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力的奔跑,不時的注意跟在身側的不驚有沒有走丟、架在肩上的玉玲是否還有氣,瓔珞三人穿過練功房暗門後漆黑而顛簸的甬道,奔進宮後陡坡枯萎的樹林。
不驚雖受了冷顏一掌,但似乎傷不甚重,至少還能獨自奔跑。而玉玲則傷及心脈又耗盡真氣。
看見突如其來的救援者——渺和霧,水千戀愣了一下。僅是那極短的一彈指,玉玲即已鼓足氣躍起,從後方閃過千戀,拉起瓔珞二人又一撥密道的開關,三人便沒入石門。千戀欲阻攔,卻已被渺和霧拖住。
配合得天衣無縫,默契十足。
瓔珞把玉玲放下,讓她在樹邊石上歇息,有些不安的往身後張望。
“放心……他們旨在拖延時間,不會硬拼……”玉玲捂住胸口一邊喘息一邊說:
“霧那傢伙……最擅長的……就是逃跑……至於渺……只要師姐你不死……他便不會死……他還要忠心護主呢……”
焦躁和不安,讓瓔珞忽略了玉玲語氣中的古怪:“但他們怎麼會知道這裡出事,又恰好趕來?”
“有心人……自會知曉……”
玉玲別過頭去,有一瞬間瓔珞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只覺得話音裡有些哀傷。未及開口,玉玲又用狐媚的眼光望向瓔珞:
“師姐不必管我……你們兩先儘快離開……逃出大宮主之手還有可能。另外……”她艱難的從裡衣扯出一塊溫溫的羊皮卷:
“這是大宮主的‘雕月’的劍譜跟心法,我要霧從冷夫人那兒偷來的……你帶走……這本來就該給你……不論你是繼任聖女……還是由冷夫人教授予你……都該是你的……”
瓔珞盯著她手裡的東西說不出話來。她這是做什麼?交代身後事似的……瓔珞搖頭:
“我恐怕是做不了那聖女之位,你已學了這雕月,這就是你的。”
玉玲笑了,難得帶著少許幸福味道的媚笑,笑來更有媚人的味道:
“不用了……我即使再練個十年也不會有成效……冷夫人練不了雕月……我也練不了……我……已經做不了聖女了……”
什麼意思?瓔珞看著這個一直與自己相爭的人——她練不了,她做不了聖女,那她爲何還要執意相爭?
不……重要的是,她爲何練不了?難道她已不是處子之身?據瓔珞的瞭解,玉玲可不是會讓自己吃虧的人。那麼……那個……破了她的身的人是誰?
“師……師姐……我一直找你麻煩……你一定很奇怪吧?”她又笑了,帶著一抹純真:
“因爲你很像,跟我的姨娘很像……而我……我很像我的親孃……”
說著,看看一臉古怪的瓔珞:
“我叫大宮主表姑媽,你該不會就以爲……我娘是玉家大小姐了吧……玉茵她……是我姨娘……是我娘玉蕓的姐姐。我雖沒親眼見過姨娘……但我娘總提起她……總提起她……直到家道中落……貧困潦倒……入門的父親丟下病倒的娘跑了……她還總提起……‘從前……我還是玉家二小姐的時候,茵姐很疼我……沒有人比她更疼愛我……’她說,‘玲啊……你長得就像我……你就是我……茵姐也會疼你,沒有人比她更疼你……’
但我知道……姨娘已經死了,比娘死得還要早……還好……還好……師姐你……就是姨娘的化身……你會象娘說的……象姨娘疼我娘一樣……比任何人都要疼我……所以……所以……我不要你眼裡沒有我……我在時刻提醒你我的存在……我知道……即使我再怎麼搗亂……師姐還是會比任何人……都更疼我……
可是……我是不是錯了?不管我再怎麼搗亂……師姐你眼裡……始終看不進我……”
玉玲斷斷續續的說著,中途嘔出了好幾口紅紫色的血,瓔珞慌張的將她抱進懷裡。她全身冰涼,似乎因過度回憶幼年的情景而神志不清。大宮主的雕月已練到最更層,內力純陰至寒,在這積雪圍繞的天池寒泉的地脈旁,怕已是受不了。
“別瞎說,我怎會不在意你?別睡,睜開眼來看看師姐??!”
瓔珞一邊努力溫暖玉玲的身體,一邊在她耳邊輕喚。站在一邊被玉玲一番話驚呆的不驚也跪在一旁,拽著玉玲冰涼的手來搓搓。
後方有人聲,瓔珞警覺望去,幸好只是渺:
“霧把‘她’引向別處,主上請立即離開,不要再耽擱?!?
渺看了一眼昏迷中,但在他到來後卻猛的清醒過來的玉玲,仍舊語調沉冷。
情況雖緊急,但瓔珞是怎麼也不會丟下玉玲的。她看一眼不驚,又對渺道:
“你輕功是我們之中最好的,你先帶玉玲走,我和不驚走另一條路?!?
“主上!”渺不願。
玉玲一直瞅著渺,好似估猜這個一向與自己不合的人會否直接把她劈死,在回過頭來“進忠效主”。
“這是命令,事後我要看見她活著。”瓔珞也沉下臉,把懷中的人推給對方,抓起不驚繼續逃開。
然而水千戀畢竟不是一般嘍羅,很快便追上了瓔珞。瓔珞不知霧是怎麼了,是活還是死,她已無多餘精力顧及其他。
“你很像她,像玉茵那個女人?!?
千戀平靜的說著,同時也冷靜的出手,好似日常練劍一般隨意,從面前飛出撞上枯樹落下的軀體也沒有什麼特別,漫天噴灑的血也沒什麼異常:
“你也很像你爹,那個死有餘辜的負心人。”
掌掌狠毒,招招兇險。難道真要死在這裡了嗎?不甘心、仇恨、不解、憤怒溢滿心頭,卻無力還擊。
瓔珞閉上眼,等待最後致命的痛楚,然而那一掌被劫住了。那人長髮中分,不扎不束的披在肩頭;高挑的眉下是一對沒什麼精神又帶著冷淡、不奈的眼,如同制止玩劣孩童似的淡淡制止:
“該適可而止了?!?
不驚口中的“千痕”,仇天門的右護法,依舊穿著顏色古怪的袍子,抓住了千戀高舉的手。
他是何時來的?如何出手的?這一切已沒有必要去猜測,千戀驚訝無比的吐出一聲“四哥?”右護法利爪一翻對上她的手掌,運氣將其震出老遠,跌倒在地。
“四哥……你居然幫這野種?”千戀吐出一口鮮血,看著右護法一手撈起躺在地上的不驚:“他不能死,他可是我們仇天門的小祖宗呢?!?
然後在千戀毒怨的目光中又走向瓔珞,將其抱起:“小妹,不要做得太過分,他已經不欠你什麼了?!?
話完,最後看一眼水千戀,帶著重傷的二人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