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擔心的太女殿下不學無術,似乎就是個笑話。
也許從一開始,聖上欣賞他,特意讓他給太女殿下做老師,就是個幌子。
太女殿下根本不像外界所說不學無術,相反,還極爲聰慧。
現在這般,是在藏拙。
十多歲的年紀,就已經能暗中整治人,如今,十二歲,更是看出了刺客事件的蹊蹺,還有那時不時的驚人之語。
他還有什麼可以教的呢?
他嘴巴里的那些仁義道德,那些文人詩賦,於她來說,也不過是看不上的玩意吧。
也許,那黃公公,也是知曉的,所以纔會百般看不上他的舉動吧。
他自以爲的那些肺腑之言,不過是別人口中的好笑談資。
他是個棋子,如今,更是被所有人豔羨著的棋子。
他知道,他不該有什麼怨言,身爲臣子,便是要寵辱不驚。
就算被當做棋子,那也是他的榮幸。
是恩寵。
可那,不是他雲秋毫想要的恩寵。
從某種程度上講,他知道,太女殿下對他算是仁至義盡。
因爲她,如今,他儼然成了第一寵臣。
第一寵臣的日常,便是上上朝,上上課,然後應付應付前來家中提親的人。
大安風氣開放,男女方均可上門提親,雲秋毫這般被提親,倒也算不上什麼稀奇事。
只是,雲秋毫沒想到的是,他這一把年紀都沒成親,倒是太女殿下的婚事,被拉上了議程。
第一次接觸到這件事,是在朝堂上。
聖上親自頒佈旨意,擇適齡男子入宮。
說白了,這意思就是:乖乖的送你們各自家裡面的男子入宮,洗乾淨了等著伺候太女殿下,真是便宜你們了。
朝堂上自然沒什麼反對的聲音,甚至隱約,各家花美男的父親們,開始對立起來。
雲秋毫身處朝堂漩渦中心,自然是感受得到。
沒錯,身爲太女太傅,與太女殿下接觸最多的人,那些平時裡不拿正眼看人的官員們,都開始來詢問他了。
“太女殿下可是有什麼特殊嗜好?”尚書問。
荒唐,太女殿下如今才十二歲!
“太女殿下是偏好溫潤如玉,還是孔武有力?”這話,居然還是當今丞相,祁丞相親口詢問的!
爲老不尊! шωш???????¢○
“太女殿下是否喜歡年幼些的?”各家公侯,也加入了詢問隊伍。
無恥之徒!
在朝堂中憋了一肚子氣的雲秋毫,回到篤行殿,似乎還是躲不過這個話題。
黃公公早就興致勃勃的在邊上看著各家呈上來的男子畫像了。
黃公公可是紅光滿面,彷彿即將納妃納妾的是他本人一樣。
進門來的雲秋毫忍不住就哼了一聲。
“灑家看著,這各家男兒都是生的極好的……”黃公公還沉浸在挑選之中。
膚淺之輩,僅僅看長相,如何能判斷人之好壞?
那御史大夫家中的小兒子生得俊朗吧,皇城之中無人能比,可不還是個傻子麼?
“殿下您看,”黃公公拿著一副畫像就湊到了朱思楠跟前,朱思楠眼前一白,就被一張畫像給擋住了看書的視線,“這位祁洛公子,老奴看了不少畫像,就屬這位最爲妥帖了。”
“祁洛公子乃是丞相家的三公子,平日裡也未曾如同大公子一般,處處留情,據說,連門都是少出的,定是個安分的。”
八卦小能手黃公公對於這種事情可是頗爲敏感的,那幾位和太女殿下有過沖突的,或者年紀大了還尿牀的,他可是早早就給踢了出去。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
雲秋毫拿著書,自顧自看著,也不去準備什麼課程了,原本想好好專注,卻發現,這黃公公實在是太聒噪!
“殿下您看您看,這位安家公子,聽說是位才華橫溢的,如今十五歲,據說,八歲,便已能出口成章。”推銷員黃公公笑得臉上的皺紋又開始打劫了。
翻了一頁書,雲秋毫暗自評論,那安家公子,不過是借了別人的詩詞,如此名聲,不過是安大人一手安排的。
弄虛作假之輩,無需交往!
“唉喲,奴才說呢,那位美名在外的文王世子怎的不在呢,原來,是被放在後面了,聽說,那位文怡郡主,可是迷著這位世子的,殿下不是一向和文怡郡主合不來麼,這次,倒是可以好好讓這位郡主難過一番。”
黃公公得意一笑,臉上的褶子,又是一抖,那笑聲裡帶著三分奸詐七分狡猾。
哼,民間小道消息,可是傳聞這位文王世子是個斷袖之輩,前些日子,這位世子還和某青樓小倌鬧出了風流韻事。
不過十七歲年紀,便已是這幅德行,怎可爲皇侍!
令雲秋毫稍微安慰的便是,太女殿下自回來以後,便一直專心於書本,就算是現在,也是十分專注,只是時不時應一聲:“嗯,你決定就好,是嗎,按你說的辦。”
身爲皇儲,行事怎可如此草率?
沉默多日的太傅,終於說話了。
“殿下,微臣認爲,此時事關重大,需要多些考慮。”
朱思楠冷不丁聽到雲秋毫的聲音,連手上的書都定住了。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想,該如何改善和他的相處,只是思來想去,都覺得,不恰當。
她若是改變太多,這位太傅定然又覺得,她想出新法子來整治他了。
表現好了,他定然會對自己更加疏遠,還附上一句理由:微臣如今無計可教。
表現差了,他又會覺得,太女殿下毫無長進。
如此一來,朱思楠還真真是被難倒了。
現下,他倒是主動和她說話,她覺得,有轉機了。
咳了一聲,朱思楠故作不以爲意:“太傅請講。”
“唉喲,真真是難得,今個太傅都開金口了,也對,身爲殿下的夫子,您的確應該在婚事上,也替殿下操操心。不過呢,太傅雖忙碌,卻也別忘了自己的婚事,早日替殿下找個師母,亦是好的……”黃公公可是不滿了。
他知曉,殿下對這個夫子有些不一樣,否則,怎麼在漫不經心的挑選皇侍的時候,還會分出心思和他談話?
方纔,殿下連自己的話,可都沒聽進去幾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