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聽到親衛統領這樣情真意切、嘔血瀝血之言,被死亡的恐懼矇蔽了心神的烏恩奇不但沒有聽從親衛統領給他的建議,反而在這個一把抽出了腰間的佩劍,趁著親衛統領向他叩首的時候,一劍便將跪在地上且毫無防備之心的親衛統領刺殺。
親衛統領的心頭血,一下子噴濺在了烏恩奇那猙獰的臉上。看著自己親衛統領臉上那難以置信的神情和死不瞑目的面容,在死亡的重壓之下,已然變得有些瘋魔的烏恩奇,也不由對著親衛統領的屍首破口大罵道:“混賬,狗東西,你不讓我撤兵,你是想要害死我嗎?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說完這話,已然瘋魔的烏恩奇,竟又對著親衛統領的屍首捅了兩劍。
直將那屍首捅的血肉橫飛之後,面色猙獰的他才喘著粗氣,選擇了罷手。
“你們這羣混賬,還愣著幹什麼,你們也想死嗎,還不快把我的軍令傳下去。”在稍稍恢復過體力之後,烏恩奇看著身旁已經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傻了的其他親衛士卒,也不由這般猙獰面目的吼道。
而聽到烏恩奇這樣的話,又看著地上已經不成人形的親衛統領,那幾名親衛士卒哪裡還敢說什麼。故而在其聽到烏恩奇的吼聲之後,便也一個個連滾帶爬的將撤兵所用的鳴金敲響,對著前線廝殺的所有官兵士卒下達了撤兵的命令。
“噔噔噔!~~~”官兵這邊響亮無比的鳴金聲,頓時也便傳遍了戰場的每一個角落,而聽到鳴金聲的官兵士卒們,自然也開始了“撤兵”。
不過之後發生的一切,自然也就和那親衛士卒所預料的一般。前線廝殺的官兵士卒其實差不多都到了極限,現在之所以還堅持著,無非就是靠著心中僅剩的那股膽氣罷了。
鳴金敲響,心中膽氣驟泄,搏命廝殺的勇氣全無,所謂的撤兵,自然也變成了大潰敗。
“哈哈,天助我也,那韃將竟自毀城牆。來啊,給我敲響進軍戰鼓,傳令三軍,進擊衝殺!”見到對面的官兵士卒因爲突如其來的鳴金而開始走向潰敗,一直都在陣中督戰指揮的張世華,自然也是這般大喜的下令道。
而伴隨著張世華這樣一道命令的下達,紅巾軍這般的攻勢自然也變得更加凌冽。
原本就已然瀕臨潰敗的官兵士卒們在紅巾軍這般悍不畏死的進攻之下,也自然被紅巾軍殺得一退再退,退到最後無路可退之時,便也就開始了丟盔棄甲般的大潰敗。
“殺韃!”與此同時,郭羽那邊自然也不會放過這樣一個好機會。雖然說郭羽的驅狼吞虎之計沒能用上,但是痛打落水狗這種事情,郭羽可一點都不會耽誤。
故而在官兵士卒這般開始大潰敗時,郭羽便也率領著麾下的數百騎士,人人怒聲嘶吼著,就像一把鋼刀一般,將原本就七零八落的官兵軍陣,切割的更加凌亂……
“完了完了,徹底敗了,徹底敗了。”親自下達了撤兵命令的烏恩奇,看到麾下的兩萬大軍,因爲自己的撤兵命令,而徹徹底底的葬送之後,瘋魔的他卻又不由暫時的清醒了過來。
但,這種清醒或者說是愧疚,在烏恩奇的心中卻也並沒有持續太久,也就是在下一個瞬間,一手葬送大軍的愧疚之情,便也被烏恩奇徹底拋在了腦後。所以現在的他,只想著保住自己的性命,逃出這個可怕的修羅地獄。
“你們這羣混賬,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保護我離開這。”在此被死亡的恐懼攝住全部心神之後,自私自利且膽小怕死的烏恩奇,卻也不由這般對著身旁的親衛士卒們吼道。
然而聽到他這樣的命令,他麾下的那些個親衛士卒,卻並沒有像往常那般恭順,而是咬牙切齒般的手持兵器包圍了他。
“你們這羣混賬,都聾了嗎?竟然敢不聽我的命令,難道你們想造反嗎!”見到麾下的親衛士卒如此,膽小怕死的烏恩奇也不由這般色厲膽薄的吼道。
然而聽到他這樣的怒吼,他的那名副統領卻是站出來,憤恨的對著烏恩奇說道:“統領大人對你忠心耿耿,可你卻這般對待統領大人。現在因爲你的貪生怕死,更致使數萬大軍慘敗。”
“我們現在都已經不願再繼續效忠你這樣的人了。而且,我們也想要活命,所以便不得不借你的人頭一用了。”這話說完,這名副統領一擺手,周圍手持兵刃的親衛士卒們,也不由持著兵器圍了上去。
見此,膽小怕死的烏恩奇也不由瘋狂的揮舞起了手中的佩劍,並高聲怒罵著求饒著,想要保護自己。但想他這樣常年都養尊處優的人,又豈會是這些親衛士卒的對手,故而在下一個瞬間,烏恩奇便也就被這些親衛士卒亂刃分屍。
……
半個多時辰之後,這一場慘烈的戰事終於接近了尾聲。此戰中,張世華一方,斬首數字足足達到了五千,俘虜人數也接近了一萬。可以說在此一戰之後,足足兩萬官兵士卒,已然幾乎全滅。
“將軍,官兵有此一敗,其勢必不可長久了,且加之糧道被斷,我軍勝算在握矣。”在戰場的一處高坡之上,趙子玉俯看了一眼屍骸遍野的戰場後,卻也不由這般歡喜的對著身前的張世華說道。
而張世華聽到趙子玉這樣的話,在眺望了一眼南方之後,也不由贊同般的點了點頭。
而見張世華這般,趙子玉在微微沉默了片刻之後,卻也不由接著對著張世華說道:“將軍大人,官兵敗局已定,縱然韓白復生,也休想反敗爲勝。所以將軍大人,下官覺得咱們現在也有必要考慮一下戰後的事情了。”
“恩,說的不錯,繼續。”聽到趙子玉這話,張世華卻也不由微微一笑,這般說道。
而聽到張世華這樣的話,覺得受到鼓舞的趙子玉,在低頭沉默了片刻,組織了一下詞彙之後。卻也不由接著對張世華說道:“將軍大人,我軍根基在都在南陽之地。但將軍您也是知道的,南陽府雖疆土遼闊、礦產豐富。”
“但其境內,卻大都爲山嶺之土,不但耕地稀少,其境內更是地廣人稀。全府百姓丁口加起來,甚至還不足二十萬。區區二十萬百姓,其出產加起來,都還不足我軍自給自足。短期還好,長期來看,南陽之地實在是不適合做我軍根基地啊。”
“不錯,你說的很對。那不知子玉你有何妙策呢?”在聽到趙子玉這樣的話之後,張世華先是讚許的點了點頭,並在之後也不由這般問道。
而趙子玉聽到張世華他贊同自己的分析之後,自然也是倍受鼓舞,故而在聽到張世華這樣問之後,他也不由自信滿滿的對著張世華說道:“將軍大人,下官以爲,既然將軍大人在此戰之中爲我義軍立下了如此之大的功勞,而且上蔡韓將軍死時也曾將部屬託付給將軍您。”
“所以將軍大人您完全可以名正言順的接收韓將軍生前的地盤。而這樣一來,將軍大人自然也便可將自身的勢力由南陽這一府之地,延伸到汝寧府和汴梁路。這樣一來,我等佔據了此等膏腴之地必大事可成。”
說完這話,趙子玉也不由用期待的眼神看向了張世華。
然而張世華聽到趙子玉這樣的一番話,卻反而是負手哈哈的大笑起來。
“將軍大人,此乃安身立命的大事,您又因何發笑?”見張世華在哪旁若無人般的大笑,心中不快的趙子玉,卻也不由皺著眉頭這般問道。
然而聽到趙子玉這樣的問話,張世華並沒有解釋什麼,反而是面帶微笑的反問道:“子玉,我問你,你覺得韓將軍此人如何?”
“韓將軍如何?”聽到張世華這樣一個突兀的問題,趙子玉卻也不由的感到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雖然不明白張世華爲什麼要這樣問,但是在微微沉默了片刻之後,趙子玉卻還是抱拳回答道:“韓將軍爲人忠義、爲將忠勇,可謂……大丈夫。”
“沒錯,韓將軍絕對算的上是咱們義軍之中數一數二的勇將,可當韓將軍以上蔡之地爲根基時,結果又是如何呢?”
“將軍大人,您是在擔心元蒙韃子嗎?”聽到張世華這樣的話,明白張世華意思的趙子玉,卻也不由這般皺眉問道。
然而對於趙子玉這樣的一個問題,張世華卻只是負手沉默,並沒有說一個字。
而見張世華這般,趙子玉在沉默了片刻之後,卻也不由接著對張世華說道:“將軍大人,經此一戰,韃虜十萬大軍,當十不存一,而將軍您的帳下又有此等精兵虎將,您又爲何要擔心這個問題呢?”
“哎,子玉,你可知道這大元疆土又多大?”見趙子玉並不理解自己的想法,張世華再搖了搖頭之後,卻也不由這般對著趙子玉問道。
而聽到張世華這樣問,明白了什麼的趙子玉,卻也不由低頭沉默了下來。
而見趙子玉沉默,張世華在繼續搖了搖頭之後,卻也不由自顧自般的說道:“大元,起初龍興於漠北,自建國立極之後,便就在成吉思汗的率領之下,東征西討、南征北戰四處擴張疆域。故自我皇宋消亡之時,大元便也成爲了北至北海、南抵南洋、東至遼東、西達天山的大帝國,其國疆域之遼闊,古今王朝未能有與其比肩者。”
“其國疆域如此遼闊,縱天命已不在元,但大元一朝又豈會亡與一役。所以咱們要走的路還有很長,萬萬不可急功近利。畢竟上蔡這邊在怎麼好,那也只是爲人屏障,你明白了嗎?”
“將軍大人教訓的是,下官明白了。”聽到張世華這般說,站在張世華身後的趙子玉在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之後,卻也不由這般對著張世華說道。
而張世華見他這樣,在微微一笑之後,卻也並沒有在說什麼。
……
“啓稟將軍大人,這幾人便就是殺死了官兵主將烏恩奇的人。據末將所知,這幾人都是那烏恩奇的親衛,不知將軍要怎麼處置他們呢?”又是片刻時間之後,趙九也押著殺死烏恩奇的那幾名親衛來到了張世華的身前,並對著張世華這般問道。
而聽到趙九這樣意有所指的問話,張世華在微微一笑之後,卻是對著趙九他反問道:“阿九,你以爲要怎麼處置這幾人纔好呢?”
“將軍大人,這幾人雖說對我軍有功,但究其根本,這些人卻是不忠不義的賊子。此等背主之賊,又豈能賞賜,故末將以爲,這幾名賊子都當立斬。以此等賊人之首,向天下表明將軍您正本之心。”
“立斬”聽到這樣的話,張世華在笑了笑之後,卻是轉而對著那幾名被押來的親衛問道:“爾等聽到了嗎,爾等既然身爲烏恩奇的親衛,又爲何要在兵敗之後,做下這等背主之事,難道爾等就只是想以此保命嗎?”
“將軍大人,我等冤枉啊,我等冤枉啊。我等之所以要殺烏恩奇,並非是因爲我等想要以此求活,而是我等在我我等的統領報仇啊。”聽到張世華這樣問,那名跪在地上的副統領卻也不由急忙這般說道。
而聽到這副統領這樣的話,張世華本人自然也是生出了幾分好奇,故而在此之後,張世華也不由對著那副統領問道:“哦,報仇。你們所報的是何仇,又因何要報仇呢?”
“回將軍的話,我們報的是國家之仇,是兄弟之仇。”
“國家之仇,兄弟之仇?有意思。來吧,給本將說說了,此二仇因何而結?”聽到這話,張世華也不由接著這般問道。
而聽到張世華這樣問,這名副統領在嚥了一口吐沫之後,卻也便將烏恩奇一意孤行強要撤兵和殺死他們忠心耿耿的統領的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差的告知了張世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