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的路燈依然垂著頭照射著那淒涼孤獨的道路。在暗紅的燈影下,林羽不自覺的發現原來自己是在走一條不歸路,前方的任何事情都是未知的,一切都是迷茫的。
那個晚上林羽幾乎是一夜未睡,他在想著自己是不是該趁早把事情做個了斷了。
次日,林羽和夏蘭再次請了一個十天的長假,而因爲他們的理由非常的特別,醫院領導很快就答應下來了。
“蘭,這次不管我們有什麼危險,我一定會保護著你的。”
“不,我不怕死,只要你在我的身邊。就算前邊是通往焚場,我也不害怕。”
他們緊緊的依偎在一起,林羽把夏蘭抱得很緊,這是林羽第一次感覺到,夏蘭對他有多麼的重要。而擁抱再緊,也讓夏蘭的心放不下來,她害怕這只是最後的擁抱,雖然兩人身體距離很近,可是過了這一秒,下一秒又會怎麼樣呢?
車子顛簸在路上。這是林羽回老家的路。上次他們回去的時候還是一路平坦,這沒相隔了幾天,路就有很多地方坑坑窪窪了。人生也不都是一樣麼?
昨夜一個晚上的思考,終於讓林羽下定了決心再次回到他的老家,那個小山村裡查明一切真相。他口袋裡存放著那三封詭異的信件,心裡沉甸甸的。
夏蘭也是異常的勇敢,她看到了那三封信之後,心裡想了很多,也和林羽談了很多。那些都是她從來沒有在林羽面前提起過的往事。
二十四年前,夏蘭的母親陳亞莎接到了組織的派遣來到了一座小山村中當知青。當時一起陳亞莎可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和她一起下鄉的幾個男青年都非常的喜歡她。而在那座山村裡有四兄弟,裡面的那個老四,對陳亞莎也是特別的好。在外人看來,那種好就是男女之間的愛情。可是誰也不知道,陳亞莎和那老四之間的好,是在和老四妻子的基礎上的。直接來說就是陳亞莎和老四的妻子非常的要好。
她們兩人就情同姐妹,雖然認識的時間較短,可是她們卻成爲了無話不說的密友,雙方都有著相見恨晚的感覺。
只是在半年後,老四的妻子突然急著和陳亞莎在戶外見了一面,她們開始是哭了一會,接著就聽到了老四的妻子大聲叫罵的聲音,老是叫著讓陳亞莎走,至於那個走,現在理解可能就是離開那個山村。
在陳亞莎無奈之下,通過了父母的關係召回市裡的單位工作後,就和夏蘭的父親夏東結婚了。其實夏東和陳亞莎是在兩年前就認識了的。只是當時由於兩地分隔,夏東還未能調回到市局裡面,陳亞莎的父母才一直不同意他們兩人來往。而結婚的時候,夏東已經接到了調動通知,這調動,只是遲早的事情而已。
自然在夏東最後一次在縣派出所的一件案子就是林羽舅舅和舅媽死亡的案子。由於當時人力有限,或者別的原因,夏東只好瞭解了那個案子。不過從夏蘭的嘴裡林羽也瞭解到,夏蘭的父親,並不是一個隨便放棄一件案子的人。他進入市公安局後,是一名偵破過很多大案要案的公安英雄。
林羽只是覺得事情總是讓人很不可思議。曾今他不相信任何緣分之說,現在他也不禁想到了他和夏蘭之間,是不是就真正因爲存在著某種緣分,才能相依靠在一起的。
兩個原來不同地方的人,卻有著很多曾今有過聯繫的地方。而更讓他們兩都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夏蘭知道她父母過去的一些事情,林羽也瞭解到他舅舅過去的一些事情,而且夏蘭還去過林羽的老家,卻沒有發現,原來她曾今聽她姑媽說起她父母故事中的那個老四,就是林羽的舅舅周青。
其實這世界本來就很簡單,只是有很多事情人們總是不願意說出來,總是埋藏在那個深邃無盡的心底,纔會出現了很多的誤會和很多的複雜錯亂的事情。
林羽帶著夏蘭回到了他家之後,他第一件事就是讓他的父母坐在一起,聽著夏蘭父母的過去。
林羽和夏蘭輪流講著陳亞莎的故事,當聽著的時候,林海通和周萍的臉上都出現了異樣的表情,他們的異樣,是完全的不一樣的。
而也因爲有了那些話,林羽的母親周萍纔開始對夏蘭正眼望去。“怪不得一開始我看到你,就象看到了當年的陳亞莎。”而林羽的父親,卻是在周萍的話之後,強露著笑容嘻哈了幾句後就離開去廚房做飯去了。
“小蘭,當年林羽的舅媽究竟和你母親說了什麼?你不知道嗎?”周萍是第一次那麼親暱的稱呼著夏蘭,這使得夏蘭很是受寵若驚,而一旁的林羽也爲此感到很高興,完全忘記了這一次回來的兇險。
“不知道,”夏蘭微微搖了搖頭,眼睛注視著周萍,“其實我父母的事情都是從我姑媽那聽來的,現在我姑媽也不在人世了,就算我姑媽知道,也沒辦法了。”
周萍的眼神顯得很迷茫,她的瞳孔裡深邃得如同黑不見底的洞穴,“是啊,可能事情就出在那裡,可是,當時她爲什麼不和我說呢。”周萍的話裡帶著一些傷感的悲憤,也正如林羽和夏蘭所猜到的,周萍曾今和陳亞莎,也是好朋友。
在市公安局裡,韓鋒拿到了所有在方怡住所裡所得到的技術檢驗報告。很興奮的下了一張通緝令,全市範圍內通緝這位年輕的護士,方怡。
在山村那邊,王勝正在喝得伶仃大醉。
那是一種很火烈的酒,是王勝存放了好多年的,他一直都不捨得喝,這種酒他曾今就對人說過,不管是多麼強健的漢子,也經不起三碗。有人說他是看多了《水滸傳》裡的武松打虎的片段,嘴上誰也不相信他,只說他吹噓。可是大家又都瞭解王勝的爲人,他從來不說大話。
這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這些年來,不管遇到什麼事情,他都不拿那些珍藏很久的酒出來喝,對那酒,他就象對待寶貝一樣。只是今天,他卻是全部拿了出來,一個人在那盡情的痛飲著。他的眼角邊輕輕劃過了一絲淚水,可是很快,那淚水就被濃烈的酒給覆蓋侵襲了。
林羽這次回來,是要調查整件事情的真相的,而這個真相的關鍵人物,就是王勝。
也就是昨夜,他和夏蘭走出了市局後,腦子裡顯現過很多複雜的畫面。比如說他如果把事情的真相告訴王勝伯父後,他伯父會有什麼表情呢?是該開心還是該痛苦呢?而他,從市局的調查科裡知道了,方怡母親的名字之後,他的心裡也不知道自己該是高興還是痛苦。
嚴紅燕。這個名字在他二十多年的世界裡只出現過幾次,可是卻被他深深的印記在了腦海裡。嚴紅燕,王勝的妻子,他二十四年前失蹤的伯母。
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只不過,當時在場的人人人都堅信,方怡就是林羽他的妹妹。或者該稱呼成曾今指腹爲婚的妻子。
同樣巧合的事情加在一起,就是事實了。二十四年前嚴紅燕帶著女兒失蹤了,然而就在那一年,方老六收容下了一對母女,雖然林羽和夏蘭他們都沒見過嚴紅燕,可是從公安局調出來的那照片裡能夠看得出來,她曾今也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子,而在這女子的容貌裡,依稀能看到另一個女子的身影,那就是方怡。
林羽沒有讓夏蘭跟著他去王勝家,他想,這樣的事情,還是自己一個人過去比較好。
他緩緩的走到了王勝家的家門口,他習慣的從門前就大聲叫著他的伯父,可是,他的聲音卻沒有過去那樣叫得堅定了。
從門口處,林羽就能遠遠的聞到一股刺鼻的酒味,那股酒味是從王勝屋子裡散發出來的。它帶著的不是那種柔和的飄香,而是直衝衝的撲鼻烈味。聞到的都不自覺的會如同喝了酒一般,有些陶醉。這讓林羽想起了他那已過世的酒鬼叔殷彥。他也不知道爲什麼,突然間懷念起了他的酒鬼叔。
屋裡沒有人應答,因爲白天各家各戶的門都是開著的,林羽也就直接進去了。可是,可怕的一幕卻直白的顯現在他的眼球裡,以致還印下了一個難以抹去的畫面。
王勝在家裡上吊自殺了。
林羽當時匆忙的上去把王勝的屍體放了下來,只是,他晚了一步,王勝的身體上還有些餘溫,可是心跳和呼吸及脈絡的跳動都沒了。
他大喊著他伯父,可是在他幼年時常常和他玩,讓他成爲一個真正的男子漢的伯父,卻不再能夠和他說話了。今天,林羽才發現,原來自己和伯父是那麼的親密,只是過去一直都感覺不出來而已。
他沒有做過多無畏的哭叫,他的眼睛裡只是晶瑩閃動著光芒而已,眼淚並沒有從那薄薄透明的眼膜裡劃落出來。
檢查了一番屋裡的東西之後,他走出了門去,朝自己的家跑了去。
可是就在那一刻,林羽卻沒有注意到在他所看不到的一個角落裡,一個目無表情的臉正在對著他,而那臉上的那雙眼睛,正在空蕩蕩的隨著林羽離開的身影,也跟著動了起來。