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復一日,鬆軟的土壤中鑽出一棵棵嫩綠的小芽兒;每一棵,又慢慢展出兩片嫰嫰的比芝麻還小的葉瓣。
葉瓣長大敗落,生出新葉,漸漸長成菜的模樣。
東野承歡灑完水,站在壟間出神;
等園裡的自種蔬菜收穫了,如果吃不完,還可以拿到小菜市場去兌給菜販……
啪!一隻手似重似輕拍在屁股上。
“想什麼呢?”
喬莎莎正一時出神,身後上驀地傳來一陣令她心顫的酥麻,無意識就叫出某個深刻在心底裡的名字。
結繞心頭的情絲迷離了姑娘的雙眼,她感到是他,憑空就這麼出現在身後,拍在身後的手,半戟張著的五指用了點力,似捏非捏。姑娘一時迷醉,想要更深體會那隻手的熱情,那手卻收了回去。
那句‘想什麼呢’,同時出自鄰攤那位五十來歲的男攤主之口,收回的手,虛捻著指頭,一臉的回味無窮。那人一直盯著喬莎莎的屁股看,見她站在攤後怔怔出神,色壯淫人膽,假借此問揩油。
那人看出她眼中的陶醉,心裡就有了‘底’……
那隻小手結結實實抓了又抓,依依收回,他回過身,沒有回答。
但晶晶卻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莎莎姐的身影。
“不準你單獨想她,聽到沒有!”姑娘眼睛裡閃動著心疼,幽幽怨色、對她的思念,情不自禁靠進他的胸懷。
他做不到,晶晶知道……
這幾天,
青青成了本市熱點,網上點擊率居高不下。
有人跳樓自殺,摔得稀巴爛,肝腦塗地,法醫從濺成一灘的肚腸中翻出一隻塗滿污血穢物的手工拖鞋。
在確定跳樓人身份之後,警察在那人房中桌上看到一紙遺言,或可說是遺囑,內容是說:他死後,房子贈送給一個叫易青青的醫生,感謝她給了我伺候惠珍的機會,除此無以爲報……
好多網友對死去的人表示同情的同時,也爲這位叫易青青的女醫生點贊,還有不少人曬出她的工作照和不知在哪兒偷拍來的生活照,更有神通廣大的狗仔還偷拍了她逛街時的小視頻。
‘福爾摩斯’們則在網上提出質疑:情殺?出軌?小三兒?色誘?圖謀?……?
青青太美,就被推上了這座城市的風口浪尖。她已經無法專心工作,醫院理解她的處境,批準她暫時休假在家。
遺書的噩耗招引來了那死去之人的一雙兒女、兒媳女婿。青青無意沾染惠珍的房子,對她來說,那房子就像瘟疫,像傾覆的鐵水,教她避之唯恐不及。面對惠珍的孩子們及他們的配偶討伐式的目光,青青的態度非常明確:惠珍曾是我的病人,救她是我的職責……
惠珍的兒女們在青青那裡吃了定心丸,下一步,由於協商未果,吵鬧一番之後不歡而散,關於遺產繼承問題,只好留到法庭上去解決。
青青的心,早已揉亂成團,揉成潮溼的亂絮,她縮在風口浪尖的小船裡,好渴望泊進一個風浪不及的安穩港灣。
一個人坐在牀上發呆時,不經意間就會念出那個讓她臉紅心慌又膽戰的名字。好多時刻,她多麼渴望那個名字能化做實體,突然間憑空出現,姑娘就倒在那安穩的胸懷裡,盡情釋放自己的脆弱和柔軟……
她怕那個名字,怕那個名字背後的名字……
一想到惠珍,就有痛在青青身上發作,她卻分不清到底哪裡在痛。
晶晶安慰青青,說:“這個週末我替你去看看她吧!”
青青默默點點頭,晶晶輕柔梳理妹妹額前幾絲亂髮,低頭親吻她的頭頂,妹妹抱住姐姐的腰,坐在牀沿止不住流眼淚,都流在姐姐的心窩裡。
易青原又摔了杯子,並非是因爲女兒被捲入了各媒體藉機大肆炒作的‘跳樓門’事件。相反,因爲女兒所帶給社會的正能量,直接助推了青原集團在海內發行的股價,致其股價上揚到令懂事會也爲之振奮的高度,這是意外之喜。
他獲知女兒準備不久後要到鄉下去,至於去幹什麼,和誰同去,女兒暫時不敢告訴爸爸,怕他受刺激。
但易青原畢竟還是那個易青原,又豈是那個他心愛的蠢丫頭能矇騙得了的。
週末的正午時分,徒弟還沒有買飯回來,莎莎肚子趁機咕咕抗議,習慣性掏出手機,手機卻自動關機了。她渾渾噩噩離開攤位,走出市場,全然撇下身後滿攤的貨物,頭也不回。四十分鐘後她回來。鄰攤攤主驚異地看到,她手上提了一隻大塑料袋,裡面裝滿了五孔、七孔的各式或明或暗的插座,那人還以爲她是去吃飯。
一番探問才知她家的插座年久老化,常常接觸不良,是需要更換了。
聞此那人心裡一陣激盪,麪皮下涌動暗喜,知此乃是良機。
今天,莎莎格外心神不寧……
午後三點,晶晶和東野承歡來到公墓山,惠珍的墓前。
有柔和的山風拂過眼前的墓碑,未能撩動映在眼中的女子,那一頭烏黑的長髮。
照片上的女子很美,長髮附耳,微圓的臉,一雙眼睛很大,很黑,彷彿深不見底。晶晶蹲下身子,眼中的女子膚白貌美,年輕而富有朝氣。
“她……和她(照片上的她),一模一樣”晶晶深深望著照片上的女子,對身後站著的男友說。
“對不起,這麼晚了纔來看你”
晶晶的聲音微顫,東野承歡的心被她的聲音牽動,情不自禁蹲下,輕輕握住她的肩膀。手捧鮮花,放在墓前,照片上的女孩對他微笑,那麼溫柔,如此甜美;
女孩的眼睛裡閃動著晶晶的光亮,她的笑,好像晶晶……
“不!”
東野承歡悚然而驚!
驚而回魂之際,晶晶還在跟她說話,彷彿竟沒聽到他的驚呼。這讓他倍感詫異的同時,驀然間竟分不清楚,是否剛剛是他產生了幻覺,還是剛剛纔產生幻覺?
心,在胸膛裡變得不安,他無法安撫它的躁動。照片上的女孩變成了晶晶,晶晶的眼睛,晶晶的鼻子,晶晶的溫柔而熱烈的殷殷紅脣;東野承歡不由自主瞇起眼睛——這分明卻又是另外一個女孩!
女孩的眼睛,女孩的鼻子,女孩淡淡的淺黑色的脣……她是美麗的,她的美與晶晶如此不同,可當她對著晶晶微笑,靜靜聽著晶晶的聲音,晶晶的聲音聽起來飄緲又飄忽;東野承歡怔怔望住晶晶的側臉,無論他如何收聚心神,雙眼幾乎瞇成了兩條線段,晶晶卻變得不再像晶晶,明明手還握著她柔軟的肩膀,爲何竟感受不到晶晶的體溫?
照片上的女孩,分明,就是晶晶?!
空氣,變得凝而且重,東野承歡感到呼吸困難,不得不站起身,閉目深深呼吸!
再睜眼時,鮮花還在手上!
什麼,纔是幻覺?
晶晶還在對著照片上的女孩說話,他聽到晶晶對女孩說:“他愛你,所以去找你,你別怪他……”
墓碑上的字,變成了乾涸的暗紅色,已有枯萎的紋理。他,再不能來爲妻子描紅,往後的日子裡,她的名字漸漸枯萎,終將變成石頭的顏色。
東野承歡鄭重把鮮花放在惠珍墓前,無意間瞥見墓碑的碑腳邊,橫躺著一件事物——一根金屬物,他未經思索就拿在手裡,已有微鏽,是一隻鉤針。
心,被手上的鉤針戳痛。
“惠珍……”脣齒間擠出兩個字,那麼的自然,而然。
四點半,又到了送貨時間,喬莎莎像一隻上過發條的人偶,到點準時收攤。鄰攤那人趁機提出要幫她安裝更換新插座,莎莎婉言謝絕,但耐不住那人巧言善誘,還說自己幹過電工(暗指女電工),如何如何,莎莎心裡想著另外的人和事,就不再堅持,同意了。
風中,皮卡車駛向山腳邊,一座僻角的民宅。
一個男人坐在莎莎的副駕,腦中飛轉,胸中波瀾,體軀炙灼;
莎莎的余光中,只有思念的代名詞……
東野承歡望著手上緊攥著的鉤針,怔怔無聲。心,何處在痛。他再次蹲下,咬破食指,探入她的名字。
也許,能爲你做的,只是最後一次,用生命撫摸你的名字……
幾縷煙霧如絲,從何處飄來,輕輕纏繞在墓碑上,宛如一層輕紗,遮住了照片上的她的臉。
東野承歡擡頭,何時天空變得黃朦朦的,像一張無邊的磨砂大燈罩,籠蓋著整座公墓山。天色已經很暗,黃昏似盡。
起霧了。
晶晶還在和她說話,不知疲累。東野承歡深知她心裡難過,因爲她的裡面還盛著青青的心。他單手探入她的腋下,操過去攬住她的後胸,直起腰時,姑娘已經在懷裡。
天色暗沉,渾朦朦的,好像要下雨。姑娘伏在男友的肩頭,嘴裡含著食指幽幽啜泣。
“呦!一對野鴛鴦!哥兒幾個今兒個走了狗屎運啦?!”
東野承歡猛然轉身相向!
面前一羣人,仿若憑空而生,何時稍無聲息出現在身後,東野承歡竟毫無察覺!
排衆在前的爲首一人胡茬子邋遢,顴骨很高,嘴皮子包著上下兩排牙齒,很強烈的骨感,看上去年近五十的樣子,可能實際年齡要稍小一兩歲。東野承歡一眼看出這幫人明顯不是走了什麼‘狗屎運’,這人身後幾個人年齡參差不齊,貌相也各具特色,說不上醜,但絕對與英俊八不沾邊兒,每人手上都拿著傢伙事兒——嶄新的橡膠棒(安保標配的那種)。
他們是有備而來,應該是有專門的目的!這是東野承歡的第一直覺。
手上的鉤針,暗暗攥緊了些。
突如其來的變故把晶晶嚇得夠戧,姑娘本能轉身反抱住她的男朋友,擋在他的前面。
姑娘的身子,抖得像篩糠,幾乎站立不住。她張大了驚恐的雙眼,大腦一片懵鳴!
那開聲之人向前一步,東野承歡在晶晶身後倒指反握手上鉤針,辭嚴色厲逼視這人雙眼,大聲喝問:“你們想幹什麼!”
那人與東野承歡瞪對數秒,一顆腦袋連打了幾個流氓點,眼中的氣勢似乎受挫,目中閃爍,就勢歪過頭向後看一幫同夥,得到轟烈響應,再回頭,盯著東野承歡上下打量了一番,嘖嘖有聲,很是一副不以爲意的神色:“你他媽不想死就滾一邊兒去!爺爺們要幹什麼還看不出來!?”
再歪回頭,一幫子同夥就迎合呱噪起來,他們的眼中濃濃的嘲諷,猥瑣訕笑,彼此交換著眼神。這些眼神在晶晶身上肆無忌憚,晶晶不由自主夾緊雙腿。高顴骨再向前半步,眼睛就轉到晶晶臉上:“想活命就老老實實把爺爺伺候舒服了,老子享用完了自會把你女朋友原毛原翅兒還給你!保證讓她身上只多不少!最好不要給爺爺搞事兒!”
對於那句‘只多不少’,那人對自己突然高明的黑色幽默不無得意,咧了一嘴有縫缺的黃牙板,掂了掂手中的橡膠棒,扭頭向後炫耀,立即引得一陣淫瑣鬨笑。
回頭再上前一步!
晶晶徹底慌亂了心神,早早亮出最後的底牌,慌亂中她掏出車鑰匙,緊握著匙柄的小手指節發白,鑰匙尖兒指著領頭那人鼻尖厲喝:“哪個不怕死的上來!老孃叫他有來無回!”
眼見這位‘老孃’衣服已溼了一大片,穢目相向的人羣只當聽到了這世上最好笑最好笑的笑話!
天色忽然暗沉得厲害,似乎爲要映襯這黑暗世道的殘酷現實!那人眼中兇光一閃,猛然大步跨前,伸手虛抓女孩揚起示威的手腕。
東野承歡早看出這一臉老褶子的‘馬猴臉’有些淫威,明顯不是馬前卒而是這幫人的老大,此時試探性伸手抓來,似乎有所顧慮,速度並不算快,他只言不吐,迅疾探手箍抱住晶晶胸口,腰上用力一帶把她甩到側後,就勢擡腳一個上撩!
這一招高撩腿,在所有人意料之外!
在場的,不在場的,都沒有料想到這小子有兩下子!
一整條手臂倏然一麻,整面手掌猶如被橡膠棒猛力敲擊,痛麻難當。
無意中吃了暗虧,馬猴臉條件反射般縮回手臂,脫口痛呼出一個惡狠狠的‘操’字!後面的兄弟們先被這出其不意的一腳唬得一愣,待看清這小子的確也就是有兩下子,立馬羣撲過來,圍住東野承歡,廢話全免,掄棒就往他周身各處招呼。
晶晶一看,所有人都在圍攻東野承歡,並無一人趁機拿她,眼看著橡膠棒鼓點般落在男友身上各處,姑娘一時勇起,瞅準了爲首那人,揚起手上鑰匙,奮力扎向其人後背。
馬猴臉後脊樑又沒長眼睛,更沒想到這妮子都嚇尿了,哪裡來的這般勇氣,猝不及防之下又吃了一虧,理性按壓下的淫火併起,甩手就是一個反抽帶風后掃,不偏不倚,正中晶晶左臉頰。
無比刺耳的清脆耳光,直如鉤針猛然刺入東野承歡心穴!他痛苦一聲嚎叫,聲震賊衆耳膜!
衆人皆見,眼前這人突如重傷的人熊,一個耳光,竟使他抓狂!
然而絕對實力面前,任你困獸猶鬥!
馬猴臉兩次吃下暗虧,同備而來的理性岌岌可危,兩眼漸度泛紅,兇光乍現,橡膠棒上的理性,漸漸失了準頭。
與此同時,一個耳光,也打去了東野承歡最後的猶慮。劇烈的心痛使他的肢體躁狂,右手反握鉤針中段,猛地壓身,腰力貫臂向後……昏暗的天光下,劃出一道銀亮光弧!
馬猴臉萬幸不及近身,鉤針前端的倒鉤眼前一亮,其人本能扭臉,耳聽‘噝’地一聲,右顴骨外皮一涼!
又是一個始料未及!這小子手上有東西!
天光雖暗,還能分辨出滿手一片血紅!馬猴臉破了相,右顴骨被劃出一道不深不淺的口子,血很快流了半張臉。
“廢了他!”
已是第三次暗虧!馬猴臉惱羞成怒,徹底把有備而來的理性拋卻山塚墓林,發了真狠!
東野承歡周身上下挨受了多少棒擊,沒人替他數數。但圍攻他的這些人有幾個也不好過,胳膊腿不同深淺也都開了眼兒。其中一人屁股上被鉤針戳了個血窟窿,褲子染紅了半邊,昏暗中看去像是側躺時尿了褲子。
身上沒眼兒的,手上還有分寸,其他人的棒點已指向要害。
馬猴臉遊繞東野承歡身後,趁隙一個悶棒!
耳邊,
遙遙傳來晶晶的尖聲呼叫,漆黑的天,如有實質四面八方擠壓而來,腦中最後的執念,他攥緊了手中的鉤針……身體失衡,本能伸臂支撐……
空氣驟然凝滯!
沒有人意料得到會是如此結局!
他側身仆倒在地,拳頂著右腦,半截鉤針沒入腦中,其餘部分,在他繃緊的拳心裡。
東野承歡的身子繃緊,抽搐了幾下就不動了。
晶晶傻站著,一動不動盯著躺在地上的他,只挪了一小步,雙膝一軟跌跪下去……
……她伸手,以爲他是在跟她開玩笑。
姑娘望著一動不動的心上人,似笑非笑,她對他說:“起來!你過分了!”
他的肩膀是熱的,姑娘就以爲他是睡著了,就推了推,不想讓他在這兒睡,反正不想讓他在這兒睡,
晶晶不想讓他在這兒睡……
城市中,有心不得安寧……
城市的邊緣,有心突然一空。
他死了!所有手持棍棒的人心中驚呼。
有人手中的棒子從五指間滑落,砸出一聲悶音。
“他媽的!老子東躲西藏二十年,這回橫豎都要吃槍子兒了!日他媽一不做二不休,臨死也得讓老子回回本兒!”徹底豁出去的馬猴臉後牙槽咬得‘嘣嘣’響。
黑暗慢慢侵蝕著他的臉,晶晶伸手,想要撫去浸染在他臉上的天色,目光呆滯,她沒聽到身後有東西一步逼近,她的懸在半空中的右手,在漸濃的黑暗中,格外顯白。
一隻黑手鉗住半空中那隻皓潔手腕!馬猴臉提手把她甩翻在地!
在場所有的雄性不問而知,他這是要做什麼!唯有那個手中丟了棒子的新收的小弟似乎還保有最後一絲清明:“侯哥!跑吧!”
“跑!?晚啦——!”馬猴臉脖子扭了個角度,麪皮下擰出淫狠鷙冷的訕笑。那小弟立即噤聲。
絕望又冷戾的咆哮聲懾住了所有同夥的僥倖心理,眼前,是他們還能享用的本不敢享用最後的晚餐,做夢也沒想到能在有生之年吃到這麼美妙的食物,即便賠上性命,或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似乎也值了!
最後一點兒人性終於湮滅,狼,徹底變成狼;狼羣單眼流涎,按資排序……
天,起了涼風……
青青突然從牀沿跌跪在地,一陣撕裂的劇痛猛烈襲來!
正推門進來的伊素憫惶然聽到女兒的尖叫,驚嚇中手上的托盤脫手掉落,稀里嘩啦碎了一地。
“媽——!”極度驚恐中的青青慘叫著從睡衣裡抽出顫抖的手,滿手都是血。
“晶晶在公墓山——!”
驚慌失措的伊素憫剛抱住痛縮成團的女兒,還來不及將她攙起,撒手轉身就往外跑。
女兒重重摔在地上。
摔得那麼重!
摔得那麼痛!
伊素憫頭也不回……
有啓夜的晚風,拂掠過城市的邊緣;
經過那山……
誰的窗簾,被風撩出半掩的窗……一聲高亢的哀鳴……
山風吹來……
路過的風,將飄出窗外的啼吟推送,送往空寂的方向;
一聲聲,
似痛楚,似快樂,
似銷魂,似失魂;
似風中,絕望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