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沈如薰聽到了那陰鷙的聲音,吃驚的應了一聲。
依舊下意識的盯著殿堂門口看,陽光刺眼,不由得擡手揉了揉,這聲音太沉了,她就只知道很嚇人,根本就沒法子分辨出是誰……
只能用看的,踮起腳尖換個了角度,看清來人的時候直被嚇了一跳:“叔、叔父……”話語聲立即就哆嗦了起來。
方纔那一瞬間,看著那衣角繡著的雲卷螭紋,與昨兒赫連玦在瀟湘院裡穿的一樣,她還以爲是赫連玦……
此刻看清了是赫連嘯天,腦子一下子當掉似的,整個人也愣呆起來,站在原地,有些發抖:“如、如薰見過叔父……”
前些天的事情還歷歷在目,瀟湘院裡,赫連嘯天貼在柳氏身後行親密的事的樣子,之後又陰狠追出來要抓她的樣子,害她跑得差點把小命都丟了……後來又追到了落棠院去了,站在門外要破門而入,陰沉的聲音也嚇人得很……
那麼多事在前,沈如薰對赫連嘯天有種莫名的懼怕,知道他一定不是好惹的人物……
完了完了……沈如薰一張小臉頓時變得又青又白,方纔學武的閒情逸致沒有了,認真的神色也不見了,只剩下心虛與慌張,滿腦子都是怎麼辦……怎麼辦……
若是被赫連嘯天認出她……今兒估計小命休矣,怕是連玄武堂都走不出去了……
方纔還說要學武,要保護自己,要照顧好赫連玦,卻沒想到武還沒學成,倒先叫人堵住了,命陷囫圇。
更別說要變得強大,從今以後不會再叫人輕易欺負……怕全都是做夢,還是想想怎麼逃過這劫實在。
沈如薰哭喪著一張臉,只見方纔喊了那兩聲叔父後,赫連嘯天依舊站在殿堂門口,沒再出聲而是直直朝堂裡看,目光分明是落在她身上的。
沈如薰躲也不是,裝傻也不行,只得乾脆委下了身子,端端正正的行了一個長輩禮:“如薰見過叔父。”
赫連嘯天這才終於有了反應,鷹隼般的眸光有些陰厲:“嗯。”冷冷的哼了一聲,算是應答。
掃視了一週,緩緩從殿堂門口了進來,錯開了日光,身影終於清晰,卻帶著一身戾氣:“都站著做怎麼??”
赫連嘯天一進堂就朝衆人大喝了一聲,好大的下馬威……
衆人皆心驚齊齊跪下:“見過副莊主。”
立威的同時,把沈如薰也嚇了一跳,只能愣愣的看著,連行禮的身子都忘了起來了。
赫連嘯天掃了衆人一眼,把管事喊來,命令一切如常,接著練武,這才繼續把目光重新投放到了沈如薰身上,細細打量了一番,看清沈如薰那張清水般的小臉時,一剎皺起了眉頭,陰鷙的眸子一凝:“這應當是叔父第一次見到你吧?”緩緩的出了聲。
沈如薰被他這低沉的聲音嚇得不行,趕忙乖巧的回答:“是,叔父……”把小心思全都藏了起來。
怎麼辦,怎麼辦……
赫連嘯天看著沈如薰乖巧的模樣,暗藏陰狠的嘴角驀地一勾,笑了一下:“果然真你。”語氣熟稔得很,卻暗含了歧義。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沈如薰忽然就打了個寒顫,頓時被嚇了一跳,整個人也慌張起來:“叔父……見、見過如薰?”直打哆嗦。
赫連嘯天看她慌張的樣子,眼中的神情分明滿是洞悉,卻冷冷一笑:“沒見過。”
那夜瀟湘院中,他魚水之歡被擾,追出去,卻只見到一道嬌小玲瓏的身影,也是如沈如薰一般高,身形也一般胖瘦,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今兒不過是換了一套衣服而已,若將兩道聲音疊加……不難分辨。
加上之前柳氏已經疑心是沈如薰了,雖然探查未果……
赫連嘯天心裡頭終是有了答案。
依舊噙著陰狠的笑打量她,身上的氣勢卻變得陰沉起來,帶隱約帶著殺氣。
這目光更把沈如薰嚇了一跳……
心慌得連連朝後跌了兩步,倒黴得直想哭出來:“那叔父這話……怎麼說得像是見過如薰。”哭喪著小臉,強顏歡笑。
赫連嘯天沒回答,只是挪開了目光,掃視了玄武堂一眼,幽幽的轉了話題:“你今兒不在落棠院伺候玦兒,跑過來玄武堂做什麼?”
似是要與沈如薰算賬,又似在下套子讓沈如薰鑽,說話時顫動的腮幫子叫人分辨不出他臉上的喜怒。
“啊?”沈如薰還以爲他會繼續試探她,然後一如那一夜一樣,下令要將她格殺勿論……
此時問得這般輕巧,倒是忽然讓她不知怎麼答纔好了,支吾道:“我、我……”
赫連嘯天似是在關心她與赫連玦的日常生活,問的是瑣事,可是又帶了後頭那一句,問她來玄武堂做什麼……
水眸溜溜轉了兩圈,頓時就有些忐忑:“我……我恰好路過這兒,聽到了裡頭的學武聲,就進來看看。”
赫連嘯天聽罷霎時就皺起了眉頭:“看看?那叔父方纔看到你在對他們指手畫腳的,是在做什麼??”莫不是就如下人來報那樣,她沈如薰不知道從哪兒生出來的膽子,竟膽敢插手他玄武堂之事??
打量著沈如薰的目光也驀地變得毒厲,又喝道:“還是,有誰指使你來玄武堂??”
沈如薰緊緊咬著脣,看他越問越離譜,急忙的搖頭:“沒有、沒有?”
這個蓮莊裡,敢和叔父不好的,也就只有夫君了……
知道赫連嘯天指的是誰,顫顫的出了聲:“沒有人指使,方纔如薰也不是在指手畫腳……”
怕扯到了赫連玦身上,急著說了出來:“是在學武……”
赫連嘯天頓時皺起了眉頭,臉上的陰沉更甚了:“來玄武堂學武?學武做什麼?”莫不是來偷學這裡的絕學。
沈如薰發現和赫連嘯天說不通,只能越描越黑。
面對赫連嘯天質疑的目光,只得將眸光悄悄落到了大堂門口上,似是想走,也露出了殷切的表情:“我……叔父,如薰只是心血來潮的想學一學防身之術,天不早了,如薰不學了,還是回去先照顧夫君了……”雖然赫連玦已經厭惡了她,不想再讓她照顧了。
赫連嘯天看沈如薰急著走的樣子,只覺得她是心虛作祟:“等等,沈如薰?”又喊了一次她的閨名。
沈如薰停下了腳步,表情掙扎:“叔、叔父……”
回過了頭,更是想哭,小心肝兒也顫得不行,幾乎是在忍著懼意:“叔父還有什麼事嗎……”
面對赫連嘯天這樣陰厲的怒著擰了眉頭,等了幾分鐘,只見無人回答,氣氛頓僵了片刻,四周也靜下來了,最後只好自己壓制了怒氣:“話雖這麼說,叔父也能理解,但你知道玄武堂是蓮莊的什麼地方嗎?”語氣忽然軟了下來,低低的問,不知又暗藏什麼殺機。
沈如薰搖了搖頭:“不知道……”不就是個練武的地方麼……
遲疑的看著赫連嘯天,但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知道他絕不會這麼輕易善罷甘休的……
下一刻,果然:“玄武堂是蓮莊裡最重要的地方?你可知這裡頭的每一個人是什麼樣的身份?你看看他們身上的衣著,手裡頭拿著的兵器,一個個身家非凡,若待日後蓮莊再次統率武林,這玄武堂裡頭的人便非富即貴,玄武堂也是蓮莊堪稱天下第一大莊的證明,是豈是你一個內眷想來就來的地方??”話語聲陰狠帶著殺意,尤其是最後一句話咬得格外重。
彷彿這是一個喋血之地,不知有多少擅闖的人死在了這裡,而她就是下一個……
“你不過是剛嫁進蓮莊的少夫人,竟然膽敢進入玄武堂,還偷學玄武堂中的武功路數,簡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膽?”
“小戶人家出來的女子,也妄想吞併蓮莊,獨霸天下。”咬了咬牙,面目猙獰而陰狠,大聲一喝:“來人,將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拖下去,心計這般深沉,簡直就是心如蛇蠍,怎配呆在玦兒身邊,服侍玦兒??”
有人聽到赫連嘯天的話,已經不由分說的衝上來拖走沈如薰,這些人全是赫連嘯天帶來的殺手,一個個身有蠻勁,一抓便是青紫一塊,骨頭也咯咯的響,和瀟湘院裡頭那些丫鬟嬤嬤的抓掐根本就是兩回事兒……
“叔父,你、你含血噴人。”沈如薰掙扎反抗,“我沒有,你們放開我?”清脆的聲音喊的大大的,連玄武堂外都聽得見。u72l。
赫連嘯天好不容易把檯面話帶到這一步,終於能名正言順的處理掉沈如薰,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怕她辯駁,立即使了個眼色:“抓緊了她?先把嘴堵住,別讓這個惡婦跑掉了。”
“叔父,你……欲加之罪何患無、無辭……唔唔。”
赫連嘯天早有準備,下人一下子就把沈如薰的嘴堵住了,說不出話來,水眸只能幹瞪著,又要急出了淚:“唔唔……”手腳被抓著,頓時又不能動彈。
跟殲雄不能拼武力,與赫連嘯天也講不了禮法,只要能達到目的,他可以不擇手段……
赫連嘯天滿意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這才繼續陰寒道:“拋下病重的玦兒來這玄武堂,其心昭然,怕是心裡頭巴不得玦兒早赴黃泉,今兒我這叔父站在這裡,就決不能容你?”
赫連嘯天其實早存了殺了沈如薰的心思。
從方纔一出瀟湘院起,他站到這玄武堂殿門之時,逆光之時,陰鷙的喊沈如薰這三個字時,就已經明瞭心思。
沈如薰撞見過他與柳氏行親密之事,光憑她知道這個秘密,就決不能留。
赫連嘯天陰狠的眸子一驟縮,厲聲道:“還站著做什麼??”對著抓著沈如薰的下人便陰鷙一喝。
那些人看了一眼沈如薰,只能更加的用力,拖著沈如薰想帶走。
“唔唔……”沈如薰心裡頭難過,自從嫁來蓮莊,她的世界就不一般了,不是碰到下毒,就是被欺負,夫君病秧子,婆婆城府深,叔父更陰險,她很努力的想要保護自己,可總是無端被牽扯進來,最後往往被折騰得遍體鱗傷……
從一開始被當做別人的棋子,媚aa藥、同房,到現在成爲了別人眼中的刺兒,非要拔掉她不可……
這麼一切的一切,從來就不由她選擇,也從來就沒有人問過她願不願意。
心裡頭委屈,掙扎的力道也加大:“唔、唔……放開我……”終於出了聲。
小手一扭,骨頭一響,疼得她痛呼的聲音更大,卻意外忍著沒哭,只是咬著牙看著赫連嘯天……
赫連嘯天對上她那樣的目光,也驀地一皺眉,玄武堂裡的爭執停了下來……
就在同時,玄武堂外,玄武湖水在陽光下反射出了粼粼波光,赫連玦沉斂著劍眉,任由下人扶著走,雖然神情不好,但依舊撐著身子,邊走邊咳,不時低聲:“快些?”這聲音寒得有些滲人。
這些下人也不知赫連玦多年不去玄武堂,今日忽然去玄武堂是爲什麼,只是步伐稍稍加快。
就在終於繞過玄武湖,快到玄武堂的時候,只忽地聽見裡頭傳來了一道聲音:“好痛——”
下人們皺起了眉,這聲音再熟悉不過……是少夫人。
赫連玦也沉了黑曜石般的眸子,其中暗斂了隱隱的惱意,聲音低沉如鍾:“扶我進去?”
“是?”下人聽到了赫連玦這四個字,不敢再拖,將病怏怏的赫連玦扶著往前。
玄武堂裡頭,赫連嘯天還在皺眉看著沈如薰,像是想把沈如薰剖開來看似的,冷冷一笑:“放開你?”心裡哼了一句,癡人說夢。
“來人,將她拉下去,家法伺候。”嘴角一帶,陰沉的臉也跟著動了動,先笞刑幾個時辰,看沈如薰死不死。
沈如薰聽到“家法”,更不樂意了,柳氏也是藉口這樣把她弄進了慎行堂裡去,只要不在大庭廣衆之下,黑屋之中他們想做什麼都可以,那樣危險沈如薰經歷過一次了,纔不再犯傻,掙扎著就要逃出來:“我是蓮莊的少夫人,你們敢再碰我試試……”抽咽了兩聲,繼續:“若是讓夫君知道,看他、看他不殺了你們?”也不知是從哪來的勇氣。
赫連嘯天聽罷一笑,跟聽見了世上最好冷的笑話似的,悶悶一哼:“呵,你以爲,他會爲你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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