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舞只覺得心生悲涼,不由得伸手撫摸了朱佳兒的頭,也不想再提及讀書之事了,便柔聲說道:“佳兒,我們走吧,我明天會向餘娘解釋的。”
朱佳兒卻紋絲不動。
“別怕,還有我這個姐姐幫著你呢!”
朱佳兒擡頭望了望洛舞,一時覺得她更加溫柔可親起來,心中想到,娘是不是也是這個樣子呢?只可惜,我又從來沒有娘。朱佳兒說道:“我不到天明我不能走,因爲(wèi),因爲(wèi)……”
“因爲(wèi)什麼?”
朱佳兒嚥了一口唾沫,小說說道:“餘下來的老姑娘說了,若是我中途離開,她明天晚上就叫我去接客!”
洛舞看著一臉天真又擔(dān)憂的朱佳兒,不由得笑道:“那餘娘是嚇嚇你的,不用擔(dān)心,你今年纔剛過十二,女子十五及笄,男子二十行冠。你若真的要接客,也得等上個三年!”
“那是我被騙了?”朱佳兒似乎有點(diǎn)半信半疑。
洛舞又道:“是她騙了你哦,那餘娘平日裡是兇了點(diǎn),但人也不至於不明白我們攬薇院的規(guī)矩啊!”洛舞伸手去扶了朱佳兒,誰知朱佳兒卻還是不願起來,洛舞正欲開口,朱佳兒卻將身上那件披著的外衣披在洛舞的身上說道:“洛舞姐,你快回屋休息吧!我不到明天是不會起來的,她要我跪,我就跪給她看,我朱佳兒豈是那種害怕之徒?”
洛舞聽朱佳兒大聲的說話,眼前不由得浮現(xiàn)了當(dāng)日朱佳兒跨在攬薇門檻上拍胸脯的樣子,一時心中竟是感嘆無盡,這個小姑娘,倒是頗有個性。洛舞蹲了下來,手放在朱佳兒肩上,對著她說道:“好吧,姐姐陪你!”
朱佳兒不禁一臉震驚,連忙推脫道:“這可不好,要是玉姑姑知道,還有,還有那餘下來的老姑娘知道,我可能真的沒有好果子吃了!”
洛舞僅僅是一笑,並沒有打算起身,後來又說道:“不用怕,就當(dāng)姐姐陪著妹妹吧,長夜寂寥,我也難以入睡。”說罷,眼神裡竟掠過一絲哀傷,讓人難以讀懂。
朱佳兒知道千不該萬不該讓洛舞陪著自己,但始終推脫不過洛舞的一片柔情,只好由她陪著,也是這個時候,朱佳兒不由覺得對她的親近又平添了幾分。
第二日,攬薇院,後院。
玉嬋,餘娘二人便早早起來了,昨晚那些風(fēng)流快活的客人也是起身離去,只有那些被折騰了一個晚上的妓女們正在睡覺。
送走客人,玉嬋餘娘二人便走到了後院準(zhǔn)備將收來的銀子覈對覈對。
二人來到後院,看見一大一小的兩個人正在跪在前方。餘娘心領(lǐng)神會,早知道其中一人正是朱佳兒,只不過旁邊的那位女子的背影卻讓她頭皮發(fā)麻了起來,餘娘大呼不好,還沒有等玉嬋詢問餘娘這是怎麼一回事,餘娘早已平跑了過去喊道:“我的洛舞祖宗,您這是幹嘛啊?”於是伸手去扶,玉嬋也跑了過來。
洛舞被扶到旁邊的石凳上坐下,見二人過來,便問道:“餘娘,佳兒應(yīng)該可起來了吧?”
餘娘支支吾吾地說道:“唉,這丫頭……”,便走過去對著朱佳兒冷冷地說道:“丫頭,還不快快起來!”
朱佳兒見餘娘允自己起來,便試著起來,由於腿早已跪得發(fā)麻,又跌了下去,洛舞看在眼裡,起身正欲去扶,卻被玉嬋抓住說道:“舞兒,你的腿一定是也很麻吧?你坐著別動!”於是給餘娘使了個眼色,餘娘沒好氣地輕哼了一聲,便將朱佳兒硬硬的拽了起來,嚇得朱佳兒動也不敢動。
“餘娘,勞煩你把她扶過來我這兒。”洛舞說道。
餘娘鐵青著臉將朱佳兒扶到洛舞身邊,洛舞招呼朱佳兒坐下。餘娘見洛舞如此愛惜自己的婢女,若是得罪了她也不知後果會如何,覺得昨夜之舉多少有點(diǎn)不該。
“餘娘,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玉嬋吸了一口煙說道,她的表情倒是很平靜。
餘娘便將昨夜這事一一告與了玉嬋,還說道:“我只是想嚇唬嚇唬她,誰知道她還當(dāng)真哩!”
玉嬋平靜地說道:“她現(xiàn)在還不是我攬薇院的人,她還是我和她爹之間的賭注,咳咳,所以,餘娘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餘娘連忙點(diǎn)頭稱是,玉嬋用煙槍敲了朱佳兒的頭說道:“昨夜你偷窺之事,我不追究,不過,你竟讓你主子陪你跪了一個晚上,若是凍壞了身子,哼!你十個朱佳兒的命都抵不過來。”
朱佳兒平日覺得玉嬋對自己不好不壞,今日卻見她爲(wèi)了洛舞而大發(fā)雷霆,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是低頭不語。
“玉媽媽,這一切都是我情願的,你就別難爲(wèi)佳兒了。”洛舞輕聲細(xì)語,字字含情,雙眸動人,懇求著玉嬋。
朱佳兒頭不敢插話,心中覺得好生奇怪,來到攬薇院已過半個月,卻不見洛舞接過哪個客人,成天也只是在後院練練舞,但沒有哪次到觀舞臺獻(xiàn)過舞,偶爾還弄點(diǎn)刺繡,一天日子過得悠閒之極,但爲(wèi)何玉嬋餘娘這些執(zhí)事的卻對她好像視爲(wèi)珍寶一樣。
“太奇怪了!”朱佳兒不禁嘆道。
“奇怪什麼?”玉嬋問道。
朱佳兒這才知道自己的話被玉嬋聽見了,不由得嚇了一跳,又閉口不答。
“玉媽媽在問你話呢,佳兒。”洛舞柔聲說道。
朱佳兒擡頭看了看一臉溫柔的洛舞,又看了一眼那怒火中燒的餘娘,最後才把目光移向玉嬋,便鼓起勇氣把剛纔所想一一說了出來。話一說完,除了洛舞是一臉笑意外,玉嬋則是故作平靜,而那餘娘早已是火冒三丈,好似她覺得朱佳兒倒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似的。
玉嬋走了過去,看了一眼洛舞,又轉(zhuǎn)過身來對朱佳兒笑了幾聲。
玉嬋乾咳了幾聲說道:“從舞兒踏進(jìn)攬薇院到現(xiàn)在,還沒有哪個男人有那個本事做上她的入幕之賓哩!呵呵,我們家舞兒啊,半月獻(xiàn)一次舞,獻(xiàn)一次舞所掙來的錢可抵得過我們這裡的十個普通姑娘一年所掙的錢,一個月招一位客人,至於這客人嘛……嘿!還在孃胎裡養(yǎng)著呢!”
朱佳兒張口啞然,才發(fā)現(xiàn)自己服侍了半個月的女子竟是如此厲害,怪不得,攬薇院個個都敬重她。想到昨夜她陪自己跪著,若是真的冷壞了身子,後果真是不堪設(shè)想啊,一想到這兒不由得顫抖起來。
這時,玉嬋神氣地撇了朱佳兒一眼,又轉(zhuǎn)向洛舞關(guān)切地問道:“舞兒,你昨晚沒有著涼吧?今晚上的……你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