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大廳裡,牆上的金鹿頭在幽暗的燈光裡顯的半明半暗,本是令人眼睛垂涎欲滴的金黃顏色,在半夜時分卻顯得有些滲人。
鹿頭下的太師椅上一人斜斜倚靠其上,手中正把玩著一隻箭,此箭通體黑色,入手光滑,手中更是一股重力壓來。最獨(dú)特的是它的箭頭,通體閃著銀光,最尖頭部分淬著一點(diǎn)殷紅。
王青文把玩著這支箭,臉上似笑若無,目光卻是一副認(rèn)真研究的神色。
這時門外躬身走進(jìn)來一小廝,擡頭迅速的看了他一眼,只是站在一旁不說話。
“何事?小李子。”半晌,王青文才懶懶開口問道。
自王青彧走後,他就下了命令,府中所有下人均要等他先開口了才能再言語。有些人忘性的,第二天便沒了蹤影。
一時間,府里人心惶惶,誰也不敢違揹他的意願。
“回主子,派出去尋找青姣小姐的人有來信了。”小李子聽王青文開口,急忙上前說道,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雙手捧起舉過頭頂。
王青文滿意的看了眼小李子的舉動,這府中終究是貼身奴婢才懂他的心思。
“念!“
“是,主子。”小李子連忙拆開了信,打開,見上面只寫了幾個字,一看臉色便有些變了。心裡打著顫還是念了出來:
“雁門關(guān)一帶,仍未尋得蹤跡。”
小李子說完連忙低下頭還是剛纔那副姿勢,臉卻有些白了,心裡不禁在叫苦:這大半個月,總共就回復(fù)了三封,一封令主子愉快了幾天。第二封,主子唸完就將他狠狠打了一頓,害的他好幾天沒爬下牀。如今身子好利索點(diǎn)。這第三封……
想到這裡,小李子臉色都有些白了,卻在想著那個派自己留在這魔鬼身邊的華殤離。
主子,這到底何時纔是個頭啊……
就在小李子以爲(wèi)自己又要受牽連的時候,半天也未見王青文有何動靜,忐忑間他壯著膽子擡起了頭。
這時王青文懶懶的聲音玩味的響起:“你說今晚,會不會有人此刻正在死去?”
小李子一聽,臉?biāo)⒌囊话祝纫卉浌蛄讼聛怼?
王青文見狀,先是一愣,隨後仰頭哈哈大笑起來……
竹屋外牆上早已密密麻麻的扎滿了箭,箭頭所碰之處,只見竹子正慢慢的軟化,整個屋頂都在搖搖欲墜。
“他們一定是跟隨你們而來,我這裡平時根本沒人尋得到。現(xiàn)如今該怎麼辦?”秋蓮兒緊張的問道,看著即將要倒塌的房頂,眼裡滿是擔(dān)心。
“這箭看來是淬了毒,要是碰到人身上,那還了得。”說話的依然是秋蓮兒。說話間掙扎著要從椅子上站起來,卻被秦韻一把摁下,示意她安心坐著,擡手指了指殤離幾人,隨即又一副抱歉的神色。
秋蓮兒撇了撇嘴,偏頭沒搭理秦韻。
春雀看的不由搖了搖頭,這個時候還有時間道歉,置氣,這兩人……此時她更擔(dān)心的是茯苓來喜幾人,只盼望房外的刺客並沒有發(fā)現(xiàn)林中的馬車裡有人才好。
王青彧稍稍沉思了下,就邁步走進(jìn)秋蓮兒的臥房裡,不一會兒從裡面抱出了兩牀被子出來。
“雀兒,你與蓮兒姑娘坐在一起。將被子都蓋在身上。”王青彧說道。
春雀不明所以,按著他所說與秋蓮兒挨著坐下,隨即兩牀被子就被厚厚的蓋在她們二人身上,裹得個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秦韻見狀也進(jìn)了臥房,再出來身上也裹著一條被子,想與春雀她們擠在一起。
“#%¥……”華殤離又是一頓聽不懂的話說出,隨即拉下秦韻身上的被子再度蓋在春雀身上,見春雀瞪著他,不由苦笑解釋道:
“你見我什麼時候怕冷過?”
言下之意,秦韻就是瞎搗亂,她怎麼可能怕冷。
春雀不由擡眼看了一下秦韻,見她神色如常,便也放下了心。
說話的這麼會功夫,只見王青彧雙手凝聚出一團(tuán)團(tuán)的白色霧氣,與華殤離此前凍住秋蓮兒頭髮的那團(tuán)霧氣一模一樣。
“沒想到他也會法術(shù)。”秋蓮兒驚訝道,隨後轉(zhuǎn)過看著春雀問道:“你也會?”
此話一出,就見王青彧雙手舉過頭頂,一股霧氣直噴向房頂,霧氣碰觸竹頂,立即成冰凍結(jié)。
華殤離和秦韻下手亦是迅速,二人背靠背,將四周牆壁立即凍結(jié)。
伴隨著炭爐裡最後一絲火氣被冷氣熄滅,春雀和秋蓮兒直覺冷氣從四面八方襲來,雖然蓋了三層被子,依然凍得瑟瑟發(fā)抖。
好在房子不再顫抖了……
“他們一直這樣射箭,見房子遲遲不倒塌,我們裡面的人也不出去。定會停下來觀望,屆時我們就可以衝出去,將他們殺的片甲不留。”華殤離說道,走到凍成冰塊的門後,豎起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
“這毒箭太過厲害,我們唯有出此辦法。雀兒,你忍著點(diǎn)。”王青彧走到春雀面前,看著只露出額頭和兩隻眼睛的春雀說道。
春雀顫抖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在眼角擠出點(diǎn)笑容好讓王青彧安心。突然覺得腹中一陣絞痛傳來,她痛的呼了一聲,好在悶在被子裡,已經(jīng)走開的王青彧並沒有聽見。
孩子,我們能一起熬過去的,對不對?
一旁秋蓮兒卻聽見了,她詢問的眼神望了過來,春雀閉著眼只好當(dāng)做沒看見,咬牙強(qiáng)忍著腹中一陣又一陣洶涌而來的絞痛。
“他們停了。”華殤離小聲說道,與正望過來的王青彧同時點(diǎn)了下頭。隨即二人一章迅速推開門,閃電一樣飛了出去。秦韻則站在了春雀與秋蓮兒面前,一臉緊張的注視著門口。
本以爲(wèi)會有一場大決鬥,起碼應(yīng)該有慘叫聲纔對。可屋中三女子等半天,除了冷風(fēng)灌進(jìn)來的呼呼聲,再無一絲其他類似於人的聲音。
“我得去找殤離。”秦韻最先沉不住氣說道。
“再等等,若他們都打不過,你去了也沒用。”秋蓮兒道,眼睛亦是瞄著門外。
春雀悶在被子不說話,此刻她因爲(wèi)隱忍著腹中的疼痛,渾身早已大汗淋漓。卻又擔(dān)心著彧的安危,一時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時就聽門外“啊”的一聲響起,帶著刻意拉大的尖叫,有著濃濃的笑意。
秦韻緊繃的神經(jīng)哪裡聽出這聲音裡的異處,急忙拉開陣勢,保護(hù)後面二人。
黑衣先入眼簾,隨後進(jìn)來的便是一臉戲謔的華殤離,只聽他嘿嘿笑道:“被騙的滋味不好受吧?”
秦韻一聽,緊張神色立馬鬆懈了下來,雙手握拳便衝華殤離追了過去。
“別鬧了。帶蓮兒姑娘出去。”王青彧喝道,隨後轉(zhuǎn)身對春雀說道:
“已經(jīng)都解決了,因爲(wèi)怕他們放冷箭傷害到你們。引了他們到了遠(yuǎn)處,這才耽誤了點(diǎn)時間。我們這就回馬車上。”
他說完亦是一臉憂心忡忡,茯苓他們的安全如今是他最放不下的事情。
“也不知這些刺客是誰派來的……”秋蓮兒在一旁嘟囔道,眼睛忽然落到春雀身上落下的被子,瞳孔瞬間放大,叫道:
“血,血!”
王青彧只覺手中扶著的春雀的腰忽的一軟,重重的向地面上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