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一次,就是這漢子打開門,過了沒兩三秒就慌忙退出了房門,並且鎖上門,開始打電話,根據邢浩的通話記錄和對應的監控時間,當時應該是打給邢浩的,正是彙報發現死屍的那通電話。我除了能知道死者死於這個時間之前以外,毫無別的什麼收穫。
這條線索又斷了,兇手根本不是從門裡進入的,那會是怎麼進去的呢?難不成還可以穿牆?
邢浩看我一直在看著監控,於是說道:“你看,我的人發現死者後立刻鎖上了門,也就是說現場除了你我他三人基本沒人進去過,要不要把屍體放下來尋找下證據。”
“好,咱倆弄下來吧,別再讓別人進去了。”我說道,邢浩答應下來。藏身房因爲要隱蔽,所以不能讓居民樓的九層和八層之間的高度差別太大,故而藏身房頂不是太高,我們只需要踩著一把椅子就能碰到天花板。
我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釘子拔下來,慢慢的把屍體摘了下來。我扛著屍體突然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但是我從來沒扛過死去的人,所以也說不出來究竟是哪裡不對,我懷疑這種不對勁就是所謂的“新鮮感”吧。
我突然大叫一聲,嚇了邢浩一跳,忙問我:“你怎麼了?”
“我忘記看地上的腳印了,雖然如此精密的密室殺人應該不會留下這種低級錯誤,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咱們這麼一踩,估計有可能殘留的蛛絲馬跡就一點也不剩了。”我懊惱的說道,看來我也就是個紙上談兵的貨,實在是比不上瘋子這等專業人員。
邢浩搖搖頭說道:“既來之則安之,無法改變就別他媽想了?!?
我瞅著邢浩笑道:“你這個小丫頭半文半白,說話都得帶上點髒字,雅俗共賞啊。”
“行了,你快查案吧,再叫我小丫頭我真一點面子也不給?!毙虾评淅涞恼f道。
我腦中迅速思量著關於屍體僵硬程度的判斷和屍斑指壓法的理論知識,我用手指按了按張覺曉的屍體,屍體雖然血肉僵硬,可是裡面卻好像很軟,張覺曉並不胖,怎麼會有這種感覺呢?
我突然想明白了爲什麼剛纔感覺不對勁了,然後伸出整隻手去拉動胳膊,手臂是斷的。我掀開張覺曉滿是鮮血的衣服,這才發現身上並沒有太過明顯的外傷,但是肋骨明顯被弄斷了,已經塌陷下去一大塊。張覺曉身上包括地上的血跡,皆是從被捅爛的臉上和被釘住的手腳上流下來的,而非軀體上滲出的。
張覺曉是被什麼東西弄斷了全身骨頭,然後疼死的,亦或是被這股壓力致其死亡的。這就很蹊蹺了,如果是搏鬥的話沒理由聽不到啊。
於是乎我對邢浩說:“你先出去,等我叫你你再進來,順便關上門?!毙虾泣c點頭,走了出去,聽從我的話關上了房門。
我自己一個人在屋裡,咳了幾聲,然後很平靜的說道:“邢浩是個王八蛋。”門外沒有動靜,於是乎我又對著牆狠捶了幾拳,大喊道:“進來吧?!毙虾七@才用鑰匙打開房門走了進來,然後問我:“你看著我幹什麼。”
其實我在看邢浩有沒有手拿著狗腿砍刀,顯然她並沒聽到我罵她,但我還是不放心的問道:“你剛纔在門口?”邢浩點點頭,不明所以的說道:“這不廢話嗎,你到底是想幹什麼呀。”
“那你就沒聽到我說什麼?”我還是不放心的問道,邢浩說道:“我就聽到了輕微的砸牆的動靜,還有你喊我的聲音?!?
我快速走到防盜門邊研究起來,過了半天才說道:“這種防盜門是你挑的吧,估計是人家說這防盜門好,這種防盜門的確不錯,但你的好心反而害了張覺曉。這種防盜門的邊上是有毛條可以隔音,而裡面好像也填充了巖棉,隔音效果不錯。故而剛纔只有我大喊大叫的時候,你纔會聽到,而屋內與走廊牆體不是整體相連的,所以你沒有仔細的聽到我砸牆的聲音。這些都證明了一點,即使張覺曉在這間房中與人打鬥,只要聲音不是太大,或者被對方迅速制服並且捂住了嘴,也不會讓門外巡視的人發覺?!?
“找找枕頭吧,我知道張覺曉是怎麼被釘在天花板上置頂的了?!蔽易孕诺恼f道。
邢浩卻不明白問道:“枕頭,什麼枕頭?!?
“之前我參觀那個空房間的時候,你說每個房間的配置都是一樣的,那這個屋子就應該少了一個枕頭?!蔽抑钢鵂椛蟽H有的一個枕頭說道,邢浩明白過來,我兩人開始尋找這個枕頭的下落。
沒有費什麼事兒,就在被子裡面找到了已經破損的枕頭,枕頭上很明顯的有幾個大洞,裡面的填充物都跑了出來。我望了望天花板上的十個小洞,微微的笑了笑,我起碼解開了一個疑點。
我指著天花板說道:“死者四肢各有一個釘眼,這是四個。脖頸和腰間被鋼絲繩兜住,由兩個卡釘固定。張覺曉身子不沉,這樣足以承擔他的重量。不過這需要至少兩個人配合,一個扶住他,一個負責釘釘子。但你看,現在我們把屍體取下來後,正中間還有兩個釘孔,我推斷殺人兇手是一個人,而他運用了定滑輪和動滑輪,把屍體用動滑輪升上去,然後把定滑輪繩索的末端固定住,讓死者懸在靠近天花板的位置,這樣就能一個人從容的把屍體釘在天花板上了。”
我接著給邢浩說明了死者的死因和身體骨頭碎裂的事情,邢浩倒吸一口涼氣凝眉問道:“兇手是怎麼做到的,會把一個成年人的骨頭盡數打斷,還讓他毫無聲響。他又是怎麼進來的,還有爲什麼看守人員沒有聽到聲音?”
“前兩個問題我一時間解釋不了,我曾推斷過死者是被捂住了嘴,但想起來不太可能,屋內顯然沒有搏鬥過的痕跡。至於怎麼進來的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是怎麼隱藏聲音的。先前我說了,這個房屋的隔音效果其實算是很好的,所以釘釘子的時候只需要用枕頭捂住,然後緩慢的砸進去,慢慢往裡擰就可以防止守衛聽到。應該是這個道理,否則枕頭不會爛成這幅模樣?!蔽艺f道。
邢浩做恍然大悟狀,然後說道:“咱們去九樓問問相對應的住戶不就得了,問問他們什麼時間聽到過聲音,如果他們聽到了的話,那就可以縮小案發時間從而幫助咱們的判斷。”
的確是個好建議,不過現在大半夜的,怕是敲人家門問事情有所不便,我擡起手腕來看了看時間。這一看之下頓時心痛欲裂,錶蒙子花了,我的萬國啊,我怨恨的瞥了邢浩一眼。
邢浩理解了我第一層意思,卻對我第二層的怨毒目光視而不見,說道:“沒事,不就是私闖民宅嗎,走?!?
說著邢浩與我共同走出了房間,我心中暗罵著黑社會的無恥下流,我的手錶都是因爲剛纔他們毆打我的時候花的,可疼死我了。邊想著這個問題邊走路,便毫無意識的跟著邢浩和幾個壯漢走出了藏身房。邢浩問清楚了命案上方對應的單元和住戶,於是我們坐電梯下去,然後去了這棟樓上另一個單元的九樓。
走到人家門口我才緩過勁來,“含淚”擦了擦手錶,然後想著一會兒該問些什麼。邢浩毫不在乎的頻繁按著這戶的門鈴,過了好半天都沒人應答,邢浩開始用拳頭砸門,發出咚咚震天響聲。
我想制止她,畢竟已經很晚了,這樣實在是太沒公德心了,怕是不光這家周圍的幾家也不得安生。
果然旁邊有一戶人家打開了房門,裡面露出一個惱怒的中年人,他惡狠狠地想要破口大罵,可是看到我們身後那一個個膀大腰圓刺龍畫虎的壯漢後,中年人又媚笑著關上了房門。
我勸道:“別砸門了,一會兒人家報了警警察來了,你這事兒就曝光了?!?
邢浩卻揚聲喊道:“這幾戶都他孃的給我聽著,誰報警我讓誰吃不了兜著走?!焙巴瓴判÷暤慕o我說:“今天爲了逮住你,逼迫你和我合作,我跟周圍的派出所打招呼了,今晚不出警?!?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突然那戶邢浩一直砸門的人家開了,門發出了吱呀吱呀的怪響,好似恐怖片中的開門聲一般。裡面傳出了輕微的笑聲,是女人的笑聲,聲音很是陰沉,讓人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門內透出的是紅色的燈光,而緊接著從門裡露出來的,是一張鐵青的臉,而那張臉上還掛著一條垂至胸前的舌頭!
門內的這張臉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靠近,我身上的汗毛都立起來了,渾身好似千萬根鋼針亂刺一般,看來這就是傳說中炸毛了。
突然樓道里的感應燈滅了,我的心頓時都要跳出嗓子眼了。一聲尖叫響起,邢浩不斷的吸著氣,然後斷斷續續的尖叫著,感應燈又一次大亮起來。不過一般女人尖叫的時候要麼愣在當場,要麼轉身就跑,或者蹲在地上捂住不斷喊叫的嘴亦或者拉住自己的頭髮,但邢浩不是,她從腰間抽出了那兩把狗腿,不退反進,邊驚悚的喊叫著邊猛然砍向那個鬼臉,看來是下意識的行爲,真是個彪悍的娘們。
我猛然看到那鬼臉之下並不是飄忽的鬼影和扭曲的身體,而是一個粉色的睡衣,睡衣的胸前還有兩個小小的玉峰,是個女人!我擡起腳來朝著那鬼臉下的軀體踢去,是不是鬼片刻便知道了,萬一是人讓邢浩砍死了就啥都問不出來了。
果然只聽到一聲女孩的慘叫在鬼臉下傳來,那鬼臉往後滾去,邢浩的狗腿刀,貼著鬼臉的從後飄起的髮梢和我的鞋幫而過。邢浩一愣也明白過來,這是人假扮的,頓時爲自己剛纔的尖叫而羞愧的滿臉通紅,輕咳兩聲發現周圍手下低頭不敢言語,這才一本正經的罵道:“奶奶個腿的,嚇老子一跳,走,進去看看?!蔽覔u頭苦笑,畢竟是個女人。
我們拉開了半開的房門走了進去,一人打開了大燈,那個鬼臉早就把面具推到了頭頂,正做到地上嗚嗚哭著,那小臉梨花帶雨的倒是也嬌羞可人。
我仔細看去,這姑娘年紀不大,用小瀋陽的話說就是還沒張開呢,正是二八佳人細馬馱的年紀,身材剛好,此刻她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著。寬大的睡褲並無法掩蓋那筆直的雙腿,我蹲下身去安慰道:“別哭了,我們不是壞人?!?
說話間,我聞到了少女獨有的芳香,我渾身爲之一振,這種味道是純潔的味道,我已經好些年沒有聞到過了,上一次還是在七八年前,那時候我還在上學……
“你……你說說,你爲什麼嚇唬我們。”邢浩怒道,氣息很不平穩,估計她還在爲剛纔的事情而惱羞成怒著。
“只需你們大半夜裡砸我門,還不讓我嚇唬嚇唬你們了,你們都給我出去,我已經報警了?!蹦枪媚锟薜南±飮W啦,聲音斷斷續續的說道,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一口唾沫嗆到了不禁連連咳嗽。
我趕忙拍了拍她的後背,入手很軟,我暗自得意。小姑娘擡起淚汪汪的小眼睛看了我一眼說道:“謝謝,你戴個眼鏡看著挺文鄒鄒的,怎麼和這幫流氓待在一起了,你是不是也被挾持了?!?
我一愣頓時覺得女孩說的也有道理,我本來就是被邢浩挾持的,剛纔還稀裡糊塗說“我們”不是壞人,我和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夥兒的,還好這小姑娘沒誤會我。想到這裡,我連忙點點頭,故作痛心疾首狀說道:“你怎麼開門了,明知道他們是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