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被兇墳裡爬出的血嬰纏上的時候,不管你在什麼地方,它總會在一個你注意不到的角落裡用那雙帶著腥紅的眼睛默默的注視著你,它是在等待著機會,把你慢慢的往它的墳墓裡拖。
夏蘭注視著那窗外一閃而過的一點微光,她突然想起了駝背生前所給她和林羽講過的話。她有突然想起了就在昨夜,林羽的父親林海通那猙獰著臉孔說出的話。“一個滿身是血的嬰兒從那口墳墓裡爬了出來,它拖動著滿身血跡的身體在緩緩的移動著。”
不,那不是血嬰,那是那個穿花衣的女人。夏蘭轉念間突然又想起了那個一直徘徊在她身邊的女人。她觸摸不到她,可是她卻每次獨自處身在黑夜之中,卻都能感覺到她。
夏蘭的臉色已經變得很難看了,只是宋明和林羽都在靜靜的聽著方老六的講述,沒有人注意到夏蘭那臉上的表情。
那段時間裡,夏蘭是在驚恐和心跳中度過的。雖然身邊有著那麼多的人陪著,可是在她的感覺裡就象只有自己一個人。
夏蘭她走進了一個大房間裡,裡面除了一張牀,什麼也沒有。
她仔細環顧著四周,身邊沒有一個人存在。她遲疑的走到那張牀上面,被子是一體的黑,枕頭卻是花布的紅。她觸摸著那被子,裡層還留著餘溫。而那牀上的香水味道,就是她常用的玫瑰香。
“嘻嘻——”
突然一陣嬰兒笑聲從她的後背傳來,夏蘭是嚇了一跳急忙轉身看著,在她的後面什麼也沒有。整個房間裡依然是空蕩蕩的。
“小蘭。”一陣哀怨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次是在她的側邊,她急忙轉過去,看到的是一個穿著花衣服的女人,她全身的是花紅的衣服,而頭髮卻是披著下來,她的頭髮稍稍的被風吹拂著,夏蘭看到了那個女人的半張臉,是方怡。她想叫,可是她卻害怕著這個穿花衣服的女人。
那個女人緩緩的向著夏蘭走近,“不......不要......”夏蘭使勁的搖著頭,她也在一步步退縮著。
“嘻嘻——”
那個嬰兒的笑聲又響了起來,夏蘭猛的回頭,一個全身都是血斑的嬰兒在向著夏蘭慢慢的爬行著,它的嘴早已經裂開,而那種裂,就象是把嬰兒的嘴分成了四片一樣,嘴脣上還不斷流著血,只是它卻絲毫沒感覺到有任何的疼痛,至少它沒有哭泣,而是一直都笑著的。
嬰兒在朝著她的背後爬行著,而她的前面又有那個花紅衣服的女人慢慢的靠近著,雖然他們都行動得很慢,可是夏蘭的心裡卻緊繃得象一個充滿氣的球。
她想叫,可是全身都已經沒有了任何力氣,她控制不了自己身體的每個部位。她嘴巴在張合著,可是一點聲音也沒有。
花衣女人和那地上拖著血跡爬行著的嬰兒已經離她只有一步之遙了,可是她卻依然動彈不得,只能在那等待著他們靠近她。
夏蘭行動不了,可是她卻能感覺到自己的腳下被一個物體接觸到了。那是一雙充滿了血跡的小手,可是那雙小手卻是那麼的有力,它緊緊抓著夏蘭的腳,夏蘭感覺到自己的腳骨都要被扭碎了一樣。
而眼前的這個花衣女人,她靠在了夏蘭的面前,突然雙手去掀開了自己的頭髮,那是方怡,是方怡的臉。方怡露出了呆呆的笑容,夏蘭的臉完全變青了。
忽然間方怡的手抽出了一把小刀反手朝著自己的肚子裡猛的捅去,然而方怡的身上卻沒有流下一滴血液,相反是一直抓著夏蘭腳骨的雙手鬆開了,那個滿身是血的嬰兒的笑聲已經被替換,在它的身上響起的似乎就是撕心裂肺的痛,每當方怡往自己身上插上一刀,那嬰兒就會發出一聲慘烈的叫聲。那叫聲似要穿刺了夏蘭的耳膜,她的嘴巴和眼睛多緊緊閉著,她的眉頭皺得很緊,使勁的搖著頭。
啊——
夏蘭的喉嚨發出了一聲悶哼。她坐了起來,額頭和身上都流滿了汗水。
原來這只是一場夢。
就在客廳裡散了各自回去睡覺之後,夏蘭的腦子裡就一直重複著那些可怕的畫面。
她已經不記得這是多少次從夜晚的噩夢中驚醒了,不過這一個夢卻是比過去的每個夢都要真實。她在夢中看到了穿花衣女人,她就是方怡。她知道方怡並不是要害她,而是在救她。
方怡爲什麼要用刀往自己身上捅?夏蘭一直想不明白,在這樣的寒夜裡,她在想著方怡此刻正在什麼地方呢?
而在夏蘭隔壁的房間,林羽剛剛睡下,一個短信傳到了他的手機上,那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可是發信人,對他來說卻不陌生。
夜深了,誰都回去自己的房間裡休息了。守靈的兩個人也沉睡在了那個靈堂裡。林羽悄然無聲的走出了老宅朝著墳山的方向奔去。
林羽不懂如何解釋自己當時的心情,他翻開手機,看著那條短信,“凌晨一點,墳山周青墓上見。”他那個時候開始就一直等待著凌晨一點的到來。
在墳山周青的墳墓旁,一個全身穿著素白,披散著頭髮的女子站在墓碑前,她隱約中抽泣著,而在她的旁邊一盞六七十年代的煤油燈在晃閃著。儘管燈外有著一層玻璃遮擋著,可是那呼嘯的山風還是微微的有些許滲透進去,讓那煤火常常一大一小左右晃動著。折出女子的影子拉得好長。
夜晚的山風呼呼的吹得很大,如果是光線夠的話,都能清晰的看得出來那墳山上的塵土已經被揚起來了很多很多。而那女子那柔順的頭髮在山風中猛烈的漂浮著,就像是在努力的要掙脫開女子的頭皮一般。
在山下的小道上,一枚星光點滴亮著,它的光芒是固定的不受山風所影響而晃動。可是它的光芒卻是微弱的,好幾次林羽拿著那發出點點微光的手電都被那路上的石頭給絆腳了,只是反應得快,並沒有因此而摔倒下來。
這一深夜上墳山,林羽沒有想過太多的後果,他出門時候確實是有些許害怕。他夜晚是上過墳山的,只是單獨的,他這還是第一次。他的思想似乎也漸漸被他父親臨死前的話所動搖了,他漸漸的也會想到那墳墓中爬出來的那個滿身是血跡的嬰兒。
抽泣的聲音在墓碑前已經慢慢消停了,此時就真正只有呼嘯的山風嗚嗚的作響著。
從山上瞭望下去,整座山村都盡收於眼底。而在那漆黑模糊的山村深處,一所老宅裡,終於響起了凌晨一點的沉悶咚咚敲擊聲。這聲音帶來的或許是一個人的災難,或許是一個地域範圍內所有人的災難。
隨著那咚咚咚的聲音仍然徘徊在山村之中的時候,林羽已經看到了那煤油燈旁邊的女子。在這樣的夜裡,穿著一身素白顯得更加的特殊,而這女子也因爲這身素白,給林羽感覺多了幾分鬼魅的氣息。
他緩緩走近了那女子,嘴上還稍稍呼著粗氣。而手中的手電筒已經關閉了,對他來說,那盞一直在晃動的煤油燈火足夠他們兩個之間互遞視線了。
“你很準時。”女子背對著林羽,緩緩的說。
“山風很大,你在這等了很久了吧。”在這種山風的侵襲下,林羽的身體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
女子沒有回過頭去,依然背對著林羽。“你就不害怕嗎?一個人上來墳山。”
“方怡,我知道是你。我爲什麼要害怕?我們下山說好嗎?這裡風那麼大,你穿成這樣會受涼的。”林羽關心的說。
“受涼?”方怡冷笑了一聲,而她的笑聲隨之一出卻被那稟列的山風給吞噬了。“我在二十四年前就已經習慣了這裡的山風了,我早已經受涼了二十四年,誰又曾經在乎過我呢?”
林羽試圖走近方怡,他緩緩的伸出手去,想搭在方怡的肩膀上,可是卻在那一瞬間停住了。他不知道該不該伸出那手去。
“在你的心裡,永遠都只有夏蘭一個女人。”方怡突然轉過了身去,只是她的臉上面對著林羽,卻是那麼的溫柔。
林羽把手收了回去,此時的他只是覺得有些尷尬。
他不想和方怡討論夏蘭的話題。他尷尬的事情,他知道或許方怡也一定明白。方怡是王勝的女兒,也就是他從小指腹爲婚的妻子。而這種前人定下的婚姻可以不去講究,只是林羽此時知道,方怡是真真正正喜歡著自己的,所以纔會產生出尷尬的心理來。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去消除這一切的一切。
他靜靜看著方怡,這是他第一次認真的注視方怡,只是沒想到,會是在這樣的環境裡。
山風依舊呼嘯著,它要奪去一切與它抗衡的生命,它在拼命的撕扯著那些雜草,翻卷著塵土。對於那充滿了活人氣息的卻一直沒有任何的攻擊。
而這個時候,在山風的吹襲下,壓在周青墳頭的一塊石頭滾了下去,而那幾張紙錢隨著那風飛舞到了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