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還有聚會,那麼,我先出去了。”
夜晚,纔是他的天堂。
“去吧。”
唐潤不喜歡和其餘血族交流,卻也不會刻意阻止自己的子嗣。
“父親大人考慮好了,可以和我聯(lián)繫,最近,我恰好,要去親王那裡一趟。”
不管最後唐潤到底有沒有伴侶,喬伊斯都是樂意去促成這件事情的,他真的太想看到甜心那張臉上,露出憤怒神情的模樣了。
唐潤只當(dāng)甜心拿他當(dāng)親人,卻不懂,子嗣除了在一段時間因爲(wèi)血的約束而會不自覺親近長輩,此後,便會極力擺脫長輩,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甜心這樣,分明是……
血族之間相處久了,容易產(chǎn)生所謂的感情,這很正常。
不過,這種感情來得快,消失的也快,時間往往,都會將一切沖淡,這是喬伊斯的看法。
他並不打算將這個發(fā)現(xiàn)告訴唐潤,出於私心也好,出於想要看戲的目的也好,他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
“那麼,祝您享受愉悅的夜晚。”
飛快的閃身,化作蝙蝠,喬伊斯瞬間飛出古堡,只餘幾聲翅膀鼓動與空氣摩擦的聲音。
古堡的時鐘,慢騰騰的工作著,自古堡存在起,它便已經(jīng)存在。
“嗒嗒嗒”的響聲,似是無聲陪伴。
從窗臺上一躍而下,唐潤朝著樓上走去。
古堡的窗戶有將近兩米高,牆壁那青黑色的磚塊,在突然燃起的壁爐火光下,顯得有些恐怖。
牆壁的角落,是十多個空掉的血袋——那是唐潤乘著朱思楠還在沉睡時,喝掉的。
一陣輕微的嘆息聲淺淺的,連火光似乎都感受到他淡淡的無奈,閃了閃。
唐潤的房間很整潔,一半的地方,已經(jīng)被各式各樣的書籍所佔據(jù),並非以黑白色爲(wèi)背景,他的房間,因爲(wèi)天藍(lán)色和咖啡色的存在,顯得鮮活了幾分。
窗簾的布已經(jīng)有一定歲月,卻是十分乾淨(jìng),房間裡,擺放著各式各樣他收集的東西。
有些雜亂的感覺,卻並不至於讓人心煩意亂。
一片銀杏樹葉,一支老式鋼筆,又或者突然瞟到依舊新鮮的一個蘋果。
最爲(wèi)顯眼的,便是房間中央的那口棺材了。
黑色棺蓋邊是暗金色的鑲邊,低調(diào)的奢華。
她一直從昨晚睡到了現(xiàn)在。
那種愧疚感,似乎更加濃重。
失血對於新生血族來說,無疑就是一種刺激,很有可能,他們就會因此徹底失去理智,成爲(wèi)被遺棄的嗜血者。
靠近棺材,蹲下,唐潤並沒有打開棺材蓋。
也許是天性,即使他已經(jīng)形成了夜晚睡覺白天活動的習(xí)慣,在夜晚,他卻依舊保持活躍。
“潤,我不好看嗎?”
棺材裡突然傳來女孩子的聲音。
棺材慢慢滑開,露出女孩子嘟著嘴的臉,她在所有人面前都表現(xiàn)的不可親近,唯獨(dú)在他這裡,永遠(yuǎn)像個孩子。
“怎麼會,楠楠很漂亮。”是他見過最漂亮的人,要不然,當(dāng)初他也不會選擇救她了。
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成爲(wèi)吸血鬼的,而這個女孩子卻是,主動的,他甚至從來沒從她身上看到過厭惡,即使是她是人類時。
“那就看著我,不要移開,好不好?”
獨(dú)享他的注視麼?
她依舊躺著,沒有起身的打算,眼神,卻是鎖在他身上的。
隔著棺材,朱思楠就已經(jīng)感受到有人注視著自己了,可偏偏,他沒有推開棺材的想法。
他對她特別,卻還不到愛的地步,她敢肯定,只要她想要繼續(xù)這樣維持下去,他也一定不會踏出一步,他會關(guān)心她,照顧她,卻絕對不會越雷池一步。
“傻孩子,你會長大的。”瞬間,唐潤就化身成爲(wèi)溫柔父親了,用那種疼愛的眼光看著她。
“你會有屬於你自己的另一半。”他沒有用伴侶這個詞。
伴侶的意義,似乎太過神聖了,在他看來,這也是他爲(wèi)什麼,沒有立刻答應(yīng)喬伊斯提議的原因。
“不。”
坐起身,環(huán)著他的脖子,女孩子就賴在他身上了。
“喜歡潤。”
“很喜歡很喜歡。”
“比最美味的血還要喜歡。”
“潤說過的,會陪著我,不可以是……撒謊精。”
那句話,似乎刺激到了她,她的反應(yīng),甚至已經(jīng)超過了她的本能。
這句話太熟悉了,也許是聽過太多次,她甚至開始厭惡這句話,身體已經(jīng)做出了慣性反應(yīng)。
牙齒似乎都開始相互摩擦,她用力的抱著他。
纔不是這樣,不是這樣!
不要長大,就可以在一起了是嗎?
明明都是一樣的,一樣的。
她突然鬆開了些許,讓唐潤安撫的拍著她背的動作,也開始頓住。
淡淡的血腥味。
可這對於唐潤來說,絕對是天大的誘惑。
吸過美味鮮血,只要一次,就足以讓他終身記住那種味道。
可他沒有失控,只是將她從懷裡帶出來,看著她的臉。
她哭了。
那鮮紅的血,從她眼裡流出來,不急不緩。
“對不起。”
“對不起。”
笨拙的擦擦她的臉,唐潤重複著這句話。
血族在流淚的時候,會是血淚,因爲(wèi)淚腺,已經(jīng)停止工作。
在她面前,他總是隻能妥協(xié)。
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哭。
她比所有收藏品,都要嬌貴,半年多,他學(xué)著一點點照顧她,瞭解她,讓著她,已經(jīng)刻入骨子裡。
“該道歉的不是你……”
“我只是,很難過,以後,潤是不是,也會有自己的伴侶。”吸了吸鼻子,女孩子重新?lián)碜∷难谒麘蜒e溫順的躺著。
“潤會擁抱她,親吻她,會在她難過的時候,安慰她。”
“潤以後,會不會就不要我了呢?”
除了對他所有權(quán)的宣告,她說的最多的就是擔(dān)心被拋棄。
“怎麼會呢?”
他話不多,此刻,卻是和她說著各種話語,斷斷續(xù)續(xù)的。
“楠楠不是有想要買的東西嗎,我讓亞瑟準(zhǔn)備好了錢。”
“喬伊斯手裡經(jīng)常玩的,你們叫手機(jī)的東西,我也想要研究一下……”
“還有親王殿下,你還沒見過吧,下次帶你去見他,他是個,很優(yōu)雅的人。”
情緒漸漸平復(fù),朱思楠蹭了蹭他,聲音軟軟的:“嗯。”
唐潤沒有看到,埋在他懷裡的臉,面無表情。
記憶中,也有個人安慰自己,可最後,只是證明,他撒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