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幹嘛,你會不知道?!”
面對父親的暴怒,夕柔倔犟地揚起的小臉,明澈的眸子裡透著冰冷,嘴角上揚扯出一抹譏諷。
眼前的女兒倔起來的模樣,和記憶中的女子一模一樣,韓明政盯著那張冷怒的小臉,有片刻失神。然而,當他觸及夕柔嘴角那抹譏諷時,碰的一下有什麼東西在腦海裡炸開,瞬間觸怒,“韓夕柔,你是嫌你奶奶不夠爲你操心,非要把家裡搞得雞飛狗跳才肯罷休是不是???”
客廳裡的氣氛,因爲這對父女倆地開戰,瞬間進入緊張的硝煙四起中。
“爸,你是這麼認爲的嗎?!”
冷漠的眼眸盯著對面的人,心口漸漸發緊,就連呼吸都帶著痛,夕柔渾身打著寒顫朝對面的男人幾近咆哮,“這二十幾年來,你可以對媽媽的死視若無睹,可是我不行!你從來沒有想過要給我媽媽一個交代,給我一個交代,你從來都沒有!被人害死的是我媽媽!既然你給不起答案,那隻好我自己去找,我要給媽媽一個交代,我不能讓我媽媽死得不明白!”
“你,你……你簡直是在胡鬧!”一手指著夕柔的鼻子,一手攥緊拳頭,韓明政被氣得臉色鐵青。
夕柔仰起小臉,眼色沉冷,“我是不是胡鬧,走著瞧!”
“韓夕柔!你——”韓明政手捂著胸口,只覺得一陣刺痛,心口急劇縮緊呼吸節奏跟不上。
“明政,你消消氣。”茉莉看了看夕柔的臉色,目光掠過夕柔的小腹眼底閃過精光,伸手在韓明政胸口幫他順口氣,勸道,“有話和柔柔好好說,你彆氣壞身子?!?
“是啊,爸爸?!?
夕然扶住韓明政另一邊,好看的眉毛緊蹙,“醫生說姐姐胎氣不穩,我們不要讓她太過激,你少說兩句吧。”
我們?夕柔冷笑,在這個家裡,所謂的‘我們’永遠也只是他們一家三口!這一切,原本都是屬於媽媽和她的!
“不管是誰!”猩紅的眼眸射向韓明政身邊的茉莉,夕柔冷聲道,“那些和我媽媽死有關的人,我都絕對不會讓她逍遙法外!誰也包庇不了他們,血債血償,我要讓他們一命償一命!”
面對這樣冷冽的夕柔,茉莉心頭閃過驚恐,扶在韓明政臂彎的手指瞬間緊縮,指尖驀然泛白。
“你,你,你……韓夕柔,你是要把我氣死你才滿意嗎!”
韓明政氣得抓起茶幾上的杯子狠狠砸在地上,夕柔冷眼掃過地上的碎渣,決然轉身朝門口走去。
“明政,明政,你沒事吧?!還愣著幹嘛,快叫醫生!”
“爸爸,爸爸,你覺得怎麼樣?!”
身後傳來茉莉和夕然的驚呼聲,夕柔沒有回頭看,站在庭院裡擡頭望天,冬陽燦爛灑下來的光芒溫暖。
一道頎長的身影朝她走來,凌逸琛牽過她的手,將臉色蒼白的夕柔攬在懷裡擁著她往大門口走去。
兩人並肩走到雲頂山莊大門口,身後夕然追了出來,“姐姐?!?
凌逸琛回過頭看去,那雙幽暗的眸子輕瞇,定定望著前方的人,俊臉陰霾。
讓凌逸琛去車上等她,夕柔挑眉對上眼前的人,眼眸微沉,“有事?”
“你能不能對舅舅手下留情?”夕然走到她面前,輕問。茉莉在茉維基被抓第一時間請了律師,清楚他們的動向。
手下留情?呵!當初他們想方設法害死媽媽,千方百計進入韓家時,他們有沒有想過要手下留情???
“第一,那是你舅舅,跟我沒有半點血緣關係!”看著眼前這個身高比肩的妹妹,夕柔脣角勾起一抹冷笑,“第二,我們只是把所有的證據遞交出去,法律自然會公正用法來制裁他,談不上什麼手下留情!”
聽到夕柔這麼說,夕然眼神瞬間佈滿陰雲,爲了茉莉,她低下頭,輕聲道:“姐姐,那你能不能不追究我媽媽的責任。”
“不追究?”夕柔俏臉徹底沉冷,眼角的寒意四起,“如果換成是你,你能不追究嗎?”
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有個了結。
前塵往事都涌上心頭,夕然眼神變得複雜,紅脣輕抿,溢出的聲音苦澀,“姐姐,說實話,換做是我,我也不能??墒牵銓职址傅腻e強加在我媽媽身上真的好嗎?如果當年不是爸爸有錯在先,後面這些事怎麼可能會發生?姐姐,你以爲我過得開心嗎?這麼多年,我和媽媽只不過活在你和你媽媽的陰影下罷了?!?
“小時候,爸爸給我們買禮物,每次爸爸都讓你先挑,媽媽從不讓我跟你搶,怕爸爸不喜歡我。小時候,明明你很不聽爸爸的話,處處惹是生非,而我努力去討爸爸的喜歡,到頭來,爸爸最愛的人還不是你?”
“那一年爸爸爲什麼要把你送出國?大家都覺得我很得寵。可你知道嗎,爸爸把你送出國,是因爲不放心我媽媽,他害怕我媽媽對你不好,害怕她傷害你?!?
“你知道嗎?一樣是讀大學,你在國外,我在國內,爸爸給我們倆的生活費,你的是我的整整三倍!”
“你知道嗎?自從你去紐約讀書,爸爸出國出差的次數一年比一年增加,每次出差都有轉途到紐約的機票!爸爸沒去看你是嗎?因爲他找的是你的導師,他熟悉瞭解的你的一切情況!而我呢?從學校急急忙忙趕回家,爸爸又出差了,看到的只有我媽媽?!?
“考大學填志願的時候,爸爸逼你學管理,卻讓我學財務……回國後你掌管公司,而我卻在部門裡呆著,至始至終他的眼裡心裡都是你?!?
夕然仰起臉,聲音發顫,“姐姐,爸爸是你的,而我只有媽媽。如果我媽媽進去了,奶奶一定容不下她……你繼續讓我做個有媽媽陪伴的孩子好嗎……”
夕柔怔住,因爲她的話,眼眸忍不住閃了閃。
從小就沒有媽媽,夕柔知道那種沒媽媽陪伴的滋味,每當看著別人一家團圓時,那種格格不入的孤獨寂寞冷。
如果說,夕然跟她打親情牌,那麼,她贏了。
黑色路虎很快離開雲頂山莊,夕柔說要去山頂,凌逸琛將車子方向一打,朝最近的山頂開去。
從車上下來,坐上車前蓋。
夕柔目光落在遠方的山巒,微沉,“凌逸琛?!?
“是不是感覺哪裡不舒服?”凌逸琛倚在車前,伸手將她擁進懷裡。
夕柔搖搖頭,將腦袋輕輕靠在他胸前。不管她承不承認,剛纔夕然的那番話,有些的確是事實。
誰犯的錯,就由誰來承擔?!绢^,你能不能放下心中的仇恨,走出來?再次想起奶奶的話,夕柔深感身心具憊。
“凌逸琛,我媽媽車禍這件事,你幫我查清楚茉莉有沒有直接參與……”
“好!”
凌逸琛緊緊擁抱著懷裡的人,仰起頭瞥著金燦燦的冬陽,菲薄的涼脣抿成直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