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在衆人面前說她無錯了,不再計較今晨這撤換丫鬟之事,沈如薰現在這個表情又是想如何?
柳氏冷了一張臉看沈如薰,只見沈如薰這會兒就這樣愣愣杵在她面前,還是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
在支支吾吾:“孃親……”
柳氏本來就滿心惱怒,這會兒更是沒有耐姓等她說話,直接出了聲:“有什麼便直接說吧。”
在這兒支支吾吾的惹人心煩。
沈如薰這才把頭擡起來,直直的望著她笑:“沒什麼……孃親……如薰就是想說,孃親累不累……”
方纔就是那一臉感動親暱的神情,這會兒一雙水眸裡頭都瀲灩了點點光芒,好像是真的在擔心柳氏似的……
柳氏因爲她方纔的那番話,已經對“累”字及其敏感,這會兒聽到沈如薰問她累不累,臉上的神情更加凝重了起來。
不急著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又復而上下打量了沈如薰起來,她又想做什麼?
剛纔那番認錯,她已經不作數了,沈如薰此刻這番話是要與她獻殷勤,還是又動了什麼歪心思?
“呵……”只見柳氏似是而非的哼笑了一聲。
沈如薰一直在用極誠摯的目光看著她,似是這會兒又不開竅似了,聽到柳氏這聲笑也無動於衷,彷彿不知道柳氏此刻極不悅似的,只是依舊笑吟吟的樣子,看著柳氏:“嗯?孃親……累不累?”關心的模樣。
柳氏冷冷的勾起了媚眼,睨了她一眼:“累又如何,不累又如何?”
又復而玩弄起了手中的茶杯,整個人忽地向後一傾,悠悠的靠到小榻上去了,整個人似輕鬆隨意的模樣。
沈如薰看著她愜意的神情,只是笑得更加沒心沒肺了,好像真的極單純的樣子,只是忽地圍了上來:“啊,孃親,如薰來給你捶腰……”果然是在獻殷勤。
話語聲乖巧得很:“要是孃親累的話,如薰想要幫孃親分擔解憂呀……如薰剛纔想過了,孃親你不誤怪如薰了,剛纔還因爲如薰的事情那麼生氣,還說若是先知道,一定先不饒她們……還想著要幫如薰討回公道……孃親對如薰這麼好,如薰怎麼能不知恩圖報……”
一邊說著,真的一邊走上前來,看似真的要幫柳氏捶腰。
柳氏看見她的動作,聽著她的話,立即就從小榻上起來了,方纔那一瞬間輕鬆隨意的模樣也沒有了。
“你又想說什麼?”媚色的眸子只一凝,就這樣看著沈如薰。
沈如薰看見了柳氏這反應,走上前的腳步也一頓,似是被柳氏這反應嚇了一跳,她起來了,她不能幫她捶腰了……
上前的身子稍稍停了一下,似尷尬的站在原地,不安的樣子。
幫一不會。臉上還是單純的表情,似反應遲鈍:“孃親,啊……如薰沒有想說什麼呀,只是想待孃親更好一些而已,幫孃親解一些憂呀……”
一臉孃親怎麼好像比自己還笨的樣子……
柳氏正睨著眼眸直勾勾的瞧著她,看到沈如薰臉上這神情:“你?”
似是不知道她現在又打了什麼主意,微微扯動了嘴角,心裡頭又沒來由的一堵。
就這樣直睜著媚眸看著她,滿臉惱怒暗藏。
還沒開口,沈如薰倒是徑自把話頭接下去了:“孃親,如薰是真的知道錯了,所以如薰纔會問孃親累不累,因爲如果可以,如薰也想替孃親分一些憂……不想再讓孃親再這樣勞心勞力了……是如薰不好,如薰不懂事,才總會讓孃親這樣子爲瑣事而勞心?”
小臉兒說著說著就低低的埋了下來,真是一臉愧疚的樣子,再道:“如薰雖然不會武,但其實算賬和詩書還是會一些的啦,如果孃親不介意,那如薰可以尋常沒事的時候,幫著孃親一起管管蓮莊?那樣……孃親就不用那麼累了……”
“也不會總是有丫鬟,一大清早就來煩孃親了……”
似乎是真的很熱心,在擔憂著柳氏的身體,生怕真的把柳氏累到了……
滿眼裡頭的熱忱,極想幫著柳氏分擔的樣子。
柳氏聽著沈如薰的話,一下子臉都全黑了。
還沒回應,滿心的火氣還沒有發出來,沈如薰又再繼續沒眼力兒的開始擄虎毛了:“孃親,你覺得如薰做得對不對?如薰想好了,以後如薰就幫著孃親一起管蓮莊吧,如薰先從小事做起,落棠院就不用孃親幫著打理啦,如薰也應當自己一個人開始學著管理了?再怎麼說如薰都是蓮莊的少夫人……夫君身子又不好,如薰不能再這樣不懂事下去了……”
委屈心虛的模樣,似真的在誠摯認錯,唯有低埋著頭還不時聳動的肩膀,泄露了她的小心思。
柳氏看著她,再聽著這番話,只覺得心裡頭像是被壓了一塊石頭,沉得很……
手上握著的杯子也忽地緊緊一抓:“你?”
只被沈如薰這話氣得連連第二次悶哼出聲,似有些被堵得說不出話?
她……是真的不怕她了??膽子肥成這樣了……
竟還與她說,要開始幫她打理蓮莊了?就她……
柳氏只覺得被氣得不行,滿心的怒火差些隱忍不下去了,這沈如薰今兒是吃了雄心豹子膽與她唱反調了?
問她累不累……之後竟然是這種話??
她說不與她計較今日落棠院替換丫鬟之事了,她竟然就順著桿子沒完沒了的爬上來了?
柳氏儘量在平復自己心裡頭的怒氣,拿著杯子的手抓得有些疼,換了個姿勢摩挲杯沿:“你這是在和我叫板?”
幽幽的問了出來……
沈如薰還在爲自己剛纔那番話而沾沾自喜呢,自己真聰明,知道孃親不能在這些人面前明著欺負自己,也不能拿方纔那些話怪罪她了,這會兒只能由她瞎掰胡扯了,反正她已經都說怕孃親累了嘛……
說不定還能因此而名正言順的拿回落棠院呢……
話兒已經出口了,之後再怎麼扯得天花亂墜也無所謂了……既然孃親拿管著蓮莊來壓她,那她也可以認錯,說是自己不懂事纔會一直讓孃親管著蓮莊嘛……
反正夫君也說過,孃親和叔父的壞心思不敢叫別人知道,所以纔會一直忌諱著夫君莊主的身份,一直不斷忍讓……
沈如薰心裡頭在偷笑,卻是趕緊否認:“孃親……如薰不敢……”
像是怕自己被誤會,又一臉委屈的模樣,比方纔認錯的樣子更加謙虛謹慎了:“如薰只是在與孃親說心裡話,如薰是真的知道自己不懂事了,纔會想幫孃親也管一管蓮莊嘛……”
低頭,再嘟嚷:“再說了……如薰沒有騙孃親,如薰是真的會詩書和算賬呀……”
在沒出嫁前,她除了不學武,其它能學的她都學了……
“家裡的振威鏢局,有的時候跑鏢的賬,還是如薰算的呢?”怕柳氏不相信,急忙再搬出以前的舊事來說……
說完稍稍低頭,像是在心虛,其實她真的會算賬……只不過偶爾會算錯而已。
柳氏聽著,有些說不出話來了,似是被堵得厲害。
整個亭子忽地就又沉靜了下來。
一安靜,沈如薰小心肝兒又開始忐忑了,擄完虎毛後自己也心裡發慌,怕把柳氏惹得太厲害,殃及池魚,趕緊朝後頭看去,看看立秋她們還在不在,自己帶過來的人還在不在……
彷彿像是在尋求些心理安慰。
柳氏像是被氣得不行了,冷著一張臉,一直盯著沈如薰看,此刻看見她這些小動作,眼裡頭也像躥出火來……
若是眸光能殺死人,不知道沈如薰今日內已經死了多少次了。
原本抓在手中的杯子也被握得微微發響,似心裡的怒意已經無處可發。
堵了半晌:“你?”
又是被氣得語結。
這麼多年來,柳氏不知道隱忍了多少東西,自認爲不會如此輕易動怒,更不會不顧大局的與一個不知事的小丫頭計較,可此刻看著沈如薰,只覺得怒不可遏,差些就破了功。u72l。
見沈如薰這般偷偷瞧了身後自己帶來的人一眼,看完後似又有底氣了起來,小臉上還藏有喜不自勝的痕跡,像是在偷偷竊喜,更是覺得惱怒……
一張風韻猶存的臉就這樣冷了下來,媚眸微微垂下,似是在努力壓抑些什麼東西。
心裡頭風起雲涌。
冷了半晌,柳氏這才漸漸的把臉上的怒氣消藏了起來。
似是鎮靜了下來,幽幽問道:“你說不是叫板,那你的意思是……真心實意的想要爲孃親分擔解憂,與孃親共同打理蓮莊了?”
沈如薰原本是在低著頭呢,聽到了柳氏的問話,這會兒趕緊急忙擡起頭:“嗯?孃親……可以嗎??”滿臉期盼的樣子。
像是欣喜得很……
其實她只是想著隨便攪一攪這場茶局啦,誰讓孃親說話總話裡帶話,最初只要孃親沒有辦法治她的罪就好了,她也只想著安全回去,這會兒把話頭引到分擔解憂這上面了,能爭固然好,不能爭的話……
她只要裝傻當聽不懂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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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