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了秀蓮的事情,顧家人自是沒情沒緒。李氏勉強(qiáng)開口留趙華在家吃飯,趙華連忙推辭了。
等他回到自家,他娘看他板著個臉,也倒並不以爲(wèi)奇。因爲(wèi)他自從無意中聽到祝君好對秀蓮說出那番話之後,心情一直都很不爽,臉上常常沒有一點(diǎn)笑容。
趙華娘也不是沒有詢問過,只是趙華一句話:“沒啥事兒”就把她給打發(fā)了,再也問不出第二句話來,所以索性就不問了。
今日趙華倒先對他娘開口道:“娘,顧家秀蓮今日出事了”臉上透著惋惜和心痛,那是掩也掩不住趙華娘連忙關(guān)切地問:“喲,好端端的咋還出事啦?到底是怎麼了呢?”
趙美兒也插進(jìn)嘴來說:“哥,你快說呀我喜歡秀蓮姐,可不想看到她身上有啥不好的事發(fā)生”
趙華這才把秀蓮怎麼摔倒並擦傷了臉,有可能落下傷疤的事敘了一遍。他娘搖著頭,嘖嘖惋惜:“這好的閨女,長得又好看,臉上要落個疤,那可真是造孽喲”
趙美兒張嘴結(jié)舌:“啊?秀蓮姐的臉毀了呀?那她還不得哭死?肯定難過得不得了吧?要是我有啥辦法能幫上她就好了,唉”
她託著小臉,皺著眉頭,好象很努力地爲(wèi)秀蓮想辦法趙華當(dāng)著他娘和他妹妹,倒沒有隱瞞自己的想法,直言無忌地說:“秀蓮就是臉毀了,真心待她的人還是會好好待她的,不能說臉沒有以前好看了,就把她看得低了,那這樣的男人要來有什麼用?”
趙美兒直直地看著她哥道:“若是換了是你,你就真的一點(diǎn)也不擱在心上?”
“嗯,若是我,我就一點(diǎn)也不擱在心上”趙華居然直接就說出了這詁。說完了,又覺得有些不妥,連忙掩飾說:“那個,也不見得人家的臉就真的沒治了,到時候好了也說不定呢”然後轉(zhuǎn)頭對他娘說:“娘,我肚子餓得很,家裡有啥吃的沒?”
趙華娘趕緊站起來:“光顧著說話,就把燒飯的事也忘了,我這就給你們做飯去”
林生從顧家出來,低著頭往自己屋裡走,心裡還在冥思苦想著:秀蓮臉上的傷痕,到底用個什麼法子,才能讓她的臉在好了之後不留疤痕呢?
還沒走到自己屋門前,正遇見李美雲(yún)端了一隻碗送過來,巧笑道:“林生,我今兒個燒了些梅乾菜扣肉,給你嚐嚐,我姐那兒也有份、雖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是圖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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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從林生幫了她調(diào)理身體之後,對林生自有一份無法言傳的感激,於是便常常做些好吃的菜,來藉此表達(dá)自己的心意。
林生想推又不好推,加上榮興和小枝逃走之後,他屋裡只剩了自己一個,不免感到孤寂,顧家待他雖好,人家一大家子和和美美的,自己這個外人總有些摻不進(jìn)去的感覺。而李美雲(yún)的照拂,卻讓他感覺到了家的溫暖,和被人關(guān)懷的喜悅。
於是連聲道謝:“太謝謝李娘子了,沒想到我現(xiàn)在還有這麼好的口福只是你還沒去顧家吧?顧家秀蓮今兒個臉受了傷,怕是有些後果難料呢”
李美雲(yún)聽得林生說得這樣鄭重其事,不由得吃了一驚:“喲,怎麼就把臉傷著啦?聽你這語氣,難道還有什麼不好的後果?”
林生點(diǎn)點(diǎn)頭:“我並不瞞著你,只是你千萬別當(dāng)了秀蓮的面說纔好她臉上的傷痕,就是好了之後,只怕會留下疤的”
李美雲(yún)半張了嘴,怔怔地看著林生:“不能吧?那麼好看的丫頭,這要是臉上落個疤,那可怎麼是好?她如今連婆家還沒定的”
看得林生不覺有些目眩神迷,原來美麗的女子,並不是只有笑起來纔好看的,即使皺著眉頭,即使臉上是愣怔的表情,也是那樣動人,讓人迷惑。他鎮(zhèn)定著自己的心神,把雙手一攤,臉上是無可奈何的神色:“我自然儘量幫她醫(yī)治,只是目前還沒尋出好法子來。再說了,即使有這樣的方子,我估摸著那配料材料啥的,也得花不少錢”
“錢應(yīng)該不是大問題,真能把秀蓮的臉治好了,我姐肯定捨得花錢呀何況秀蓮那麼好個孩子,哪能讓她就這麼著,她不傷心難過啊?因此,你只管尋那好的方子,若是我姐那兒有什麼爲(wèi)難的地方,你來對我說就是啦”李美雲(yún)很懇切地看著林生說道。
然後又說:“你回去先吃飯吧我這就去我姐那邊看看秀蓮去。”李美雲(yún)轉(zhuǎn)身就走,也沒忘了把自己留給顧家的菜餚帶上。
眼看著,一年一度的端午節(jié)又來臨了,李氏卻沒了去年的心勁,因爲(wèi)秀蓮臉上的傷口雖然慢慢好起來,但結(jié)了痂,痂皮脫落了之後,卻明顯在臉上留下了一條長長的疤痕。中間寬,兩條窄,越到邊緣越細(xì),顏色也越淺。
不過也不能爲(wèi)了這事,把什麼都拋下不理,還得打起精神象往年一樣裹糉子,送節(jié)禮,一應(yīng)儀式一樣也不能少。
而秀蓮卻日漸沉默,臉上常常是欲欲寡歡的神色。她不再喜歡照鏡子,不再對著湖水留戀顧盼,也不願意出門,實(shí)在萬不得巳出來,見了人也是把頭一低,生怕有人問東問西,假裝關(guān)切地嘆惜兩聲秀菱和秀萍看著秀蓮的變化,心裡都很難受,卻不曉得怎樣安慰她纔好。何況這事也不是安慰幾句就有作用的只有林生還沒有放棄,他一直在尋找不同的配方,研製不同的藥膏,讓秀蓮塗抹在傷疤處,希望能夠假以時日,讓這傷痕越來越淺,越來越淡,直至最後消失不見對此顧守仁和李氏都是大力支持的,特別是李氏,常常對林生說:“林生兄弟,你有這份心我自是感激非常。我雖然不懂醫(yī)治的方子,但凡你有需要的材料,要花多少錢,你只管告訴我,無論如何也要替秀蓮試上一試。現(xiàn)如今家裡日子慢慢好起來了,能爲(wèi)孩子做些什麼,我何苦死守著那兩個錢呢?”
林生也知道李氏說的是真心話,於是點(diǎn)頭應(yīng)允。就是李美雲(yún)對這事也是真心關(guān)切,有一次林生說到方子裡要用到珍珠研末,這珍珠還須得是人戴過的,她二話不說,便將自己佩戴的兩粒指頭大小的珍珠耳環(huán)取了下來,交給林生。
李氏不好意思地推託道:“這可使不得我瞧著妹子似乎對那珍珠耳環(huán)很是心愛,如今卻把它拿來研末作藥,且不說有沒有效果,單是這樣大的兩粒珍珠只怕值不少的錢呢,有錢曉得有地方尋不”
李美雲(yún)淡然一笑:“姐姐怎麼和我客氣起來。不管什麼物事,再值錢哪有人值錢啊?再說了,如何好的東西,人也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何不讓它盡點(diǎn)子作用呢?”
又對林生道:“你只管收起來,這些東西我戴不戴又有什麼關(guān)係?惟願秀蓮的臉能好嘍,那可比我戴什麼珍珠耳環(huán)都要開心哩”
林生瞅了李氏一眼,雖然收下了,卻不想讓人疑心自己,當(dāng)著她們的面,取來了藥鉢和藥杵,就把那兩粒珍珠耳環(huán)搗碎了,再研成粉末,以便加到藥方裡頭去。
倒是秀蓮灰了心,她知道這事後,垂著頭悶悶地說:“娘,你去告訴雲(yún)姨和林生叔,不要再爲(wèi)我的事操心費(fèi)神了。我的臉,恐怕一輩子就這樣啦我不想家裡白花了錢,也不想欠著雲(yún)姨和林生叔的情。”
一番話幾乎把李氏的眼淚招了出來,她摟著秀蓮說:“我的好閨女,家裡就花了幾個錢,誰是不樂意的?大家還不都是巴望你的臉能有好的一天?倒不是說你現(xiàn)在這樣有什麼不好,說到底還是因爲(wèi)你自己不開心麼你不用記掛著家裡花了錢,或是欠了雲(yún)姨和林生叔的人情,你只管聽話就是了”
秀菱也勸她大姐說:“其實(shí)我覺得林生叔的方子,慢慢也有些效果出來了。雖然不是立竿見影,但確實(shí)能看到在好轉(zhuǎn)呀因此呢,大姐還得有耐心、信心堅持著,說不定哪一天就好了呢?”
她記得前世看過一部小說,上頭就說女主的臉受傷之後,後來搽藥好了,光滑白晰如舊。只是,人家是皇帝的女人,用的材料自然是最好最難得的東西。憑自家可沒這個條件,不過依昔記得裡頭有一味益母草,很多講究,要怎麼曬乾研碎,用早晨花的露水和著許多珍貴材料拌勻,然後塗在臉上。
自己雖然不懂,也記不得裡頭那許多的東西,不過把益母草這一節(jié)告訴林生叔,總不至於出什麼錯吧?想到這兒,秀菱便去找了林生,把自己的想法合盤托出,聽得林生居然連連點(diǎn)頭。
“嗯,秀菱這個建議不錯。益母草可是好東西啊如果摻在別的材料一處,是可以起到一定作用的我再好好想想,看能不能研製出更好又更有效的配方來”林生不吝誇讚地對秀菱說。
秀菱甜甜地衝他笑著:“那就要林生叔多費(fèi)心啦若是我大姐的臉能好了,她一輩子不知道要怎麼感激林生叔纔好呢”
林生呵呵一笑:“我倒不用她一輩子感激我。只要她開心,臉上常常有笑容,我就滿足了你大姐是個好女子哩看著她愁眉苦臉的樣子,我心裡都不得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