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收到了回信這個消息的那天深夜。
蘇曼就摸黑到了蘇景的院子。
沒有驚動任何人。
蘇曼直接推開了門。
蘇景本來就沒睡著, 她也知道了皇上的回信。
雖然她有些懷疑是他們故意,但是他們又爲什麼故意要騙她呢。
這一切不過是她在自欺欺人罷了。
她自己也清楚這一切。
所以她今夜也輾轉難眠。
一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她就猛地從牀上彈跳起來, 做出了防備的姿勢。
她知道, 現在的她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蘇曼一進來, 就看到蘇景的動作, 輕笑了起來。
“妹妹這是做什麼?”
蘇景卻是滿臉防備的道。
“是我想問姐姐要做什麼。”
蘇曼輕笑。
“我要做什麼, 妹妹不知道嗎?”
說著她從頭上拔了一根金釵下來,反手握在手中,笑著向蘇景走去。
這就是蘇曼的計劃, 假裝要殺了蘇景。
蕭希翼來的時候,要是正好看見這一幕, 還不得殺了她。
蘇曼想到這裡, 笑意加深。
蘇景看蘇曼這樣, 有些慌,退後了一步, 聲音帶著顫音。
“蘇……蘇曼,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蘇曼故意停下來,甩動著手裡的金釵,回答蘇景的話。
“我知道啊,蘇景, 我一直想殺了你啊, 之前是因爲你對冀誠有用, 我才放過你呀。”
聽說反派死於話多。
對於一個想死的女配來說, 她自然要好好學習“前輩”。
蘇景知道現在自己差不多是甕中之鱉, 沒有什麼反手能力,聲音就軟了下來說道。
“不管怎麼說, 我都是你妹妹啊,你怎麼可以這麼做。”
這是在打親情牌了。
蘇曼笑了笑說道。
“原來你還知道你是我妹妹啊。做妹妹的,怎麼從小就在姐姐面前趾高氣揚的。你難道不知道,我這個做姐姐,想教訓你這個妹妹很久了,我就是將你當妹妹,纔想著要好好的教教你啊。”
蘇曼故意將金釵拿到眼前,順著金釵看到尖尖的釵尾,還細細的打量釵尾,又用手試了試釵尾的鋒利程度,看著手指尖被戳出的血滴,笑了起來,擡頭望著蘇景。
把一個殺人狂,十足十的演繹出來。
蘇曼在心裡想,自己的演戲天賦真是滿點啊。
不過她忽略了,心裡那怎麼都演不出來的,滿滿的恨意。
蘇景知道自己沒辦法改變蘇曼的心思了,撕開了僞裝,怒道。
“蘇曼,你變態。”
蘇曼笑了笑。
“哈,變態?”
然後她的笑容慢慢冷了下來說道。
“就算是我是變態,也是被你逼成的。”
蘇曼這回已經完全不想去想自己本來的目的,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殺了蘇景,殺了她,殺了她……
她拿著金釵就衝上前去,向著蘇景的心臟位置,就要揮下去。
蘇景用手擋了一下,被劃了長長的一條傷痕,而且被帶出了一串血珠。
她痛叫了一下,死死的盯著蘇曼,卻在看見蘇曼身後時,微愣了一下。
蘇曼看到血,才冷靜下來。
她看見蘇景看向她後面的方向,她就知道她等得人,終於來了。
蕭希翼,我終於等到你了。
阿希,我等你……
給我一個痛快。
蘇曼裝作自己沒看見蘇景的眼神。
她再次舉起了手裡的金釵。
只是這一回,她的眼裡沒了瘋狂,只有絕望。
深不見底的絕望。
她用盡全身力氣,將手中的金釵揮了下去。
……
“滴答,滴答。”
那是血滴落在地板上的聲音。
“啪嗒。”
那是金釵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血從蘇曼的肩頭冒出,順著她白嫩纖細的手,滑落到她修剪得當的指尖,失重掉落。
蘇曼緩慢的轉過身子。
看見來人,勾了一個極淺的笑,叫了一聲。
“阿誠。”
然後她放心的,捂著肩頭的傷口,委頓在地上。
來人只是,鬆開了拉弓的手,淡淡的應了她一聲。
“恩。”
然後她望著他,靜靜的笑了起來。
……
原來就在蘇曼等著蕭希翼給她當胸一劍的。
冀誠出現了,拿箭射中了蕭希翼。
蕭希翼手上的劍就偏了方向,只是刺中了蘇曼的肩。
……
蘇曼想通一切,才微微的笑了起來。
她的阿誠,來救她了。
沒有騎著什麼白馬黑馬,但是就是這麼單弓輪椅的來了。
果然在不涉及家恨的時候,她在他心中還是有地位的。
可是阿誠啊,怎麼辦,我想帶著你一起去地獄呢。
你怎麼可以那麼淡定的回我一聲“恩”呢。
這要讓我如何狠心呢。
不過,地獄有你作伴,是不是會不可怕一些呢。
看,我果然還是自私的人。
在蘇曼胡思亂想的時候,那邊的局勢卻變得很緊張。
畢竟蕭希翼早有準備,帶的是自己身邊最得力的近衛。
雖然有些被冀誠一路闖過來的時候,解決掉了,但是還是有剩下的。
而冀誠目前算是單槍匹馬。
雖然蘇曼和冀誠都知道,外圍都是自己的人。
但是蕭希翼並不知道。
有句話叫,無知者無畏。
那些近衛,反應過來後,都走上前,圍在冀誠前面。
冀誠只是笑了一下說道。
“你們擋著我看人了。”
那些近衛對視了一眼,就向冀誠攻去。
冀誠那把順手從弓箭手手裡拿來的弓箭,自然不適合近身戰。
他也乾脆,直接將弓,木質的那段折成兩半,做了簡易的兩節鞭。
一手握著折成一半木頭,將另一半木頭,甩出去。
而那堅韌的弦,就成了殺人利器。
他坐在輪椅上,對付起那些近衛來也遊刃有餘。
所以在原來的世界裡,他就根本沒想要蕭希翼的命。
不然,他一出手,蕭希翼怕是逃不掉的。
蘇曼正認真的看戲的時候,就感覺,脖子上頂了個冰冷的尖銳的東西,和一道聲音。
“都別動。”
是蘇景的聲音。
蘇曼瞥了眼自己脖子,只能看見一雙如白玉無瑕的手,握著滴血的金釵。
蕭希翼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拔了身上的箭,走到了蘇曼身側。
蘇曼想果然自己看戲看得太投入了。
蕭希翼身上的箭其實是蘇景幫他拔了的。
不然蘇曼也不至於這麼遲才被劫持。
冀誠卻壓根沒聽這邊的話,手上動作不停,很快就將那些近衛全部殺死。
這才擡頭望向這邊,開口道。
“蕭希翼,我敬你是英雄,英雄死也要死在戰場上,所以我本不欲殺你,想和你決戰沙場的。你看剛纔那箭,就沒射中要害。不過要是你真的殺了蘇曼,只會讓我收回對你的評價,讓你死在今日,又如何呢?”
冀誠這話,倒是沒錯,原來的世界裡,他們就是在沙場上一決勝負的。
最後冀誠輸了。
這其實是蘇曼看不懂的一件事情。
冀誠明明很想要重振家門,而蕭希翼肯定是阻礙他的有力武器。
可他卻會選擇放過最能殺死蕭希翼的機會,而選擇與蕭希翼在蕭希翼最擅長的沙場上一決勝負。
原來是因爲英雄惜英雄嘛?
又或者,其實蕭希翼是冀誠的一個夢。
若是冀家沒有出事,冀誠應當會成爲蕭希翼這樣的人吧。
在冀誠知道自己腿受傷之後,就徹底放棄了的一個夢。
所以他纔會想和他決戰沙場的吧。
尊重自己的一個夢。
那冀誠,我不能阻礙你對嗎?
蕭希翼正想開口說話,卻被蘇曼打斷了。
“蘇景,你今天最好殺了我,不然總有一天,你會死在我手裡。”
這話就算是在逼蘇景出手了。
果然如蘇曼所料,蘇景是個不能激的人。
她果然怒道。
“蘇曼,你以爲我不敢嘛?”
蘇景說著就一下子拉高金釵,就要向蘇曼的脖頸刺下去。
蘇曼嘴角勾起一抹笑。
卻疏忽變得僵硬。
有人在她耳邊呢喃。
“蘇曼,我還是做不到看你死。”
她睜大眼睛,看著面前人
她看著他的頭脫力般的埋在她的肩上。
她想撕心裂肺的叫喊。
但可能是身上壓的人太重。
她一聲都發不出來。
只能感受那血,溼了她的重衫。
她有些暈,眼前一直在轉。
她看到他擋在她身前,滿頭的血,滴落到眼睛,被他長且密的睫毛,阻了一下去路,但是血太多,又豈是小小睫毛可以阻住的,那血便順著他的臉頰流下,真像……血淚。
她有些不想看著,他精緻英俊的臉上染上那重重的血跡。
她轉開視線,無力向下望去。
又看見他的腿,扭曲的拖拽在車座之間。
她只能轉頭,看著窗外,有人在跟她說些什麼。
她聽不清楚,只有隨之而來,巨大的耳鳴。
那一刻,她突然有些茫然。
就像一個走丟的孩子,不知道前路在哪裡,只能迷茫的停下,停在最後一個十字路口,無措的望著人來人往,卻沒有一個人可以帶她回家。
她索性放棄掙扎,任由人,擡著她,拖動她,按壓她。
她只是睜著眼,看著頭頂灰濛的天,雪白的頂,刺眼的燈。
聞著身上他血液的味道,混著空氣中濃濃的消毒水。
想著怕是再也見不到他了。
然後閉上眼,沉沉的睡去。
不願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