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妖妖跟著褐殤走了很久以後停下腳步。褐殤回頭看見她蹲在原地：“妖妖，快回家了。”

她擡起頭，她說褐殤，告訴我這不是一個夢。

夢？

夢境太崎嶇，得到太不容易。

不是，是真的。我在你身邊。世界很大很大可是還有我。

我們一起慢慢變老。妖妖站起來，高跟鞋在影子的交界處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牽著她的手。

妖妖跟著他的呼吸一步一步踩進記憶裡，她想象著未來的樣子，用手輕輕劃了半顆心，一杯茶一樣清香。褐殤把她的手握在掌心，溫暖傳遍了妖妖的全身。

妖妖問他是否可以賜予她安詳，或者從此停止流浪，她的眼睛裡有真純的笑容和平淡的安靜，她的手心有一層溼溼的汗水，她也會害怕也會猶豫到不知道怎麼去堅持，她把睫毛放在掌心輕輕許願，她說我很愛你，她說她很愛這個世界。

她站在人羣中，看著褐殤，彷彿他不屬於她一樣，她想起了很多故事，故事裡有很多結局，結局是沒有童話沒有美好，她從不相信那些美麗的事物，因爲它們從不在她的掌心停留，就像他帶她看的那場蒲公英的羽毛一樣，她需要歌唱，需要傾訴，需要很多很多東西，可是她的方向很高遠，她的心情已經碎的不成模樣。

他說她的擔心太多餘，他不知道她在乎麼？褐殤站住：“不要在漂泊，不要再訴說。”

妖妖的眼睛如同妖精一樣：“過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們互換。”

“交換過去？”他很聰明地知道了她的意圖，和尚和妖精，妖精和時間，她走在時間的縫隙裡，把所有崎嶇說給他聽，她說愛是一種偉大的東西，她不偉大，她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變得偉大。

他說愛是卑微的，卑微到不可言喻，因爲深愛所以不知道如何相處，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愛，從不在一起。

她問那是什麼。

他說深情是重病，逃離的都是笨蛋。

總會有一個人教會你如

何去愛，總會有人教會你一些你從不知道的事情，她看著遠處的天空，她要把那片蔚藍盡收眼底，她要跑到遙遠的地方把所有銘記都深深刻在骨骼中。海島，房屋，花草，樹木，天空的網是用雨水編織的細密到凌亂的東西，沒有眼淚沒有心情沒有一切。

海島上，村莊中，她想把好多東西都變成美好的樣子，她不知道她的未來就像不懂她的現在。

妖妖的時間被她自己的手指輕輕滑動，落在地上的風順便吹起了一陣一陣的漣漪。

褐殤不要她工作了，她在新的環境中看著潔白的天地，天和地是白色的彩紙，她的手指在牆上刮掉一層白粉一樣的石灰，透明晶瑩的玻璃船和閃爍的大吊燈，燈光中有糾纏的迷離。她的酒杯被輕輕打翻，翻轉的故事一樣傾盆大雨。

她把玻璃撿起，輕輕地看著窗戶目光遊離，遊離的影子中有她愛著的模糊的影子，影子裡還有一層模糊的影子，影子在旋轉中倒映著她自己，鏡子在破碎，像碎掉的眼睛和臉龐。她輕輕把那層氤氳的空氣打落，原來還有其他的東西，樹洞不是秘密，秘密是未知的影子，而她知道影子是什麼東西。

是他。

她不記得他的名字，可是如果在人羣中她一樣可以認得他，就像是聞到的一樣，她在她的青春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其實他只是一個過客，她永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想念他什麼，可是她就是知道他。就像夏炎和沈澈。沐沐也許誰都不愛了，或者都還愛著。

妖妖還是妖精一樣的容顏，不同的是她的遇見。那個最初的人，她深愛的人。

他說鱷魚會笑。

她不記得他的聲音，可是她知道那很清晰。

她把他的聲音放進了口袋，直到有一天，那聲音自己跑了出來。

她在路上輕輕地把口袋捂好，像疼痛的孩子，聲音在飄渺，在消失，混合著空氣。她把他的言語滑進了脣齒，她輕輕地說出，鱷魚都要笑了。她記得那是她哭泣的時候他講的笑話，很認真的語言，她也的確笑了。

她問他，你有見過鱷魚嗎？

他說當然。

她問鱷魚沒有吃掉你麼？

他說怎麼可能呢？

她說鱷魚很兇。

他說有他在。

她笑了，問，鱷魚怎麼會笑？

他說鱷魚笑起來很可愛。

她問他爲什麼不是猙獰。

他說猙獰啊？他說其實只要是笑容都會很美，所以要經常笑一笑， 這樣不會變老。

她問他她很老麼？

他說沒有，只是以後的路誰又能說得準呢？可是隻要保持著好心情就好。

她沒有再問。那天的天空很晴朗，很美，掉光了葉子的樹還在開花，她想生存還真是無處不在，那些枝枝丫丫的樹幹還在跳動，在陽光下的雨水中。他告訴她，那是太陽雨。她問那是不是太陽的哭泣。

他回答她，那是太陽感動。

她問感動是什麼？他說那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她相信了。可是到現在她才知道那不過是最平常的一種情感，可是很多人都遺失了它，她要撿起來那些堅持，就像撿起來很多撲朔迷離的故事。她把他的話嚥進肚子裡，他是一個美好的孩子，和她一樣。她在變成另一個他。他的習慣她在堅持，比如走路，種花。她不知道他在哪裡了。

她在陽光下看著時光不留痕跡自己卻無法穿梭，她終於還是眼睜睜地和他告別，甚至她想不起什麼時候在和他告別或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告別，只是走著就已經很不容易。她知道他說力盡而止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她笑了她自己，影子在地上開花，裡面似乎還有一個影子。

很長很長一段時間的神遊，褐殤喚醒了她。她把他的記憶曬乾，和自己的影子一起遠行。褐殤說，這裡有一座小島，小島上住著一隻傻瓜，傻瓜在輕輕地唱歌，向海水的那邊眺望，望著不知所措的時間期望可以看見時間的門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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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離和穿梭。靈魂和北島，她想了想決定撲向陽光，陽光裡有青草的香味，時間變成一個概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