎。
“以前的你也好,現(xiàn)在的你也好。我都歡喜。你想要爭得些銀兩傍身,我也想要安逸的生活,你亦是沒錯。只是,以後凡事都和我說上一些,一個人扛著所有了事情,另一個人也不見得就不會操心。好嗎?”春雀輕聲問道,眼淚撲簌簌的流了下來。
罷了,罷了。能怪他嗎?不能……
王青彧點點頭,將頭埋在春雀的懷裡,第一次他如一個嬰兒般安息,心中卻因爲春雀的話溫馨不已。
人生得一春雀,此生無憾!
車內(nèi)溫默無聲,二人此刻只覺彼此心靈相通,可又似乎都堵著些什麼……
忽然馬車嘎吱一下陡然停住,二人差點摔倒在馬車內(nèi)。王青彧急忙將春雀攬在懷中,看她沒有摔著便放下了心。剛欲開口問車伕爲何停車,就見一個人影躥進了車內(nèi),嚷嚷道:
“王青文回府了。你還不趕緊……”
這冒冒失失闖進來的除了華殤離還能有誰,他一進車內(nèi)就看見春雀趴在王青彧的身上,二人相擁而抱,姿勢極其曖昧,一時尷尬的後面的話也忘記了說。
春雀望著華殤離,忽然心中一動,腦海裡剛纔閃過的模糊畫面迅速清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