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地一聲驚叫。
顧依然猛地驚醒，坐起身。
眼前明明是一間寬敞明亮的房間，可夢中那間大紅的喜房卻依舊久久地在她腦子裡迴盪。
她這一覺睡得很沉，夢也做得很長、很清晰。
從她怎麼遇見安若傾，到她怎麼被帶回安家老宅，再到她爲什麼會嫁給安若傾，爲什麼會有那一夜洞房花燭夜……
一切的一切夢裡全都清晰地重現了。
雖然以前也斷斷續續地夢到過，可卻從來沒有哪一次像這一次一樣，夢得那麼清晰、那麼真實。
真實得，她完全不敢面對。
在喜房的門被推開，她的新郎出現的剎那，愣是將她給嚇醒了。
她完全不敢想象，在已經確定自己就是夢裡的新娘之後，她還有沒有勇氣繼續做那個可怕的夢。
畢竟，在她還不確定自己就是夢中新娘時，她就已經感同身受得痛苦不已。
“安、若、傾。”顧依然咬牙切齒地吐出這三個字，雙手緊緊地攥住被子，恨不得將被子給碾碎。
在夢裡，她親耳聽到安若傾說，他要娶她。
就是這四個字，毀了她，造就她一生的痛苦。
她現在才深刻地體會到，什麼叫恨入骨髓。安若傾恩將仇報，毀了她的人生，實在是好令人痛恨。
如果他要是沒有死，她真的很想狠狠地報復他。
“又做惡夢了？”房門被打開，阿若端著一杯水走了進來。
顧依然擡頭掃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移開目光，看向窗外。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發現，窗外竟是一望無隙地大海，水天相接的藍色世界，讓人猛然怔住。
“來，喝點兒水吧。”阿若在牀邊的椅子上坐下，將水杯遞過去。
顧依然愣愣地回過頭，將水杯接過來，一邊下意識地喝著水，一邊打量著這個房間。
她慢半拍地反應過來，這兒並不是她在城堡裡的房間，而是一個空間小了很多的小臥室。而且坐在牀上，能夠明顯地感覺到一種輕微的晃盪感。
“我們在離開依若島了？在海上？”顧依然驚訝地問。
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睡得有多沉，竟然連被帶到船上也不知道。
“是的。”阿若接過杯子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看著她，說道，“你不是想離開嗎？我帶你離開了。”
顧依然一怔，微微蹙起眉頭。
她感覺，事情並不是像他說的這麼簡單。
“你明知道我不是你的依依，怎麼可能對我這麼好？”她輕嗤一聲，不屑地說道。
這個男人，從一開始接近她，目的就不單純，她最討厭欺騙。
阿若定定地看著她，沒有立即說話。
安靜了好一會兒，開口說道：“你這一路上都在做惡夢吧？”
不是疑問的語氣，而像是隨口提起一般。
他一邊低頭撥弄著袖釦，一邊微微擡眸看著她，漫不經心地說：“依然，讓我來猜一猜，你是不是夢到自己是怎麼受安家的迫害，以至於受了這麼多年的苦？你恨他們嗎？”
顧依然驀地一怔：“你知道我的事……我的所有事？”
“嗯。比你想象的知道的還要多一點。”阿若的動作停了下來，雙眸微沉，看了她一會兒，很認真地開口說道，“依然，你恨他們對嗎？你想報仇嗎？我可以幫你。”
“不。”顧依然想也沒想就回道。
阿若眉頭微蹙：“你不恨他們？還是你不想報仇？難道你忘了當初的安若傾是怎麼對你，安老爺子是怎麼讓人用生命威脅你、強逼你嫁給他的孫子？難道你也忘了，你深愛的丈夫是怎麼想要當衆掐死你？怎麼不顧你的生死激怒施傑朝你開槍？難道你一點兒也不想搶回自己的兒子？”
顧依然的手猛地攥緊。
“我沒忘了！”
安家每一個人對她做的事她都沒有忘記！
她恨安若傾顛倒是非黑白，一句話就毀了她後半輩子的幸福。
她也恨安老爺子獨裁專斷！雖然五年前的他未曾露面，可老管家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出自他的授意！
她一切不好的遭遇都跟他脫不了干係。
五年後的安若城又在婚禮上當衆給了她重重一擊，親手將她從雲端推入地獄。
要說一點兒也不恨她，完全不可能。
顧依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很快，她的面色平靜下來，平靜得好似驚不起一絲波瀾。
她靜靜地盯著阿若看了一會兒，才沉聲開口說道：“我恨他們安家，也想報仇，更想要奪回我的兒子，只不過，我不需要你幫忙——阿若先生，我們可以合作，聯手報仇。想必阿若先生對安家也是有些什麼仇怨的吧？或者是野心？”
她說到不需要他幫忙的時候突然停了一下，竟來了一個神奇的轉折——不是他幫忙自己，而是他們合作。
阿若沒想到她會這麼說，怔了一下，面上露出一絲欣賞的淺笑，但很快，那絲笑就僵在臉上。
“阿若先生？”他蹙著眉，問道，“依然，我們之間有必要這麼生疏嗎？我記得在南城的時候，你一直叫我阿若。”
顧依然不冷不熱地說：“你也知道那是在南城的時候，當時我們是朋友，現在……我們什麼都不是。如果非要說我們有什麼關係的話，那就是你千方百計想我消失，而我偏偏沒能如你願。”
阿若的眉頭輕輕地挑了挑，面對她的挑釁，沒有生氣，也沒有動怒，而是很平靜地說：“依然，我們這算是達成共識聯手報仇了麼？”
“算是吧。至於後續怎麼合作，再議。”顧依然挑了挑眉，看向窗外的大海，懶懶地說，“阿若先生，我累了。你請回吧。”
她現在需要靜一靜，不想看到他。
阿若沒有立刻走，而是緩緩地站起身，看著她，十分認真地說：“依然，你要相信，這個世上，永遠不會傷害你的人，就是我。”
他說完，轉身就走。
顧依然看著他的，冷冷一笑：“阿若先生，你真是記性不好，難道你忘了這幾月以來，都對我做過什麼事嗎？需要我一一複述麼？嗯，你這句話應該改改：這個世上，隨時可能會傷害我的人就是你了。”
他爲了能夠讓顧依依回來，對她，真的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她以前不知道他就是那個幕後的先生，現在知道了，算是徹底瞭解他了。
他跟雲初有著共同點——同樣喜歡著她身體裡不會常出現的人格，可他們卻是兩極極端相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