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殤離一聽這話,面色一沉。身子隨即離開紅梅樹,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春雀一愣,急忙跟了上去。
二人一走,秦韻揮動的長鞭倏地停了下來,面色暗沉,望著春雀消失的背影眉頭緊蹙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麼。
華殤離離開的方向與冰族相反,越往前走綠色植物越多,粗直的青松密佈成林,枝椏被白雪覆蓋,偶有不知名的鳥兒嘶聲長鳴便震得白雪嗖嗖嗖的從樹枝上抖落下來。
巨大的灌木叢一處連著一處,遠遠看去被白雪厚重包起,走近便會看到從中倔強露出的點點綠意。更有許多春雀叫不出來的綠樹花草在這冰天雪地生長茂盛,英姿勃發。
整個森林全然不會因爲寒冰氣候所影響,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
一路除了走路踩雪發出的咯吱咯吱聲,再無其他聲響。
很快春雀就發現華殤離走路有個特點,慢而輕,但凡遇到展露在空地上的花草他要麼避過,要麼擡腳跨起,走的甚爲細心。
春雀便想起莫水思所說冰族裡的一花一草都是有生命這一句話來,於是走路也跟著小心翼翼起來。這是心裡的一種敬仰與對生命的尊重,春雀,虔誠遵從。
如此走了許久,樹木越來越少,地勢也越來越開闊,再轉過一大片樹木後一間木頭搭建的小屋便呈現在了春雀眼前。
小橋流水人家,不大的院子裡種著繁複其多的花草,人還未走近,便有一股奇香撲鼻而來。
“小心。”華殤離輕聲開口,隨即豎起二指在春雀身上迅速點了下。
剛纔還香味無比的感覺一下子沒了,因爲春雀什麼都聞不到了。
春雀轉頭看他,對於他忽然封住自己的嗅覺,不明其意。
”這花草香味都是奇毒,雖對你們外人不會起多大傷害但聞久了對腹中胎兒終究是有害的。暫且委屈一下。”華殤離輕聲解釋道,嚴肅的面孔頗爲認真的望著眼前正緊閉的房門。
聽他這麼說,這有毒的花草對外人沒事,那就是針對冰族的族人了?看來任何地方都會有刑罰一事啊……
“你沒聽過以毒攻毒四字嗎?”華殤離說道,口氣頗有些無奈。看來他看出了春雀心中的想法。
春雀面色微赧,突然想到彧在這裡,是不是此刻也正服用著這些花草。不知他現在情況如何了。
但,華殤離只是站在不動,一個堂堂未來族長站在外面,既不敲門也不出聲,只是恭敬的等待。由此可以推出裡面給彧治病的人身份有多麼尊貴。
就算心裡急翻了天,春雀也只能安靜的站著等著,古來能救人生死的怪醫行事一向令人捉摸不透,萬一觸到他的逆鱗,不給彧治病了……
思及此,春雀幾次要跨出的腳硬生生的收了回來。
這一等便是日近中午,那一聲吱呀的開門聲,就如一劑潤滑油將春雀早已僵直的身體瞬間活絡了起來。
只是那一聲白裙輕飄,那一條水紗遮面……不是莫水思還能是誰?
“如何?”華殤離急忙跨前一步,擔憂問道。
莫水思只是靜靜的看著春雀,波瀾不驚的眼神顯得淡漠而……糾結?
春雀以爲自己看花了眼,莫水思那一閃而逝的神色似是要告訴她什麼。最近事情發生太多,春雀覺得自己的神經緊張到都快要崩潰了。
“你們進去看看吧。”莫水思身子往旁邊輕輕一站,讓開了門。
華殤離和春雀二人不再多言,急忙擡腳走了進去。
屋內設施簡單,除了一張簡單的桌子外四周盡都是製藥的工具,靠牆一張長長的條桌上琳瑯滿目的擺放著各種未做成藥泥的藥草花色。
最醒目的便是一張寒冰牀,王青彧近著一條白色褻褲靜躺在其上。裸露在外的皮膚上貼滿成泥的七彩藥花,臉上身上腳上都是,說不出的怪異。
春雀慢慢走近,沉穩的呼吸漸漸急促,心中哀而不能哀,脹滿無法預知的期待。
明明纔是一夜未見啊,怎麼會有種陰陽幾輪迴的滄桑悲慼感覺。望著被花泥塗抹的看不到原來面目的王青彧,春雀睫毛忽閃了下,兩行液體悄然滑落。
“彧……”這一聲帶著絲絲顫抖,想大聲呼喚卻強行壓抑輕語出口。各種紛雜情緒齊齊涌上心頭,春雀偏開頭大口大口呼吸著,雙手不停的撫摸著自己的腹部,力求自己平靜下來。
牀上的人在寒氣白霧繚繞中,酣睡成眠,在聽得春雀的聲音后里側的手指細不可聞的動了下。
“他體質特殊不是常人之軀,又無法全部適應我族的迷花解毒。我冰族寒冰牀有固本培元之效。你看我族都生活在雪峰之內就知道我們所需的與常人差異之處。下方寒氣上涌,上方迷花解毒逼散,若是換了他人魔癥發作,不消一個時辰就會恢復如常。此前在草原上我之所以任王青文灌注內力讓他自我休眠,以爲到時候帶進族裡如此救治一番便能好。可偏偏他……”華殤離說到這裡亦是一臉沉思,對於現在這種糟糕的情況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春雀問道。一定還會有別的辦法的,一定還會有,一定要有啊……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華殤離沉思道。嘴上這麼說心中卻在掙扎若王青彧醒後殺人,他是該保護族民還是該殺了王青彧?
任何一個場景,都是他不想看到的。
“其實倒也不是沒有辦法。”一聲低沉的男子聲音突兀響起,就那樣站在門邊,巨大的背影遮的整個房間一下子暗了下來。
“什麼辦法?”春雀急忙問道,雖然對方那臉上的長疤與陰冷的氣質令春雀心裡十分牴觸,可這點感覺如何能敵得上他那句話所帶來的巨大喜悅。
“哥,這事我自由主張。你不必插手!”莫水思的話冷冷響起,從門邊男子旁側身走了進來。
華殤心中一喜的同時也是一臉疑惑,但莫水思突然阻止,定是有她的想法。且現在他還有更重要的話要問出口:
“大祭師,你不守著族長,怎麼擅自跑出來了?”
“這就是我回來的目的。族長有命令要你去做。”大祭師沉聲問道,威嚴無比。
屋中所有人都靜了下來,春雀雖知氣氛壓抑,卻更加想知道救治王青彧的方法,剛欲開口追問卻被大祭師下面的那句話給愣住了。
“族長命令你今日殺了擅自闖入我族的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